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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皇后殿下,京城是有很多传说的,只是对于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大家都“呵呵”一下而已,直到今日亲眼看见……
传说皇后殿下曾一鞭子打退了壮硕的悍匪。
传说皇后殿下曾一鞭子抽晕了刺杀太子的刺客。
传说皇后殿下曾一鞭子差点儿弄死了殷国的王子。
传说皇后殿下曾一鞭子抽飞了攻城弩的弩箭。
……
前几个也就算了,最后那个是什么鬼,别说笑了好吗?只要大概了解一下就知道攻城弩的强悍之处,抽飞攻城弩的弩箭?这也太神话了吧……
结果今天来这么一下,有些个夫人与小娘子竟是信了,尼玛太彪悍了好吗?
那宫人可不是瘦弱款的,就这么一鞭子被直接抽飞了!
……于是,传说原来不仅仅是传说啊……
因为出了这等事,今日参加宴会的诸位夫人都不能立刻回家,不过此事本与她们无关,基本上留下的时候还是很淡定的。
宁博容也在仔细想,谁会有这样做的动机?
好吧,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正常情况下,皇后怀孕,最有动机的是妃子。
可惜啊,如今刘湛的后宫里干干净净的,别说是妃子了,连个宠幸的宫女都没有,整个后宫她一人独大,要说这些个宫女有什么念头来谋害皇后,这绝对是被穿了没有第二种可能。
宁博容在人群中扫过,一眼就瞧见了身体都在发抖的李莞。
咦,不会吧?
但是,她眼中的绝望和不可置信告诉宁博容,此事当不是她主导的,然后就很快联想到了已经逃往北疆的李氏父子身上。
当她在宁福殿的正堂坐好,李莞进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深深一拜,“殿下!”竟是顷刻就泪流满面。
宁博容反倒被她惹得叹了口气,柔声道:“阿嫂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吧。”
“……那宫人,我却是见过的,”李莞哽咽道,“三郎还住在宫中之时,这宫人便是他住处院子里的粗使宫人,我见过我阿父来看我时……与那宫人说过话……”
宁博容叹了口气,有些人那是坑爹,这位虽说本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却是纯粹地被爹坑啊,此时即便她不坦白,若是被刘湛查出来,勃然大怒之下,她与黎郡王哪里吃得了好?
真想不到那李珂对女儿竟是这般的狠心,到最后还要利用一下曾经埋在宫里的钉子,全然不顾会不会连累到女儿女婿。(平南)
不过,又要入冬了,最近战事的局面对殷国十分不利,大梁已经开始呈现胜局了,慕容聿当真是个带兵的天才,倒是看外表看不大出来,博望侯慕容熙如今身体一直不好,幸好儿子争气,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殷国要狗急跳墙也罢,李氏父子急于立功也罢,若是宁博容出了事,刘湛定然要被扰乱心绪,会做出什么事来谁知道。反正宁博容是想不通这俩的心理,利用外族入侵中原大乱火中取栗?也亏他们想得出!
“殿下,我与三郎确实不知此事,”李莞哭道,“出宫之后,我们与这宫人再无关系,更是不曾再见……”
宁博容点点头,轻轻道:“我相信你。”
不会有人这么傻的,李莞夫妻二人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只要脑子没完全坏掉,就不会策划这等事来找死。
李莞伏下去,哭得格外伤心。
宁博容叹了口气,眼前这位也是个可怜人。
刘湛很快就回来了,而诸位夫人与贵女们都被放了回去,宁博容与刘湛一说,刘湛冷笑道:“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怎么说?”宁博容奇道。
“殷国那耶律祁得了王位,还未稳定国内就又掀起战争,偏又没打胜仗,如今国内的压力太大,隐约已经有要和谈的意思透了出来。”
宁博容恍然,“若是和谈,如今我们大梁有优势,对方为了显示和谈的诚意,多半会将那李氏父子交还。”
不管怎么说,历祯帝的死都和这对父子有关系,刘湛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那耶律祁只要不太笨,就知道利用这一点,在和谈中占一点便宜,也难怪李氏父子要狗急跳墙,若是成功了,刘湛头脑发热之下下令与收留他们的殷国死战,拒绝和谈,才是称了他们的心意。
“那要和谈吗?”宁博容问。
刘湛轻轻道:“谈是要谈的,但不是现在,总要占着更大优势的时候再和谈,现在,还不着急。”
宁博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耶律祁递了和谈书呢?”
“条件总是要经过讨价还价的,”刘湛笑得略有些狡猾,“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可是还未‘和谈’呢,自然是要接着打。”
上辈子大梁与殷国也是和谈的,当时双方和谈之时几乎是势均力敌,大梁秉持君子之风,和谈之后就收缩战事防御线,结果耶律祁就来了这一招,那一场偷袭让大梁损失惨重,对方却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兵不厌诈”,北疆之人皆是这般想的话,那刘湛不介意也“兵不厌诈”一下。
宁博容听刘湛这般说,立刻心领神会。
如今的她还在编一本册子,银行这等大杀器在这种封建时代,很大程度上是要看帝王的节操的,若是哪个帝王不要脸一点,将银行里的钱财全部私吞了,那存钱的当真是说都没法说去。
现在的天元票号,借贷的生意仍是火过存储,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并不是所有的商人百姓都信任这个的。
宁博容在编的就是一本对帝王的约束章条,但是这种东西,对帝王的约束力恐怕也就几代罢了,她也是没自信能维持多久。
只是希望今后的大梁帝王们看在这丰厚的利润上,不去杀鸡取卵。
有宁博容说道,刘湛并未对刘宇夫妻如何,只是勒令黎郡王和郡王妃李氏在家反省,不许出门,为此事李莞还特地来谢过宁博容,一副格外感激涕零的模样。
宁博容瞧着如今憔悴许多的李莞,想起昔日她那样骄傲,不禁也有些唏嘘。
天元四年十一月,宁博裕回京述职,调任云州长史之职,从七品县令到从四品下的长史,他也只熬了几年罢了。因举家来了京城,宁博容便与他们夫妻见了一面。
昔日宁博容还未出嫁,于晚便怀了身孕,如今长女已然四五岁大,正是玉雪可爱,活泼天真的年纪,到宫中来玩耍之时直说要到京城女学来读书。
“皇后姑姑,我听容六娘说啦,京城女学特别了不起,听闻能上京城女学的都是最优秀的小娘子,而京城女学出来的,皆会被众人抢着说亲哩!”宁舜嘉的声音格外清脆。
于晚赶紧道:“可不要这样口无遮拦!”
宁博容笑道,“阿嫂,没关系。嘉娘怎地这么小就想嫁人了?连抢着说亲都说出口。”
“哪里,是那容六娘说的啦,我只是把她和我说的再说一遍。”小丫头口齿倒是挺伶俐的。
宁博容索性看向于晚道:“放心吧阿嫂,等嘉娘满了十岁,便让她进京城女学。”
“是。”于晚笑了起来。
她的心里,自然也是满意京城女学的,实则宁舜嘉说得不错,京城女学短短两三年间,当真是名气远播,便是一些地方上的世家,个个也都是想送个女儿挤进去的,听闻惠州的徐家因只能送一个女儿去,三房兄弟的妯娌之间竟是斗得你死我活,生生拖得“病”死了一个嫡女,这种事儿还不是一个两个。
无他,众人都瞧见了那些少女身上显著的变化,不说礼仪与风度,就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很不一样,单单这样往外一站,就说不出的大气,听闻有位将军的女儿,生母早逝,自幼没有多少人管,那是一股子土俗气质,结果进了京城女学不过两年,如今竟是成了一位端庄爽朗的名门贵女了。
宁舜嘉口中说的“抢着说亲”也是实情,最早进入京城女学年纪最大的那些已经十六七岁,正是说亲的年纪,莫说是她们,许多十三四岁也可以说亲了,只出嫁可以再晚些罢了,这些个出挑的姑娘们,可不是被许多夫人给盯上了?
皇后亲自办的京城女学,名声自然越来越响亮,从那里出来的,多多少少算是皇后的门生,在这年代的婚姻市场上抢手也不难想象。
实则只有宁博容自己知道,她的女学里,更多的是培养这些女孩子自己的个性,但是作为贵族式的学校,也为了给这种个性教育包裹上一层漂亮的外衣,这些女孩子的礼仪形体课排得不少,而有了个性之后,无疑增添了她们的自信——
自信的女人,方才是最美丽迷人的。
自信不是自傲,不是盛气凌人,这些女孩儿一日日心思愈加通透,便懂得将自己的个性与自由悄悄地掩盖在那端庄贤淑的外表之下。
她们自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金字塔最上端,宁博容觉得,若是这个世界有什么人能够接受她的思想,大抵只有这些个思想还未定型,享有贵族权力的女孩子。
宁博容一点点地改造她们,然后,懵懂的依旧懵懂,清醒的却心照不宣地同她仿佛保守着同一个秘密。
对于皇后,她们远比她们的父母想象中还要尊敬。
见过已经成熟许多的二兄和阿嫂,并他们的一对子女,好似宁家一直子嗣不丰,宁盛与崔氏生宁博裕的时候,在现代都够得上晚育的标准了,更别说古代,宁博裕成亲晚,但现在也已经五六年过去,只得了两个孩子,长女宁舜嘉,长子是今年方才出生,尚在襁褓之中,还未取正式名字,只有个乳名罢了。
而宁博闻更是直到如今唯有舜华、舜英二女。
宁博容当了皇后之后,与宁博闻的来往反倒多了起来,知道了这位名为长兄实为小叔的过去,她实在也是不好苛责这位什么,即便是他的功利心强,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不会去害她重要的人,功利心强便功利心强吧。
这次见宁博裕,宁博闻自也来了。
“阿裕瞧着倒是成熟许多。”宁博闻笑道。
宁博裕第一次到这后宫来,如今的大梁,男女大防尚未大到一母同胞的兄妹之间也要避讳的程度,且后宫又无旁的妃子,宁博容要在这里见父兄,便也见了,只要刘湛准了,旁人又怎敢说什么。
于晚在那边挽着刘婉贞说话,有意留给他们三兄妹说话的时间空间,她可不像是刘婉贞那样满心满眼除了宁博闻就没有其他了,于晚心思通透极了不需要提醒就知道该怎样做。
宁博容叹了口气道:“眨眼都那么多年了。”
“是啊,连阿妹都要做母亲哩。”宁博裕温然道。
一年年过去,宁博闻变得愈加喜怒不形于色,也愈加深沉难懂,只是表面永远温文尔雅、风仪逼人。
宁博裕却比少年时更少了几分棱角,变得愈加温和起来,他是真的温和,且或许是因为心宽体胖?他可是比前几年要壮了一圈,幸得他以往身材略偏瘦,这会儿胖了一圈也不觉得圆润。
宁博容却是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二兄,你要减肥了。”
宁博裕很快从温和感慨的情绪中退了出来,瞪了她一眼,“减什么肥!”
“你看你啊,手臂上都已经是肥肉了,肚子呢,是不是也大了一圈?”
宁博裕拍开她捏自己手臂的手,“胡说!……只是比早些年稍丰润了一点罢了!”
“这还叫稍丰润?”宁博容鄙视他,“你可曾见那吴尚书?若是你再胖下去,那吴尚书就是你的榜样!”
宁博裕想起那胖得跟个圆球似的工部尚书,不禁略打了个寒颤。
这年代的士人,多多少少还有要点面子需要风仪的,这年头又没有全身镜这种东西,宁博裕就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很胖了。
宁博闻就在一旁喝着茶悠然看着自己的弟妹“掐架”,看得嘴角含笑。
那边真继续进行着胖不胖的无营养话题,宁博闻却忽然道:“阿裕,若是将来你得了二子,可否过继给我?我自会将他视作亲子看待。”
别说是宁博裕,连宁博容都是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宁博闻现在虽然没儿子,但是他还年轻啊!以宁家人的实力,未来再生俩儿子都未尝不可能,没见宁盛都到那个岁数上才生了自己么!
“阿兄,你这是为何?”宁博裕听宁博闻肯定的口吻,顿时皱起眉来。
他不笨,他听出了,宁博闻那是笃定这辈子不会再有儿子了。
“女儿尚且无所谓,毕竟男女有别,”宁博闻淡淡道,“儿子,我不敢冒那样的险,阿容可以相信我,但是,圣上毕竟是圣上,我不能毁了阿容,害了我们宁家。”
宁博容先还有些茫然,却立刻反应了过来。
明显,她怀孕了脑子还没有变笨,顷刻就想明白了,比宁博裕想到的时间短多了。
这年头,侄子像祖父或者叔伯的例子太多了,有些小孩儿或许和自己的父亲还不那么像,却像了爷爷,又或者像大伯、叔叔,皆是遗传学上很解释得通的。
宁博闻长得像母亲,和那盛德侯几乎半点儿不像,若是俩人站在一起,或许眉目间会有一两分相似,但是不站在一块儿,谁都不会将他们俩联系起来,因此,长得极像盛德侯的李珂,和宁博闻也不相像。
若是生下个儿子同盛德侯长得太像,或者是像了李珂,概率还真不小,即便刘婉贞虽和李珂是表兄妹,但是中间隔了代,又不是亲表兄,要用这种理由来解释,无论谁都会感到牵强。
当年盛德侯就住在洛州的别院里,隔壁住着被宁家大夫人安氏遣送到宁家庄园的胡姬,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这段历史被尘封,埋藏得极深。
但宁博闻不敢冒丁点儿危险,是以,他宁愿此生无子。
要宁博容说,宁博闻对自己都这般狠,又有这样的头脑心胸——
这种人,想不成功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