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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站了起来,退到一旁。
二姨娘缓步走来,站在陈沅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陈沅扯了扯嘴角,语气虚弱,“二姨娘何出此言。”
“你自己心里有数。”她看了眼春杏,“你先下去吧,有事情的时候再喊你进来。”
春杏不安地看了眼七姨娘,只能转身离开。
“进周家本就不是我所愿,若是我有得选,我是断不会让自己陷入……”陈沅低着头,语气落寞,“耻辱的处境。”
二姨娘拿了凳子坐在她面前,“你的情况如何我不担心,但是我希望你能离我的儿子远点,他沾上你会倒霉的!”
陈沅的手微微收紧,手臂上却传来牵扯的痛,她勉强地笑了下,“二姨娘误会了,妹妹没有接近三公子,一直以来都是他几次翻窗进来,妹妹也恳请二姨娘看住三公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儿子故意缠上你了不成!”二姨娘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青白交织的,难看得很。
她明白陈沅说的话没有问题,但心里就是很不痛快。
陈沅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走到窗口的位置,“我也不想跟府上的几位公子有所牵连,同样身为姨娘,我没有选择说不的权利。”
二姨娘沉默。
“我也听了三姨娘的事情,”陈沅转过身捂着胸口的位置,“我这里每天都是不安的,生怕自己跟几位公子的事情败露而跟三姨娘一个下场。”
陈沅拭了把泪,“二姐姐,我也是怕死的。”
二姨娘也于心不忍起来,移开了视线,“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跟我儿子走近,最好什么来往也不要有,他性子冲动最容易被人利用了。”
“妹妹会好好劝三公子,以后见到了也会绕着走的。”
二姨娘张了张嘴,想对陈沅说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没说,临到出门的时候,她转过头看着陈沅。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但是我只能帮你们隐瞒。”她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女人,什么忙也帮不上。
即便她看不惯这些不平之事又能怎样,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能做的就只是保全自己还有孩子。
“妹妹很感谢二姨娘了。”陈沅眼里含泪挥帕。
二姨娘离开不久,大夫人就遣了丫鬟过来送补品,叮嘱她好生歇息了几句,另外春杏被留在她的院子里了。
她是除了大夫人之外,第一个拥有丫鬟的姨娘。
陈沅坐在床上,这一天她算是精疲力尽了,但她又不愿意躺在床上,因为还残留着周怀礼留下的汗。
春杏走进来给她换了干净的被褥,“七姨娘,你一天都没好好歇息了。”
陈沅点头。
来周家也快十日了,她也该找个时间回梨园一趟,总不至于叫师父给她的传承废了。
——
去往沪州的路上,吴庆川坐在前面的车里越想越不对劲,这会儿脑子清醒后,他更觉得昨晚周怀礼设宴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局。
怎么会那么巧,但就算这是个哑巴亏,他也不得不咽下去。
谁叫自己飘了不长眼的去招惹周怀礼,但是他到底还是不甘心。
周怀礼气定神闲地把手搭在周煦风的肩膀上,“现在已经出了平城,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沪州,还是安心读你的书,少想其他的事情。”
周煦风拿开他的手,板着张脸。
“说你几句还知道给我摆脸色,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家老三的份上,我这鞭子早抽你身上去了。”
周煦风白了眼他,想着自己临到走都没再见上阿沅一面,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
“还惦记着呢,要是真想女人了,等到沪州我给你安排两个专门照顾你。”周怀礼故意靠近他戏谑道。
周煦风不耐烦地推开他,“你能不能不要烦我!”
“但是小娘你就别想了,她是我的女人。”周怀礼一秒正经。
这回周煦风清楚了,明面上他没办法拧过周怀礼,他要靠自己把阿沅从周家接出来。
“我已经叫二姨娘在平城给你物色媳妇儿了,你要是看不上,沪州这边我也会留意,等到年底回来就可以结婚了。”
周怀礼一句话直接让周煦风炸了,“周怀礼你什么意思!我说过我要结婚了吗!”
周怀礼微笑,“不结也得结,谁叫你惦记我的女人。”
周煦风控制不住情绪,一拳朝着周怀礼的脸上砸去,但他一个文弱学生怎么可能是练家子周怀礼的对手,这拳头还没碰到他,自己就被反扣着双手绑住了。
他愤怒地叫骂着,周怀礼只是嗤笑。
“真不愧是读书人,骂起人来也这么软绵绵的没劲!”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只会欺男霸女的土匪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周煦风气红了眼睛。
“真是呱噪!”周怀礼拿出个馒头,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我确实不懂,但我知道枪拿在手里才是最有底气的,”他用鞭子蹭着周煦风的脸,“我告诉你啊,在沪州少给我老子惹事,下次再敢到租界闹事,老子皮都给你扒了!”
他是真不明白,像周煦风这样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有底气在租界闹事的,还敢跟持枪的警察对着干,还真是不怕死啊。
周煦风瞪他。
什么叫他闹事,还不是那帮洋鬼子欺负国人,他看不惯上去帮忙怎么了!
他看不上周怀礼没人性,一点都不爱国。
同样周怀礼也看不上他,只觉得他天真得可怜。
“老子都给你擦多少回屁股了,叫你安分点怎么了!”周怀礼踹了周煦风一脚,家里有老大当家,他放心。
一到沪州,周怀礼绑着周煦风先去了大帅聂东文的府邸,一起用过早饭后,他才派两人送周煦风去了学校,并且吩咐不到学校不能给他解绑。
至于吴庆川,他倒是老实了不少。
周怀礼坐在客厅和聂东文讨论着局势,突然听见楼上咚咚声,刚一抬头白色的身影就冲进了他怀里。
“怀礼哥哥!”
这是聂东文的女儿,聂白茶。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小洋裙,戴着蕾丝手套和同色系蝴蝶发带,精致中又不失少女的娇态。
但周怀礼却想起了陈沅。
她总穿着素色的马褂和旗裙,旗袍倒是穿过两天,还是他爹下葬那两天。
“都多大了还往我怀里扑,不害臊!”周怀礼扶起聂白茶,宠溺一笑。
“我乐意嘛!”
相比较起眼前的聂白茶,不论是着装还是言行,陈沅都像是被缚在旧时代的产物。
他忽然觉得好笑,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或许是跟老三待久了,耳濡目染的结果吧。
“怀礼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呀,我都想死你了!”聂白茶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紧挨着他坐下。
周怀礼稍微一低头,便见着她脚下一双白色的羊皮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