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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一张仍旧称得上清俊的面孔挂上猥琐的讨好的笑容,看得郑琰的脸皮一抽一抽的,尼玛这要说出去谁信啊?!亲爹哎,你是奸贼,奸贼你知道不?在前不久的追封太子生母与册立太子的事件中 ,你的被唾弃指数达到新高,你的奸诈形象得到了最新诠释,你的形象现在应该是一身黑漆漆、只有眼睛是红的、用来吓唬小朋友的好吗?挂上这样一副谄媚相到底是要闹哪样啊?那是佞臣的工作好吗?呜呜,现在池之是佞臣t t
一想到爹是奸贼,老公是佞臣,郑琰心里奔过一万头神兽,还要挂上跟她爹一模一样的假笑:“阿爹~”甜度五颗星!
郑靖业非常不含糊地摸着女儿的头发,郑琰这娃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往脑袋上堆太多的首饰,这样也好,摸起来顺手。郑靖业在女儿软软的头发上又摸了两把:“今天怎么不去你先生那里了啊?”
“……不是说先生病了吗?”
“哎呀呀,先生病了,应该去探病嘛!”
郑琰头疼了:“先生怄着气呢。”还不是你惹的祸!
顾益纯真的是个善良的人,一个有良心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洒脱,某些时候表现得像个纨绔流氓,本质上还是一个好人,比他师弟、老婆、学生都好的好人。说来废太子的时候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的,甚至还开心的来着,现在想来真是惭愧――顾益纯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着。他明白由来立太子都要磨一回牙,尤其是像现在这个样子的,更是难上加难,所以郑靖业这些人搞操作的时候他没有闹意见去添乱。
但是他还是接受无能,尤其是对皇帝这种“以妾为妻”的行为非常地不齿!这是错误的,生下的儿子再怎么样好,也不能以妾为妻!顾益纯可以接受太子登基后尊奉生母为太后,却不能赞同皇帝扶正小老婆。心中有坚持,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出仕的原因吧。
郑靖业和池之这两个货,居然敢办出这样的事情来!尤其是池之,居然一点坚持也没有,还代皇帝拟了诏书!没节操没下限到一定程度了,顾益纯真不敢相信这是池家的孩子、这是他教过的学生!
顾益纯很伤感,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他明白世上有许多黑暗的事情,却不想亲眼看见这样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破坏规则的行为!尤其办这事儿的还有他印象中十分可爱的师弟,以及眼前非常乖巧的徒弟。真是太伤感了。
等太子册立之事定了下来,他病了,咳,就是心里堵,心情不好,身体依旧很硬朗――谁都不见!
顾益纯是个很和蔼的长辈,就是亲生儿子,他也不曾打骂,顾宁顾宽的小屁股,也只是玩笑式拍两下。所以他既没骂师弟、也没打徒弟,他老人家非暴力不合作――不肯见人!
自认是有人情味儿的好人的郑靖业与池之翁婿两个急得团团转,顾益纯把书斋门一关,他俩都不敢去敲门!隔门道歉吧,顾益纯也隔门回答:“身上不□□宁,你们回去吧。”学生们自然也都停课了。
好人郑靖业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不为别的,就因为身边全是一群臭小子,就这一个闺女,连顾益纯也是把郑琰当闺女看的。想想他自己总是被女儿弄得上不去下不来,想来顾益纯也是一样的吧?
郑琰应该是最理解顾益纯感受的一个人了,所以听说老师“病”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让人家好好静一静吧。说真的,她自己都非常想静一静了,好好地反省一下,然后……再继续做坏事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还没有高尚到要牺牲自己的地步,就只好一面流着鳄鱼眼泪,一面吃肉。唉。
郑靖业很担心顾益纯的心理状态,他对顾益纯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超出顾益纯能够容忍的范围了,非要逼着闺女去卖萌哄顾益纯不可!见郑琰没有痛快答应,胳膊一拐,勾着郑琰的脖子:“去不去?去不去?”
快要被勒死了!郑琰吐着舌头答应了:“松开松开,去!去!”
然后被拎去了顾益纯书房外。庆林长公主、池之等等都在了,顾益纯还是窝在书斋里面不出来,顾老头脾气一上来,还真是谁都不敢惹。
郑琰舔舔手指,在一干人等惊诧的目光下,对着厚窗纸一戳,然后就趴了上去偷看屋里。哦,顾老师正盘腿坐在榻上赌气呢。那就好办了,郑琰后退一步,站起身来,抬腿就踹!
砰!
郑靖业差点没跳了起来,顾益纯是真的跳了起来,你妹!太嚣张了!睁眼一看,居然是郑琰。
顾益纯这两天下巴碎在地上都要拣不起来了,先是他以为只是“不得已”而使用手段的郑靖业居然是个真腹黑,然后是他以为“识礼明法”的池之是个顺着皇帝走的混球,最后“乖巧懂事”的郑琰居然是个暴力女!这丫头脚还没收回来呢,大概是踹得太用力了,脚麻,还转了转脚腕。
郑琰没事儿人似的往顾益纯对面一坐:“咦?气色不坏呀~”
顾益纯:“……”作为一个有下限的好人,谁来告诉他要怎么应付这个无耻到一定程度的丫头?分明已经表示不想见人了好吗?居然踹门!这货绝对不是他教出来的!顾益纯瞪了郑靖业一眼。
郑靖业一扫这几日的黑暗气场,笑得舒心极了,挺和气地问:“听说你身体不适,现在怎么样了?”
顾益纯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有骨气地别过了脸。庆林长公主好歹跟他过了好几年儿子都生了俩,又有郑琰等人在,脾气好了好几个百分点。咬牙又温柔地问:“郎君,您这又是要做什么呀?!嗯?!!!”
你傲娇个毛线啊?
所以说,你们这群猥琐的政客统统不懂顾名士那颗纯洁的老心脏!你们都是魂淡!
郑琰破门的任务已经完成,乖乖地溜了。池之顶上,一撩下摆,噗通一跪,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跪着。顾益纯心道,这是在挟势逼近么?也由着他跪,郑琰不干了:“这又是要做什么呀?还是不是一家人啊?打什么哑谜?累不累呀?这般不痛快,嗷~”被郑靖业给敲了,嘟囔着摸着后脑勺儿,老实了。
池之声情并茂:“学生知道先生为何而怒,学生不奉诏,难道要让圣人亲自动手吗?界时要如何收场呢?那毕竟是圣人,且……”
到底是他学生,顾益纯哼哼两声:“那就让他自己写!”
庆林长公主冷哼一声,顾益纯收声,意识到当着人家妹妹的面骂哥哥了,改口道:“你就顺顺溜溜的奉诏了?蠢物!好歹谏一谏啊!你怎么就能这样痛快地似诏了呢?你是什么人?你现在是当朝大臣,你要对得起礼法良心,对得起朝廷俸禄啊!”
郑靖业满意于女婿的识相打前锋,帮腔道:“最后不是也没成么?打一开头儿,我就没觉得这事儿会成。不过是以进为退罢了,圣人提一议,众臣不从,则各让一步。十七郎算是圣人儿子里还算厚道的人啦,如齐王等只盯着太子位不恤手足情的,可为人君乎?再如十四郎,无义弃妻,可以么?可十七郎非嫡非长的毕竟是难事。到最后,许氏不也没追封成么?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也开了恶例!后世有私心者会拿这件事情作先例的,终有一天,礼法就是要被你们这样败坏的!”顾益纯捶桌。
郑靖业马上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必然从礼从法!”
顾益纯继续哼哼,他也不是不理解现在的情势,不过是心中有气,骂人一顿就好了。庆林长公主翻了个白眼,一手拉着郑琰一手拉着池之,理都没理那个年纪一大把还在傲娇的老头子,三个人出去了,留下郑靖业继续解释。郑靖业见人都走了,往顾益纯身边一坐,口气里带着疲惫地道:“你尚且如此,可知君臣之心了。”
“哼!”
“你没想过圣人春秋几何了么?慢慢来,怕来不及了呀!到时候储位不定,又或者太子新立威势不足。本朝有争心的藩王还少么?手足相残的事情代代有,圣人怎么不心焦?就算是我等,难道愿意在乱局里混?”
顾益纯脸色稍缓:“你也……先打声招呼嘛!”
郑靖业摇头道:“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随便泄漏呢?看朝上的情形也看出来了,蒋进贤力挺魏王,沈晋呢看中燕王,齐王也不消停,你说,能不机密着来么?”
三忽悠两忽悠,顾益纯被他忽悠得心软了:“这些日子,累坏了吧?如今太子已立,大家都该消停一会儿了。”顾益纯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历来藩王造反,成功得少,失败得多,大臣们精明得很,尤其是世家,这会儿该想着怎么样跟新太子打好关系了。
郑靖业道:“只盼着圣人能多撑两年。他还觉得这事儿对贵妃不起,心有愧疚,又常梦到魏静渊,说对不起魏静渊,身体也大不如前啦。”
顾益纯道:“这个时候,你更该保重你自己才是,圣人有变,首相就要挺住!”
郑靖业感动地道:“思玄,你不恼我了。”
顾益纯哼唧一声,郑靖业大乐:“这便好啦,世人不解我便罢,你若恼我,我可受不了啊!”顾益纯扭头:“有些肚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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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奸贼,在目标人物面前洗白自己是一项基本技能,郑靖业这项技能基本上是个满级。有他在,不但自己洗白了,连女婿、闺女、基友他老婆统统一起洗白了,又是吉祥的一家了。
一切安定,郑琰被顾益纯好一通批评:“你怎么这么粗野啊?你是个小娘子,人家男孩子都不像你这样的。”
“阿爹掐着我脖子逼我叫门儿,我有什么办法啊?”郑琰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郑靖业,“您不知道,他可凶了。成天念叨着,你师傅没吃饭啊,你不去劝着,你也别吃饭了……您说,我有什么办法?”
顾益纯笑笑:“只怕礼法从此多难!”
郑琰不语,心中还是很难过,居然头脑发热地应了一声道:“您放心,咱们不会容法度败坏的。”
顾益纯摸着学生的脑袋,不再说话了,难呐!池之柔声道:“此事无成,足证以妾为妻这事不可行。”这是个反例。顾益纯只好叹气:“但愿吧。”精神还是不太好,池之打起精神来忽悠他老师,从某些方面来看,池之更像是郑靖业的学生,比如忽悠人。
郑琰见池之这个腹黑在忽悠自家纯洁的老师,非常之不忍心,于是她走掉了。却不知池之也在懊悔,确实应该“不奉诏”来的,至少要拒绝一次,然后再“勉为其难”,嗯,以后要注意了。
郑琰去寻了庆林长公主。庆林长公主正在闲着没事儿拨着手炉里的炭块儿:“他们还在说着呢?”
“嗯。”
“你先生就是心太重,这事儿,有什么呢?”
“师母,帮我个忙呗。”
“嗯?”
“贵妃那里,好久不见了,大概不想见我们了吧?我还是有些不忍心呐,想见一见她。”
“理她做什么?”庆林长公主冷笑道,“我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不料这十多年了还是没个长进。一个女人,要是以为哄住了男人就能拿住了江山,她就没药治了!一个皇帝,要是为着个宠妾胡乱定了太子,那这江山也就完了。”
“这么些年,贵妃对我确是不坏的。”
“你要不是首相的闺女,看她对你还好不好。”
“这缘份呐,怎么开头的也不是那么重要,还是看相处呢。就让我见一面吧。”
苗妃到底不是皇后,如果是皇后郑琰这样身上有封号的,可以打申请。苗妃只是贵妃,原则上说,是没资格收受申请的。就算皇帝给了她代理权,现在郑琰打申请,估计也会被驳回来。庆林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她能直接见她皇帝哥,也能把郑琰给夹带进宫。
庆林长公主最终还是答应了郑琰,而且还陪着郑琰进宫了,当然,还是要先见一见皇帝的。
皇帝周身的气场都变了,以前虽然须发皆白,到底带着一股活力,现在神态平和得不得了,却让郑琰周身不自在。这老头儿,活力不见了啊!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双眉之间的川字纹透着惆怅。忧郁范儿的皇帝,让人很hold不住。
“圣人,您――”
皇帝淡笑:“阿琰来了啊。”
庆林长公主快人快语:“她说想贵妃了,非要来看一看。”
皇帝很慈祥地看着郑琰:“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
说得郑琰心虚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使劲低头看自己的裙角。直到皇帝发话:“去看看她吧,她近来也不好过。”
郑琰答应一声,庆林长公主道:“我也跟着去看看。”
郑琰道:“且不用了,师母还是跟圣人说说话吧。”老头儿看起来怪寂寞的。
庆林长公主想了想,反正郑琰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倚栏,你陪阿琰去吧。唔,到底是宫里,跟大哥借个人吧。”
皇帝点头,庆林长公主直接借了怀恩,郑琰黑线。
怀恩倒是挺欢喜地应了,亲自给郑琰引路。一路上,郑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怀恩说话:“您这一向还好吗?”怀恩笑道:“劳郡君惦记,老奴还算硬朗。”又介绍了一下宫中的形势:“也就您还记着昭仁殿了,如今昭仁殿实是清冷。”郑琰道:“那里的热闹,本来就是贵妃的笑声居多的。”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昭仁殿,皇帝没有苛待苗妃,昭仁殿还是让她住着,打扫得也很干净,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子的萧条。郑琰吐了口气,举步迈上了台阶。昭仁殿里,早有人看到了郑琰一行,郑琰原是这是这里常客,怀恩更是熟面孔,凉秋飞奔进去报告苗妃。
苗妃冷笑道:“终于来了么?”别人说郑琰有良心,从苗妃这个角度来看,郑琰已经几个月没有踏足昭仁殿了。
郑琰进来见礼,苗妃也是不冷不热的,再认得清形势,苗妃的性格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得过来的:“郡君现在不忙了?有空过来看了?”自觉感情受到了伤害的苗妃没有口出恶言已是好修养了。
郑琰道:“忙自是忙的,再没空,也要来看看贵妃的。”
怀恩眼观鼻、鼻观心,抄手立在郑琰身后,不言不语,只管听。
一问一答,苗妃以前见了郑琰总有话说,现在却觉得与这些人已是无话可说。她不说话,郑琰却是打好腹稿来的,总还算有些交情,也不太忍心苗妃这样沉沦下去。
郑琰本来想了一堆的话,看苗妃这样,也就静静地陪她坐着。苗妃沉不住,嘴巴张了几次,是真的没话能说,呼吸倒是急促了进来。抱怨?抱怨什么呢?人家没帮她?可人家谁说过要帮她啊?苗妃是看清了现实,却没有办法调整出一套应对的策略来。
郑琰还是坐着,苗妃这个样子,很悲哀啊!身上带着冷硬的气息,再不是那个鲜艳明媚的妃子了。郑琰忽然觉得自己很虚伪,因为她觉得,此时就走,也许是最好的。话说得太多,反而不利于情绪。就这么走了吧,苗妃的怨恨就会少很多。大不了,以后苗妃有困难的时候,伸手帮一把吧。
否则还能如何呢?帮她造反?帮她儿子当太子当皇帝?自家在苗妃这里的评价已经很低了吧?不过自己这一趟,究竟是给自己家拉形象分,还是要来帮苗妃的呢?郑琰自己都迷惑了。
郑琰复回去见皇帝,皇帝还挺关心苗妃,问:“如何?”
“贵妃气色还好。”
“可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贵妃没说,我也没说,就坐了一会儿。现在说什么,也没什么用了吧?如果就这样平静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对吧?”
“是啊!”皇帝感叹,“早就该让她平和一些的。”
郑琰主动去看苗妃,倒是没引起过多的猜测,也确如她所想,在苗妃事件上,关于郑氏的非议小了许多。此后郑琰隔一两个月就往昭仁殿去一回,一般是静坐,有时候也带一些消息,比如郑靖业提醒皇帝,二十三郎差不多该娶媳妇儿了,二十四郎的府邸也要提前建造了。
前者犹可,后者苗妃就要炸毛:“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赶我们走么?”
“有圣人在,周王府邸必然舒服,太子是周王兄长,虽说长兄如父,到底差了一层。”
苗妃平静了下来,咧了咧嘴:“倒是有劳你们了。”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
“我自幼与贵妃相熟,如今已有十余年了,贵妃与圣人相处的时日比这个还要长。可是贵妃知道么?便是圣人,曾经想谥李太后为先帝皇后而不可得。”
苗妃一愣,郑琰已经走了。
郑琰完全看明白了,苗妃就不适合搞政治,换一个主儿,你把儿子教好不就结了?皇帝要的是继承人啊!就算是现在,虽然认清形势了,还是沉浸在受害者的身份里拔不出来。本质上来说,苗妃是个自我中心的人,不管你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就死掐着这一点不肯转弯。人都会遇到委屈的事情,但是,即使是心存愧疚,被一张□□脸照得多了,也会不想再见这个人吧。
她要结婚了,以后看苗妃的次数也会少很多吧!摇摇头,郑琰步下昭仁殿的台阶,初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圆圆短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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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苗妃,最让郑琰闹心的就是池之了。去看苗妃,只是对郑琰、对郑家的声望有点好处,至于池之,他很不幸,自从拟了那道诏书,他就被攻击得很厉害。严重到池外婆都听到了风声,她的消息不灵通,晚了好几个月,才于池之去看她的时候泣不成声:“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你该是读书识礼的大家公子啊!”
池之默,他已经很后悔了好吗?他无时无刻不在深刻反省着,不能因为猜出来皇帝的想法就得意忘形啊!怎么能因为觉得自己看透了,就很哈皮地奉诏了呢?好歹也要装模作样一下嘛!
这样,即使新任太子对他表达了足够的善意,也不能温暖池之那颗后悔的心。他觉得在奉诏的那一刻,他的智商被蒙蔽了。
池之的不乖,让来看池外婆的郑琰都成了好人,拉着郑琰的手,池外婆痛哭流涕:“他父母去得早,他还早,不懂事儿。我只恨自己没用,教不好他!听说,顾先生也恼了他,把他关到书斋门外了?好孩子,以后他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劝劝他。如果他做了糊涂事儿,你一定要拦着啊!”呜呜地哭,“我就只有这一个命根子了,万不能让他走上邪道啊,不然我对不起他爹娘啊!七百年池氏,从来都是受人称赞的,这样好的声名不能毁于一旦啊!”
郑琰好声好气地应道:“您放心。他都明白的,不过是年轻,圣人有命,他不敢不从,并不是他的本心如此。谁少年的时候不犯一点儿错呢?犯过一次,以后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池外婆只是呜咽,最后哭得打嗝,然后累得睡了。
池之百感交集,奉诏之事,对他内心的冲击远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轻。他可以在顾益纯面前砌词狡辩,可以在外婆面前卖萌认错,然而随着时间的了推移,他心中的负罪感就越浓重。池之削瘦了,连在此事上对他不满的顾益纯看着都不忍心了,想办法劝他:“你这样也是于事无补的,时光难倒流,为什么不把眼睛往前看?真要忏悔,以后就不要犯错!你要真愧疚死了,你就永远是个阿承上意的中书舍人了!”
顾益纯只要不对上郑靖业这个大忽悠,脑筋还是很清楚的,劝人还是很有一套的,池之又活了过来。
唉唉,苗妃不算,从顾益纯、池外婆这两个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追封的事情上,不管是池之还是郑靖业的表现,都是很不得人心的。对此,郑琰十分地不安。
郑靖业完全不能理解女儿的心情:“你这都要嫁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不想嫁?”最后三个字郑靖业问得极是小心。
“不是~”郑琰跺跺脚,“外面说得很难听啊,什么阿承上意的,还有贵妃……”
“她又怎么了?”郑靖业怒了。
“她现在不得意了,我们就立时疏远了她,总不太好。虽然她现在阴沉沉的,我不大乐意见她,可是吧……”
“没什么可是,”郑靖业斩钉截铁地道,“本就是世态炎凉。再说了,这一年,趋炎赴势的可不是我们!自从你先生娶妻,你没觉出来,你们母女往昭仁殿就去得少了么?”
“嘎?”好像是这样耶。
“贵妃以为周王稳做太子了,可没少四处联络人,各家夫人也没少进宫里呢。都道是能趁个热灶,想抢在咱们前头表忠心,否则苗氏那个傻女人也不至于这般热心肠,最后丢了个大丑。”
“哈?”郑琰呆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哦,你快要嫁了,有事要忙,我们没太让你知道。”郑靖业这个老鬼早看出来女儿还是心软,
“万事都要多想两三步才行,早一步都有可能让别人抢了先机。下手作准备也要尽早,事到临头才想起来,手忙脚乱的能成什么事?你就要成亲了,池家无长辈,你要自己当家作主的,必须沉稳,毛毛躁躁的怎么能让我与你娘放得下心?”
郑琰呆呆地点头,学到了!郑琰突然觉得,自己比顾益纯还要单纯,委屈死了,被瞒了这么久,她比她家老师还纯洁了!有冤没处诉,郑琰苦逼着一张脸,被杜氏叫去点嫁妆。
别看杜氏近来时常不给郑琰好脸色,心里是真的疼爱幼女,嫁妆给得比郑瑜足得多。为了防止大女儿还有成国公府有意见,她还专门叫郑瑜回来谈心:“阿琰太小,我与你阿爹不放心啊!”
单从条件来看,郑琰比郑瑜嫁得差得多了,以至于郑瑜跟她老公吴熙私下里不得不怀疑,郑靖业这样嫁女儿完全是不得已的举动,虽不知内情如何,但也脑补出了各种“杨白劳与黄世仁”的段子出来,郑琰就是可怜的喜儿!可不是么,京兆池氏都已经完蛋了,池之现在除了张漂亮的脸,再也没有更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了。
郑瑜表示万分理解:“我明白、我明白,我们也琢磨着给她添妆呢。”池之这货好像还有克父克母的嫌疑啊!郑瑜一个哆嗦:“新女婿合过八字了么?”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此外还有郑l、郑琦、郑琛等等兄长,也都万分愧疚,大家抱着悲凉的心情嫁掉妹妹。虽然池之原本看着不错的,但是最近犯了大错。本来配自家妹子都觉得略有不足,现在更是替妹子委屈。郑瑞原是有些怕池之的,现在私下也在嘀咕,要不要撺掇他爹反悔呢?
被萧氏一巴掌拍飞了去:“胡说什么呢?池之是顾先生的高徒啊!你们还要在顾先生那里读书呢。”
也许这就是真相?押个妹子给顾益纯的学生当老婆,然后顾益纯才答应教他们家孩子的。否则顾益纯这样一直不肯收学生的名士,何至于入京之后就收了他们呢?他们的资质也算不得很好。呜呜,妹子,我们对不起你。
郑琰就是在大家的同情与补偿的心态里,被塞了各种嫁妆,直到出嫁的。大家完全忘了,是他们入顾益纯的门墙比池之还早。
杜氏不知道这些儿女的心思,取得谅解之后继续收拾嫁妆,其内容之丰富,把郑琰吓得不轻。她知道嫁女有“十里红妆”,郭氏、萧氏的嫁妆都非常多,但是,杜氏给了她多少东西啊?
京中大宅、熙山别业、京郊良田、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奴婢仆役、香车宝马……郑琰曾经打过主意在京中弄铺子的,但是根本没办法下手,杜氏也大手笔地给了好几座铺子。
郑琰乍舌:“这也太多了……”
杜氏直抹泪:“你小小的一个人,不多些东西傍身怎么行?契纸都收好了,谁都不许给!以后传给儿孙,或给我外孙女儿当嫁妆……”她也后悔了,怎么办?她不想把女儿嫁出去了!
擦擦眼泪:“对了,阿宣她们两个留下来,你身边还缺两个听用的小丫头,我已经给你选好了,身契在我这里,她们家里人也打听清楚了……”
郑琰道:“真不用,池家人少事少,我也不用这么多人侍候。”
杜氏瞪起眼睛:“胡说八道!要是嫁人是吃苦,谁肯嫁女儿?!你……要是出嫁了没有以前过得顺畅,就干脆不要嫁了。”
郑琰忍气吞声:“我收下了,先让阿肖她们带一带吧。”
“这才像话!”杜氏满意了,“来看看这个。”
郑琰看着杜氏打开一只扁平的大匣子,里面居然是件珍珠衫,而且是与郑琰送杜氏那件不相上下的,珠粒饱满圆润、大小均一。
“这……”
“我让他们照着你的身量略做大了一点儿,你还会再长两年个头儿,穿着正好。”
郑琰:“……”
“还有,池之虽看着是个好脾气的人,婚前婚后,男人还是会有点儿不一样的,你可不能再跟在娘家似的憨吃憨玩。他们家的仆役,你虽管过,过没过门,还是不一样的。”杜氏一直在念叨着这些,最后连着赵氏也跟着一起念叨了起来。
赵氏说的很是靠谱:“到了池家,先问他家祖上的家规。那样的家族,应该有规矩传下来的,你照着做,会省很多力气。也不要因为新婚,就由着他胡来。你的嫁妆与池家的祖业,你要分得清楚,他们那里,是积世的老仆,可与你身边的这些人不大一样的。打个比方,原本再如何,你帮他照看家里,那是客,帮他照看外祖母,是情意是帮忙,他们都感念。现在再去外祖母处问安,那就是为人媳的规矩。”她对池之的奉诏也不太满意。
她如果不提醒,郑琰可能真会不太注意这些:“嗯,我记下了。”
郭氏一卷袖子:“新女婿是个精细人儿,你可要小心看好了他,他敢胡来,只管回家招呼一声,自己不方便,派个人来,咱们可为你撑着腰。”
唉唉,这就是婚前的新娘课程,驯夫。
萧氏也是一脸的狰狞:“该硬气的时候就硬气,他要是花天酒地了,你就不要再念着他甜言蜜语时的好,打,打到他不敢鬼混为止!”杀气十足啊!
郭氏道:“就是就是,人手不够了,我们家阿靖那里尽有人的。”萧氏也说:“十一郎也能帮忙!”
你们这是要拉着御林军帮我干架吗?
郑琰还是要很感激地道:“那我就先谢谢啦~”
赵氏对两个弟妹略感无语,还是很尽心地对郑琰道:“就是成了亲,也要多出来走动出去,这里是你娘家啊!对了,还有长公主处,她是新女婿的师母,可也不会不管你的。”
“嗳。”
到了庆林长公主那里,庆林长公主非常给力地道:“你也要多看着他一点儿,不要让他有机会鬼混,谁敢勾着他胡闹,你先把这作死的货拉来打死,再问之。平日警醒一点儿,夫妻相处,还要贴心啊。”
郑琰配合地表示受教了。
此外还有于元济的妻子姜氏,又有李莞娘等一干闺蜜小妹,个个给出主意,中心思想:如何降伏池之。
池之完全不用降伏好吗?人家已经自甘堕落了好吗?他还怕老婆不要他好吗?郑琰生日还没到,他就又四处寻找着生日礼物了,漂亮别致的簪子啊、亲手调的香啊,就差把自己打上个蝴蝶结给送到郑琰跟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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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太子对池之印象非常之不错,最近池之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萧令先是很承他的情的。得知他要娶郑琰,非常地不放心,特意找了个机会跟池之谈话:“郑氏虽是宰相女,你亦是天子臣,千万千万,为夫之道,不能惧内啊!”
池之憔悴不少,微微一笑,看得萧令先心头一颤,哎呀,真是好看啊!萧令先的语气轻柔了八百度不止:“本朝女子多好妒,你不能由着她们来。若是她敢闹,你……来告诉我!我替你作主。”萧令先突然之间来了勇气。
“殿下。”
“嗯?”
“臣妻温柔可爱。”
“……”你没救了!你那个表情,不会是受协迫才这么说的吧?
除了太子,再没别的人会鼓励池之大振夫纲了。就是皇帝,也是说:“珠连璧合,好生过日子,莫要辜负好时光。”
与池之关系不错的人,多半是用羡慕的口吻说起能娶宰相女真tm是好运气,因为据说这位郡君秀外慧中,于饮食上也颇有造诣。她还是个风雅的人,一笔书法深得三大家真传,比池之写得好得多了,还会品评人物,还……反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郑琰的名声,比她爹、她老公,好得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很多男性在说起这场婚事的时候无不惋叹:“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唉呀呀,好可怜!像池之那样人品猥琐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那样一个好女子呢?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听了,都要认为郑琰成了个苦情媳妇。
其实人家过得很好!相反,感叹郑琰“巧妇伴拙夫”的人,自己却很不好。
比如周原,周原的老婆是安仪公主萧令媛,这女人本来就瞧郑琰不顺眼。周原呢,又有一个不良前科:意图勾引郑琰未遂。萧令媛一听这个就火了,怎么我不顺心的事儿,样样都跟她有关联?说起来周原与萧令媛的新婚生活还算不错,周原人是花心,好歹是新婚,对老婆也算客气。萧令媛这里呢,见周原长得也不坏,到底是小女儿心态,虽然周原以前花名在外,但是在结婚之前经家中长辈“谈心”,也收敛了许多,还遣散了不少美婢,她也觉得这样还行。夫妻俩也是相敬如宾,还偶尔搞个小情调。
可是周原这一句感叹,打破了这样的平静生活。
萧令媛袖子都不卷地追打周原:“你这贱人,是不是还念着郑七的好呢?人家都要嫁了,没你的份儿了!除非她水性杨花,那也看不上你!你这个贱人!”
唉!驸马成贱人,周原这日子,以后也甭想好过啦。最可怜的是周原的娘,周原的母亲本来就因为性格的关系为周氏所不喜,现在见儿子可怜,她还发怒来着。被周原的父亲一句:“你们婆媳倒是相像,你骂公主做什么?”气得她也要追打丈夫,又被族中长辈看到。乱作一团。
周原得知母亲受气,对于萧令媛更是不满,结婚不到一年,便互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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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别人怎么说吧,郑琰与池之这婚是结定了。顾益纯亲自为学生操持婚事,也为池之与世家作合解,世家不看顾益纯的面子,也要看在太子很欣赏池之的面子上,至少表面上很客气。
郑靖业接受了许多人的道贺,心情正好,不意池之面无表情地过来了。郑靖业心中大为不爽:娶我女儿你很不开心吗?你应该天天笑得像个白痴才对!
池之一揖:“相公,詹事府的考试,结果出来了,太子亲自取中了梁横。”
咔!郑靖业也面无表情了,心里那叫一个后悔,真不该让太子亲自取人的啊。原来,三月间,詹事府缺员的考试在京举行,在那之前,已经提前了两个月把这个消息散发到全国各地。十里八乡的书生们都想过来一试运气。
皇帝想让儿子自己培养班底,太子正有此意,郑靖业也乐得顺水推舟――考试的题目是他与太子、皇帝商议的,能答得不错的,政治观点应该很可靠。想控制一个皇帝,如果你不想篡位,最好不要让他觉得受到了束缚。郑靖业放手让太子去选人。
谁想到梁横居然也来考试了,还让萧令先给看上了呢?
郑靖业面无表情地道:“知道了。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安心准备婚事。你先生知道这件事么?”
“先生不在宫中,小婿遇到岳父,先禀岳父。”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池之点点头。
郑靖业奔去找顾益纯,又找了梁横的文章,袖子里一揣,再往大正宫见驾。
太子读了梁横的文章,心中十分欢喜,皇帝却说:“似略急。”萧令先兴奋的心情冷静了下来:“阿爹是说?”
“只以一人之力,难呐!我穷四十年之功,不过得眼下的局面,你,”沉重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切不可急躁,否则易为人所趁,更容易自乱阵脚。”
萧令先欣然点头:“儿臣领会得。”不就是一步一步来么?
郑靖业来了,向这对父子见过礼,萧令先很客气地还了半礼,名义上,郑靖业是他老师,他必须尊师。郑靖业面上似是惋叹:“圣人、殿下,有一件事啊~”
“什么事?居然能让你也为难了起来?”皇帝略略提了点兴致。
郑靖业顺势把手中的文稿递了上去:“去年有个は氐哪昵崛耍猿屏汉幔菟夹Γ源宋耐兑琛!
一听梁横,皇帝父子精神一振,凑着看文稿,看得心情大爽。詹事府的考题考的是时政、具体的断案、写作文等几项,因为有题目,所以不能自由发挥,只能看出梁横的态度,并不能全面理解他的主张。这一篇文稿却是他的心血,写得格外用心。萧令先激动得不能自已:“太傅知道此人现在何处?应该早荐啊!”
郑靖业摇头道:“我打发他回家了,此子心性太急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总得认清实际。”
萧令先有些不以为然,皇帝却很赞同,郑靖业留了文稿,就说明有心用此人,但是时机不太好,所以压一压,等这人年纪再长些,阅历再丰富些,拿起来用,正好。这是给太子准备的人。
萧令先却不太明白:“这样的人,应该为国效力的。”
皇帝心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等会儿需要单独教育,对郑靖业道:“先放到东宫,给他一个闲职,磨练磨练。”
萧令先心急,但是父亲和老师都持一样的观点,他也只好问一问原因:“这又是为什么呢?”
郑靖业道:“他先前没有为过官,更不知朝廷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有想法,也得一步一步来,至少知道朝廷政令如何施行,内里又有什么门道,才能不为人蒙蔽。”
皇帝点头:“就是你,现在不也是在学习么?这也是磨磨他的性子。”
郑靖业添上一句:“这个年轻人像把刀,刃磨得越薄越尖锐,但是用力太急,会折断的。殿下要想用他,得让他厚实一点才行。”
萧令先一想,也是,现在放在詹事府里历练,等自己登基了,正好可用,也同意了。
说完这件事,皇帝又问郑靖业:“阿琰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啦?”
郑靖业道:“总是不放心呐!”
皇帝笑道:“你养了七个孩子,这是最小的一个,嫁女娶妇该做熟了的,居然还不放心?”郑靖业微笑:“这就是做父母的心啊。”两个老头感叹,皇帝也想了起来:“我好像说过要给阿琰添点儿嫁妆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准备吧。”
郑琰就这样又收到了来自宫中的祝福,她已经无法点清自己有多少家当了。阿肖等笑着恭喜:“这下七娘的嫁妆更丰厚了,只怕公主也比不得了。”
郑琰道:“我如何比得公主呢?”公主人家的食封上千户好吗?
阿庆道:“七娘今年及笄,还有得好东西收呢。”
她说得没错,及笄是个大日子,要举行仪式,宾客各有礼物相送。主宾请的是庆林长公主,宜和长公主等都来凑热闹。又有卫王妃、曹王妃等。于元济妻姜氏等郑党家眷都到了,场面着实热闹。
筵开百余席,入目皆朱紫。
杜氏喜极而泣:“阿琰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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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及笄,最开心的当属池之,他最近的日子颇觉凄苦,因为有着要娶媳妇的想头支撑着,才觉得好过了些。如今胜利就在眼前,心情颇为激动。回到家里又把程度看了一遍,再没有什么失误的了,才按着胸口睡下。
到了结婚这一天,一大早起来,郑家就开始打包嫁妆。顾益纯、庆林长公主作为男方家长也带着人在新居里张罗,这宅子还是当初皇帝赐的,占地面积不算小,但是庆林长公主评估了一下郑琰的嫁妆,还是觉得不够,悄悄对顾益纯道:“幸亏早留心了,放到陪嫁的宅子里了。”
郑琰的嫁妆非常惊人,队伍从郑家出来,头到了池家,尾还没出完。郑靖业还陪送了女儿四匹骏马,一大堆的武器,据说其中有郑琰用得顺手的长刀。这是在熙山!六月里,京中衙署西迁,池之得到的熙山别业离郑氏的别业可不近!队伍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排出一道喜色来。
庆林长公主连自家家令都出借了,又是安排喜宴,又是确认宾客。
郑琰今天非常闲,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吃饭,中间还能睡个午觉,然后起来梳洗打扮、拜别父母,再离开家门。婚者,昏也,本来就是快天黑的时候才举行仪式的。
池之的两个伴郎,一个是萧深,这个是皇帝借的,另一个是顾鼐,这是个顾益纯借的。其他的伴郎,实在是凑不齐,池之的名声不太好也是真的。
郑琰根本睡不着!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急得阿肖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郑琰看着她着急,心里也急了起来:“快煮个鸡蛋。”敷一下应该能消吧?
鸡蛋没用上,郑琰实在熬不过,中午还真的午睡了,起来之后精神倒是好了少。要不是她今天要出嫁,杜氏真想抽她:“我的小祖宗!你、你、悖贝咦派献薄4┘抟隆
新郎新娘都是有品级的人,各有礼服,很是繁复。郑琰的头上光是规定的首饰就插了半头,这还跟传说中的凤冠不一样。以前看电视,就是个大帽子样的凤冠往脑袋上一盖就完事儿。这里的婚俗,是有那样的冠不错,只是小很多,只盖头顶,后脑勺那儿还是梳髻,要插簪。此外之耳环、镯子、玉佩……郑琰这样全副武装,只有装淑女。
也不是坐花轿,而是乘车。她有品级,本该乘郡君的车,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临结婚前给她提成了郡夫人,品级比她老公还高。
什么为难新郎、什么送嫁的队伍,郑琰完全看不到。与所有的婚礼一样,新郎想接到新娘总要过五关斩六将的。池之分外凄惨,虽然男人们对他诸多不满,但是对上他这个俏郎君,女人们是分外宽容的。只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他在迎娶,女人们想看他歪戴帽子的样子,包括郭氏在内,这些亲眷们都往他脑袋上招呼。
那叫一个狼狈!
到了绣楼下,郑琰还在楼上不能下来。池之还要被难为。郑琰什么都不缺,尤其是侄子外甥。池之被这些小辈拦在了楼下,身上带的金钱、银钱全被抢走。
郑悦扒开一条窗户缝儿,看了一回又缩回头来:“来了!来了!”引得女郎们都往窗户边儿上挤。萧深一抬头,众女不由轻呼:“居然还有一个俏郎君啊!”
新郎带着人开始催新娘,送完了买路前,开始吆喝了,吆喝得比较雅,是在念诗,意思不外催新娘早点出来一类。
终于,难为够了,郑琰团扇覆面,被推了出来。送到车上,一路颠簸。郑琰苦中作乐地想,这算是娱乐群众了,也终于明白结婚录像的重要性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池宅,不但有传统的拜天地,还要取下面前团扇。这是宾客们期待已久的内容了,看新娘子嘛!郑琰举得手酸,挺想放下来的,她又不怕被看。但是还不行,还要等吟了却扇诗才行。
团扇拿下,池之的呼吸一顿,满场也安静了下来。接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好”!满堂喝彩。可不是,李丞非常八卦地想,池之娶了个天下最漂亮的媳妇儿!
可惜,池之快要小气死了,飞快地把老婆往新房里带。后面周原扬声道:“新郎可不要逃席呀!”
你妹!要不是结婚这样的好日子,池之根本不想让这货到自家来喝酒!
郑靖业心疼女儿,暗中早派人护住了女婿,池之身上酒气很浓,其实喝得并不多。反正是结婚,他逃得光明正大,他要会媳妇儿去!
外面的看客们就不爽了,很想闹一闹洞房。结果……遇上庆林长公主这个爱护学生的好师母,她老人家武装了二十个健壮的婢女,一人手持一根短棒。好男不跟女斗!一群男人怏怏地回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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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美人如玉,是他老婆。
灯下美人如玉,是她老公。
郑琰没来由地紧张,她其实在这新房里没坐多久,却觉得快要紧张得晕过去了。两辈子头一次好吗?又是六月天,汗流浃背什么的,更是加剧了紧张。
池之踩地在上,红枣桂圆被踩得咔咔响,郑琰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
四目交接,都在笑,明显看出紧张来。
合卺酒盛在高足玉杯里,口、底都包着金边儿,在灯光下泛着光。执壶斟酒,紧紧地握住,勾起手臂,送入唇边。郑琰喝了半杯,再与池之交换杯子,不由想,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
好没出息,互啃都不止一次了好吗?还脸红!
喝过合卺酒,退去外套礼服,婢女们识相地全都退了下去。
池之手指微抖,拉着张帕子,颤颤地按在郑琰额头上:“有点儿热吧?等会儿要不要洗个澡?”
郑琰故作镇定地道:“郎君真是善解人意。”
池之略急地道:“我一点都不善的,除了我自己,我谁的衣服都没解过……”
我去!你个流氓!郑琰用眼睛控诉着,不知不觉间,紧张的感觉全飞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池之整个人都辶恕8纱嗥乒奁扑さ乜苛松先ィ骸昂媚镒樱裆袷溃唤饽阋狻
呸!郑琰作了个口型,池之也放开了,嘟起了嘴巴亲了上去……
郑琰迷迷糊糊地想,笨蛋,池之真是个笨蛋,笨手笨脚的,这套内衣明天一定报废了。
红烛摇曳,被翻红浪。洗澡什么的,还是留到明天早上再善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