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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醒来那会,段砚遥曾自查过伤势。
死气会帮他疗愈身体,而随着魇兽印记的消除,他不必再受梦魇的折磨。
不过天罚解除后,段砚遥的手腕多了三道伤痕,其中两道暗红而狰狞,另一道则颜色稍淡一些。
这伤痕天罚后才出现,必有古怪。
最严重的天罚已经解除,最大的困扰已经消失,段砚遥完全可以回到鬼界慢慢研究,不用待在气运之人身边。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段砚遥暂时没有想走的念头。
至于原因……
段砚遥的视线扫过盛意白净的脸,眸光晦暗不明。
至于原因,可以留下来慢慢想。
段砚遥淡笑一声:“师父,幻境里看到鬼祖的前生,这我不否认。”
随后他定定地望进盛意的眼眸,说的话半真半假:“我跟鬼祖确实有关系,但我并不记得了。自我有记忆起,我便是西洲墨兰乡的美仪村的孤儿,一个从小受人唾弃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师父若是不信,可以去我们村查。还有我现在确实是炼气期,不可能是鬼祖的。”
段砚遥张嘴就是忽悠,盛意未知全貌,不做评价,只想先探探段砚遥的修为,便说:“把手给我。”
段砚遥毫不犹豫地将带着伤痕的左手伸过去,果不其然,师父在看到他的伤口之后,脸色顿时一变:“这伤又是哪来的?”
段砚遥佯作才知道有这伤痕的模样,惊讶道:“这伤是1
说完他急着想要收手,似乎并不想让盛意看到伤口,还顺势卖了波惨:“我刚醒来就马上来找师父了,一时也没发现手上居然有伤。”
如段砚遥所料,他要抽手之际,盛意反手扣住了他的手,仔细地看那几道伤疤。
她带着段砚遥闯出百龙阵的时候,分明记得他手腕上没有这么狰狞的伤口。
想必是天雷劈下后出现的伤痕。
盛意皱眉,看段砚遥懵懂的样子,似乎也真不知情。
她顺势查了段砚遥的灵脉,确实没有鬼祖的实力。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段砚遥身上的似有若无的死气。
段砚遥十有八九就是鬼祖。
只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段砚遥想不起这段过往,并且修为尽失,成为了普通人。
盛意叹了口气,看来得找个时间带他回鬼界看看。
盛意让段砚遥出师,是因为以鬼祖的实力,在修真界直接横着走,不需要她的教导也能活得很好。
她倒不是不要这个徒弟,只是以她现在的修为和身份,要带四个徒弟多少有点费精力。
若如果段砚遥就此回鬼界,倒也能让她省心不少。
只是段砚遥这个情况,哪里放心让他就此离开。
“师父,这伤是不是很严重?”段砚遥不动声色地反握住盛意的手,心里有得逞的愉悦,只是面上还是露出担忧的表情。
盛意安抚:“没关系的,不必过于忧心。”
梦魇都能解,说明天道不想赶尽杀绝。
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这伤痕可以留着慢慢研究。
“或许你只是失了忆。你先回去吧,等我休息好了,再带你去鬼界看看。”盛意有些困了。
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段砚遥:“幻境里的事,你记得多少?” 段砚遥:“并不全,零零散散记得一些。感觉很陌生。”
“那等你恢复了记忆再说。”盛意本想问他曾经帮助过阿厌的侍女最后是怎样的结局。
毕竟上千的段家怨魂里,并没有看见侍女的身影。
阿厌成为了鬼祖,掌管鬼界法则,要把侍女的魂魄留住并不难。
盛意昏昏欲睡:“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师父困了。”
待岑晚晚闭上眼睛之后,段砚遥的目光才肆无忌惮起来。
段砚遥没有说谎,直到最后一刻,他才觉醒现世的记忆,想起了一切。
天道果真是杀人诛心,偏偏选择他再次杀死段楚灵的时候,让他醒过来。
虽然记忆纷至沓来,但依旧保留了阿厌的思维,所以段砚遥看向岑晚晚时,知道阿厌在想什么。
在亲手杀了段楚灵、屠了整个段家之后,阿厌有意避免跟岑晚晚说话。
他甚至不敢看岑晚晚的眼睛。
他一口气杀了很多很多人,她亲眼目睹了他的残暴,会害怕吗?
她又会怎么想他呢?
段砚遥的记忆复苏时,阿厌的思绪纷乱,却依旧在想以后该如何安排岑晚晚的去处。
阿厌不知她从何而来,又曾经经历过什么。
幻境里的阿厌,只知道这个少女陪伴了他很久,即便无法触碰,即便她只是旁观者,但她的地位依旧重要。
阿厌想过,等他继承了舟邪的力量之后,他也是鬼了,就能碰到了她了。
如果岑晚晚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而害怕他,那也没关系。
反正来日方长,阿厌可以等。
说实话,段砚遥接管身体时,多少有些惊讶。
幻境里的阿厌,并未彻底绝望,至少他在堕落之后,还知道想跟岑晚晚的以后。
而几千年前段家被屠的那个夜晚,他独自在血泊里又哭又笑,手里杀人的刀也割过自己,然而无论多少次,他都能醒来。
大抵是岑晚晚在的缘故吧。
段砚遥思绪万千,而岑晚晚睡得并不安稳,翻了个身小半截身子探出床外,段砚遥抬手扶住她的脸。
少女的脸蛋又软又暖,握起来暖乎乎的。
段砚遥不自觉地笑弯眉眼,看岑晚晚睡梦中皱了皱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沉下心问:“师父,幻境里,你还记得我的最后一句话吗?”
“什么?”盛意迷迷糊糊。
【我最相信的人,杀了我。】
【以后我该信谁呢?】
段砚遥将岑晚晚轻轻推回床中,让她安稳躺好,这才轻声道:“师父,我可以信你吗?”
段砚遥以为盛意会说可以。
但这个“信”,和普通的“相信”是不一样的。
盛意本来就没睡着,这么一问,便有了片刻的清明,她知道段砚遥话里的含义,只是说:“与其信我,不如信自己。”
“信自己,便没有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