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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老婆收到黎洛发来的短信,希望能帮她订机票,还说希望能来我们这儿住几天。”秦深皱眉看向夜空,“当时我就觉得很怪异,今晚我们去接她,发现她连行李都没带,穿了条白色的裙子连个包都没有,身份证和手机都拿在手上。我们带着她走,跟她谈话,带她回家,整个过程她都心神不定,左顾右盼,精神高度紧张,明显在害怕着什么。你知道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从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手上刚逃出来一样。”秦深道。
白若溪紧紧握住手机,远离嘈杂人群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眼眸暗沉几分:“根据我对时年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有意软禁她,她不可能从他手上跑得掉。”
秦深不置可否:“黎洛只是说时年给她的压力太大,然后她告诉我,希望能联系你。”不待白若溪说话,他继续道:“我估计时年已经在想办法来江州了,你拦一下他吧。”
“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之后,白若溪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是白家三姐弟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可他的两个姐姐没有一个让人感到省心,如今大姐去世,留下来的孩子也让他操心。以至于他时不时觉得自己生错了年龄,明明他才是家里的大哥。
白若溪不由得苦笑一下,很快又敛去所有的表情,拨打出时年的电话。
电话足足响过五次才接通,时年一语不发,但他那边的声音穿过手机传到白若溪的耳朵里。
他敏锐地察觉到,时年应该在机场。
“你在哪?”白若溪问道。
时年坐在候机厅里冰冷的座椅上,右手握住手机,左手伸展开掌在椅背上,仰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候机厅里灯光通明的钢结构圆形吊顶。他的双眼发干,语气里难以分辨出任何感情:“舅舅,有事?”
白若溪按捺住所有情绪:“回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没空。”
“我现在去找你。”白若溪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朝着机场而去。
时年没有挂断电话,他看上去仍旧平静,只有紧紧抓住铁制座椅椅背而微微泛白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淡淡道:“你平时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有要紧事也会直接说。所以,今天你是为了什么来找我?”
白若溪不说话。
“我猜猜看。”时年闭上眼睛又快速睁开,“黎洛给你打了电话,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让我不要去江州找她,对吗?”
白若溪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自己这个外甥,他只能叹口气:“一半一半吧,跟你猜的差不太远。她现在应该不怎么想见到你,你先跟我回去。”
“如果我说不呢?”时年毫不犹豫道。
“时年,谈恋爱都讲究一个张弛有度。”白若溪耐心地劝她,“既然人家女孩子想一个人,你又何必逼得这么紧?”
静默良久,时年忽然嗤笑一声。
他收回左手,笼罩在自己的眼睛上,白色的灯光透过手指间的罅隙进入他的眼睛里。他的行为古怪,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导致过路的男女都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不行。”他说,“是她说的会一直陪着我,她怎么能跑呢。”
白若溪听着他的话,既是无可奈何也是担忧。
时年的精神状况很不正常,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某个无法逃脱的执念之中,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女孩子才要不顾一切地逃离。
必须要把他带回来。白若溪下定决心。
一个人不够,就算叫上保镖,绑也要把时年绑回来。
此时此刻,时年一个人坐在机场里,表情平淡,目光却格外诡异。
黎洛的逃跑,于他而言只是一场意外。
她不知道,那套公寓里遍布摄像头,不存在监控死角,所有她自以为隐秘的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就算他走进浴室里,也可以通过手机看见她的一举一动。不巧的是,几个小时前她跑走时,他的手机摔下来丢进了水里,才给她制造了一个最佳的逃跑时机。
他从浴室里出来,察觉到她离开时,大脑却意外地冷静反正定位器还在她身上,就算她能跑到天涯海角,但又有什么作用。
更何况,凭借她的能力,又怎么可能躲到天涯海角去。
他的大脑冷静地运转,身体却刚好和大脑相反。他找到备用手机,点开定位软件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停地颤抖很轻微,却无法忽视。
那个噩梦不分白天黑夜地困扰着他,他的精神衰微到根本无力抵抗,只有黎洛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好起来,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
所以她不能背弃誓言离开他。
她不能这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时年感觉自己好像和梦里那个不停哭泣的小男孩重合在一起,害怕、惊惶、无能为力……所有的情绪在同一时间侵袭他。他闭上眼睛,头晕目眩,睁开眼直到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黎洛的绿色光点才回过神来。
光点出现在江州。
原来她回江州了啊。
时年按住自己的脑袋站起来,订了最近一班漳城飞去江州的飞机机票,随后换上衣服出门。
时间最近的一班飞机起飞时间是明天早上七点,他可以在家休息,但他不可能睡得着。因为没有黎洛他闭上眼就开始做噩梦,无法停止的噩梦只会将他折磨到彻底崩溃。
他感觉自己就像落在了一望无际的海里,四面八方只有卷动的浪花,黎洛是在他面前飘过的瘦弱浮木,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将她抱紧,哪怕最后两个人都会因此坠入深海之中,出于求生本能他也绝不会放手。
灯光明亮的候机厅里,时年握紧手机,目光空洞地盯着吊顶。直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覆盖下来,挡住他的视线。
“时年,你生病了。”他听到白若溪这么说。
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岂止是生病,明明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甚至行将就木。
但那又如何。
无能者愤怒,自怨者悲哀,躁郁者冲动,而他只是需要她。
白若溪想要带走他,但时年很不配合,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人把他打晕,直接从机场里把人带走。
他没有把时年带回家,而是去了漳城精神科最好的综合性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