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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小心有诈！”/p>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名黑脸汉子，此时已是剑眉倒竖，怒不可竭，凑近了中年人，探过身子在背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p>
那中年壮汉在马上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回话，却是继续高声向着对面笑道：“呵呵，各位好汉爷，小人实在是有急事在身，还请各位好汉爷宽宥则个，多让出些道路来，放小人等过去，小人老家便在南赵，日后定当再登宝寨，重金拜谢！”/p>
“既然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爷们了！”/p>
那男子冷笑一声，话音刚落，众匪便一拥而上。刚才那条仅容两人可行的通道，瞬间便消失无踪，显然已不打算再放他们过去。/p>
“无耻！都在？！冲过去！”/p>
中年人身后的那名黑脸大汉方才便已觉出，对面这群人八成是在有意戏耍他们。此时眼见此景，再也压不住胸中火气，怒喝一声，打马扬刀，便绝尘而出，他身后紧跟着闪出二十余骑劲装汉子，竟是想硬生生用人马将对面撞出一条通路来。/p>
“嗖！嗖……”/p>
就在黑脸大汉带着二十余骑刚刚跃过中年人身侧之时，对面的群匪之中，突然同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一排数十枝的弩箭便密密钉在了黑脸汉子马前十余步外。/p>
那黑脸汉子也是骑术高手，弦响之际，他已猛的一提马缰，胯下良驹嘶鸣而起，落地再看时，地上箭羽尤在“嗡嗡”微颤！/p>
“不弃武者，死！”/p>
对面匪群中，再次响起那名男子高亢的喝声。/p>
“小伍！回来！”/p>
中年人语带急切的低斥一声，那黑脸汉子有些不甘的狠狠瞪了对面一眼，一拨马头，朝身后随他而来的二十余骑一努嘴，这才轻带马缰，缓缓退回中年人身侧。/p>
中年人坐在马上，向着对面冷冷一笑，喝道：“看来，各位是不打算善了了？当真不顾王法了吗？”/p>
“本就是匪！王法算球？！”/p>
对面那男子不带一丝感情的嘲讽道。/p>
“哦？各位是匪？恕在下眼拙，却不知渔木寨的打渔人，何时竟投了官府？不然各位好汉手中，怎的有如此多的军中长枪？”/p>
中年人说罢，又偏头扫了一眼遍地的羽箭，接着道：“便是地上这些精杆羽箭，怕是就连南赵城府军也不见得拿得出来吧？不知前方搭话的是哪位将军？不如挑明了说话？”/p>
“哈哈哈哈！直娘贼的！你这老狗，一双招子倒是犀利！”/p>
随着一阵大笑，对面匪群中那名说话的男子，终于闪身沉步走了出来，与中年壮汉面对面的对视着。/p>
中年人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自己果真遇上了最坏的情况，对面这些人果然均是军中锐卒，却不知是受何人指使，拦路又意欲为何？/p>
心里一面琢磨着，中年人一边凝神打量对面这男子，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些端倪，却现此人面相陌生得紧。/p>
“你，真是范阳脚客？”/p>
那为的男子嘴角微翘，面上挂着一副调侃的表情，对中年壮汉道。/p>
中年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珠快转了几下，脸上挂起一副笑容，回道：“正是！打扰了各位军爷办差，是小人的不是。各位军爷，可是嫌方才的银钱少了？”/p>
“呵呵！脚客？”/p>
对面那男子并未搭茬，而是往中年人身后扫了一眼，冷笑道：“你这脚客，手下的护卫倒是一水儿的精悍啊！既然你说自己是脚客，那俺们就是渔木寨的！休得多言，放下兵刃再来说话！”那男子说到一半，却突然变了脸，厉声喝道。/p>
中年壮汉闻言虎眉一挑，却是未动，过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p>
笑了好一阵子，才冷哼一声，挺直了胸膛道：“既如此，某家便直言了！”/p>
说罢，那中年壮汉便在马上冲着对面这一抱拳，高声喝道：“范阳马帮大掌柜——‘夺命飞索’阮天峰，见过各位军爷！”/p>
“哈哈哈哈！阮天峰？还‘夺命飞索’？哈哈哈……堂堂开国公、膘骑大将军，竟给自己起了这么个江湖混名，真真是令某开眼啊！”/p>
中年人话音刚落，对方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个青年男子放肆的大笑声。/p>
只是，在这笑声响起之时，中年人便吃惊的看到，方才与他对话的那名为男子，竟是立即抱拳躬身，闪身侧立到一旁，神容极是恭谨。/p>
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双手负于身后，在一片闪动的火光映照下，昂迈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p>
“斛斯椿，我本不想露面，但你这老匹夫也太能扯了！置朝廷体面于何地？！”这青年人说话时，笑意未减。却只一句话，便让马背上的中年人面上肌肉猛的抽搐了几下。/p>
借着火把的光亮，中年人仔细看去，只见这青年人身高约八尺开外，着一身硬皮铠甲，无披无盔，剑鼻星目，面容俊美，可偏偏右颊处却有一道长达寸许的可怖伤疤，令他平添了几分狰狞。/p>
待看清了这青年的相貌，中年壮汉不禁勃然色变，双目圆睁脱口惊喝道：/p>
“娄昭？！”/p>
不错，这青年，正是大魏东道大都督、晋阳领军将军、钦命使持节！那位高丞相的妻弟、天下闻名的“冷血将军”——濮阳郡公娄昭！/p>
“怎么？斛斯老儿，编不下去了？”/p>
娄昭歪着脑袋，嘴角挂着一丝鄙夷的邪笑，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的斛斯椿，调侃道。/p>
“大都督，你……你这是何意？”斛斯椿沉声喝问，心下却是一片冰凉，下意识的一带马缰，往后倒退开数步，声音也有些微微颤。/p>
也不怪斛斯椿这般形状，只因在大魏军中，娄昭是出了名的冷血。此人虽年不满三十，但在军中却向来以胆大、冷酷而著名，一夜屠尽济州鲜卑千余贵人之事，便出自他手。而此时此地，“娄冷血”出现在这南赵郊野，定然是早已布好杀局，只等他来入瓮了。/p>
斛斯椿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火把下，正冷眼向他看来的娄昭，额上青筋直跳，脑中却是百转如电。/p>
说起来，这斛斯椿的身份、资历倒还要高出娄昭几分。他本是官宦出身，其父斛斯敦乃是朝廷正二品车骑将军、扬州剌史。他早年便已从军，先是追随尔朱氏征伐各地流寇叛匪。因战功卓越，深受尔朱氏家主尔朱荣赏识，一路直升，先后得封厉威将军、安北将军、征东将军、徐州剌吏，不过他也因投效尔朱氏，曾数次大败高丞相的兵马，而与高党一系的军中将领，结下了死仇。/p>
后来，尔朱氏兵败，全族被诛，他也在朝中失势。/p>
他本是鲜卑人，对高丞相这个把持朝政的汉人，天生便极是反感，更是厌恶高党暗中推动的所谓“鲜、汉共治”的政改方略。/p>
因此，在得知了天子元修的心意后，便立即投靠，成了帝党一系的核心骨干，也是天子在南道鲜卑各大势力间的重要联络人。自然，他也成了高系将领意欲铲除的头号目标。/p>
数年来，他片刻不敢离开南道，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徐州的自家军营之内。此次，他出现在东道冀州，实是迫不得已。乃是受天子密诏，前往北方边境安州，秘密联络契丹和库莫奚两部，暗约攻魏时机，以牵制高党北方军力。/p>
这一路，他都是乔装改扮、小心行藏，却没想到，眼看还剩十余日行程便可返抵洛阳回报天子了，却在这小小的南赵城郊，被娄昭率军堵住了前路。/p>
斛斯椿此时心下极是慌乱，自己一方只有区区数十人，而对方却是数百锐卒，且弓弩犀利，俨然已是生机全无。/p>
不知为何，在此关头，他心中却是想起洛阳御阶之上，那位脸色苍白的青年天子正在翘北望的神容，心中猛的涌起一腔悲愤。/p>
看着前方娄昭那虎狼般冰冷的目光，他默默哀叹了一声：“陛下！臣尽力了！”/p>
此时，看着面前一副江湖人打扮的斛斯椿，坐在马上怔怔呆，脸上神色不断变幻，娄昭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和煦笑容。/p>
可他说出的话，却是森冷无比：“奉丞相令！诛杀朝廷叛逆斛斯椿！有敢附逆者，尽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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