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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又翻了个身，以背对黎洛来表达自己的反抗。
黎洛有些哭笑不得，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逼迫一只猫喝水，它不喝，她还得按着它的头让它喝。
不过黎洛又不能真的逼迫时年，她把水杯放下，坐回椅子上，有点赌气似的：“不喝算了。”
时年看了看她，又闭上眼睛，声音有些虚浮：“你怎么来了？”
那当然是接到系统通知来看你的！可黎洛不能这么说，只能随口编一个理由：“我本来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蛋糕味道怎么样，结果接电话的是阿姨，她说你在医院，所以我就来了。”黎洛凑近了一点，小声问：“那个……你舒服一点了没？生了什么病？”
“……”时年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黎洛的目光，“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着这样的话，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因此黎洛判断自己可以得寸进尺一点，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无辜，道：“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被她这样盯着，时年忽然闭上眼睛，又翻了个身，这才睁开眼，看着白色的棉被，闷声道：“有很多。”
他的双手都藏在被子里，两只手都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经过昨天的处理后，血早已被止住，那些被刀片割开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但每一次翻身他都觉得伤口崩开，湿粘的血液渗在雪白的绷带上。
他本来是不痛的，可是现在黎洛出现在他的面前，痛感后知后觉地攀爬上来。
但也还好，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黎洛想的就不一样了，她琢磨着时年不说算了，反正她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于是黎洛绕过病床，又走到时年眼前，端着水杯，笑了笑：“那你不说算了，还是喝水吧，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时年睁开眼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直男发言。”小九突然恨铁不成钢地说，它现在就想跑出去，晃一晃黎洛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是哪一年的黄河水。
突然被小九吼一声，黎洛也没反应过来，立马回敬：“那不然我说什么！”等说完了，她对上时年深邃的眼眸，才想起眼前是什么状况。
药丸。黎洛脑袋中的弹幕唰唰而过。
她回过神，心虚地看他一眼，立马满脸堆笑，想把时年糊弄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的你……你继续睡，继续睡……”
黎洛这么一说，他还真就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打算说话了。
自讨苦吃的黎洛只好自己坐回椅子上去，水果淡淡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她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水果，又收回目光。
好在阿姨这时和医生一起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士。医生询问了一些情况，护士则忙着测量他身体的各项数据。
黎洛拖着椅子坐到一边去，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护士扶着时年，让他坐了起来，同时弄了一下被子，将他的双手拿了出来。
黎洛瞪大了眼睛。
时年的左腕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而他的右手被绷带缠了个严实，但即便如此，黎洛还是隐隐看见了红色的血迹。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黎洛真想现在就把小九召唤出来，询问时年到底干了什么。
“把他右手重新包扎一遍吧。”医生说。
护士应声，上去把时年右手的绷带拆下来。黎洛瞪大了眼睛盯着，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句“天啊”。
外面的一层绷带还好，越拆到里面的部分血迹越多，到最后一层几乎是被血液浸透了。黎洛看见时年的右手，上面全是血，看上去都干了，斑驳的伤口隐约可见，一整个手心上横横竖竖，根本数不出到底有多少伤痕。
他到底做了什么？
后面打下手递东西的护士看见这样的状况，也不忍地移开一下目光。
好在护士又很快消了毒给他包扎好，因为没出什么大的情况，医生带着护士又离开了。两个护士比较年轻，她们出去时，黎洛听到了两人的絮絮低语。
“这小孩自残也太夸张了。”
“没伤筋动骨就挺好的，算了，别说了。”
音量极低，不凑近点也听不见。
等她们走了，黎洛连忙追上去，喊道：“护士姐姐！”
身穿白色护士服的护士停下来，转过身来：“小朋友，怎么了？”
“刚才705号病房那个人……”黎洛琢磨着言辞，“他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伤口太多，又很深，总会留疤的。”护士似乎说得很惋惜，“虽然是男孩子，也不在脸上，但留疤多少都有点不好看的。”
黎洛脸上是乖巧的微笑，微微欠身，道：“谢谢。”
会留疤啊。黎洛的眼眸暗了暗，前一世她和时年还是个陌生人，总是会看见他戴在手上的护腕，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黎洛又回到病房里，时年还坐着，黎洛一转身就撞上了他沉沉的目光，因此她不得不怀疑时年早就在盯着她了。
“怎么了？”黎洛装傻地笑了笑。
“你出去问了什么。”本该是疑问句的，硬生生地被时年说成了陈述句。
“也没什么啦。”被时年这样的视线盯着，黎洛也不好意思去看他，更不敢说谎，“就是问你的情况怎么样。”
时年淡淡道：“我很好。”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伤口，这话黎洛差点就信了。
他的脸依旧很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上穿着条纹病服，看上去更加瘦弱。黎洛盯着他纤细雪白的手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会把自己伤成那样。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遇上了什么？
她的目光里有些悲悯，咬住自己的嘴唇，走上前去，低头看着时年，犹豫了再犹豫。时年也转过头来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黎洛对于自己接下来即将问出口的问题能不能得到时年的回复没个底，因此不断退缩，瞟一眼刚才被她放下的水杯，干脆一把抓起来，闭眼瞎说：“你还是多喝点热水吧。”
“……”时年闷咳一声，“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我说了你就会回答我吗？”
“我考虑一下。”
好吧。黎洛认命，她理一下思绪，清清嗓，问道：“你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些话时年一个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稍稍低着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