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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无毛办事不罕,千古明训。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无法取巧。
海滟真是恨透那叫“心冷”的小子了,亏他长得人模人样兼玉树临风,没想到办起事来,还真是有够不牢靠。
她依约而去。
第一天是跌进了个挖着深洞的陷阱里。
陷阱不怕,反正她轻功好,只不过那陷阱里满是牛屎马尿等秽物,弄得她人虽然飞出了坑,却还是半天晕头转向回不了神,匆匆打道回府,抱着痰盂狂吐。
第二天是兜头一桶冰水淋下,幸好不是冬天,否则她这花魁艳贼肯定会变成一座冰雕供人凭吊,衣衫湿黏,行动不便,她又只能打道回家了。
第三天是捅到大黄蜂窝、第四天是猛虎三头,第五天是十八铜人阵,第六天是八卦飞矢夺魂阵
欸!现在是怎样?玩过关夺宝吗?
她每天都落得神情狼狈落荒而逃。
而那姓辛的小子虽也都陪着她逃,却该死的维持着潇洒神态,气质优雅地彷佛随时可以上台演讲。
废话!
海滟在心里恨恼,落下陷阱的是她、被浇冰水的是她、差点被螫被咬的是她、被铜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是她,就连刚刚险些让飞箭插进了脑袋瓜子的也是她,若非刚才他拉得够快,她已成了箭靶死贼,没得玩了。
和他一起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轻功修为仍嫌不足,至少闪的躲的选的避的都不及他快。
一边逃,她一边同几日来一般地扭头开骂。
“喂喂喂!姓心的,你这路是怎么探的?”
“怪哉!原先没这些玩意儿的。”辛忍气定神闲地将问题撇得干净。
“你的意思是”海滟一个心惊踉跄,若非辛忍出手将她挟进了臂弯里,她已摔了个大跟头。“对方已起了防备之心?”
“我想是吧。”
他淡淡回答,心底却也是陪着一惊。
不过他的惊慑是来自于对她身子的反应,他素来对女色毫无兴趣,可这笨笨女贼的柔软及馨香竟像磁石般吸引着他不放手,还让他的嗅觉及某些器官,在瞬间变得僵硬。
他皱眉,他微骇,他面色潮红,他吓得松开了手,接着便见她“哎哟”一声趴卧下去,一张艳容直直扑进了土里。
“要死啦你!吧嘛突然松手?”
海滟狼狈爬起收腿盘定,灰头土脸兼凶神恶煞样,全然没了在人前惯有的娇嗔软嗲,她甚至还拉高了袖管“我不跑了!咱们先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他瞇瞇俊眸停下脚步,原来,她倒还并非笨得无可救葯!
辛忍自阴暗角落温吞吞朝她走来。
此时他们已远离了王城,身在一片密林子里,她不用担心追兵,他不用担心遇上熟人,很好,那就把话说清楚了吧。
他在她面前悠悠然地蹲下,缓缓垂眸,状似微惭,事实上,却是在忍着笑。
其实他向来在人前多半肃着面容,他也始终当自己是正经且死板的人,从没想过要去刻意整蛊过谁的,人人敬他、畏他,他没有整人的必要,但他不能否认,整蛊眼前这笨笨女贼,呵,竟是会上了瘾的。
只可惜,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好像已经有所警觉了。
他整理妥当情绪才抬起脸,却在瞧见她那素来最最引以为傲的艳容,成了泥巴满面的土拨鼠脸时,再也忍俊不住地喷笑。
“笑?!”海滟瞪眼亟欲杀人,一张土拨鼠脸扭曲着。“我有没有看错,你、你在笑?”
“是呀!”一人做事一人当,辛忍耸耸肩在她面前坐下“我是在笑。”
“你怎么可以笑?”她咬牙切齿的质问。
“为什么不可以笑?”
他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给她这样回答?十足欠揍!
“你有没想过我会这么狼狈、我会这么天天遭殃”她提高声调“还不都是你害的!”
“不,不是我。”虽只是坐着,但辛忍那俊伟的上半身仍是挺直着的,他眸光睥睨的看着她“你是被自己的贪念所害。”
“我才不贪呢!”她一点也不承认。
“不贪干嘛要摸上人家宝库?要有收获必得要有所付出”
她打断他“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要一个宝。”
“不管要多要少”他一脸轻蔑“贼就是贼。”
“喂!”她不服气了“说得这么神圣崇高,难道你就不是贼?”
“我?”他指指自己,笑容含讽“我不像你,我可有可无的。”
“你可有可无是因为你想窃取的东西并非攸关性命!”
“什么意思?”他终于皱了眉头“你要偷的东西,是准备拿去救人命的?”
“那当然!要不我干嘛这么千方百计、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千呼万唤”
“够了!”他没好气的打断她“要不要千疮百孔、千变万化、千秋万世、千言万语、千恩万谢、千红万紫兼千锤百炼?”
她瞪着他“我是在说正经的,你当我是在说笑?”
“你到底是想要救谁?”他整肃面容,倘若当真攸关人命,那就真的不能再说笑了。
海滟微昂下巴“救我自己。”
他瞇冷眸子上下打量她“你?!身强体壮、会逃会钻会对人大声吠叫,倒看不出是哪个部位罹了绝症的。”
“呸呸呸!乌鸦嘴!”她媚眼瞪着他啐了一声“本姑娘好得很,我拿火晶石只是想帮人解运”话说得太快,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接下来,她难得在他面前忸怩还臊红了脸“伯虎说了,说只要我能拿到火晶石,他就就”
“就会娶你?”他冷声帮她接完了话。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不会吧,这种事情还能从中原飘洋过海传到了海禹?
他轻蔑冷嘲“瞧你那种小猪仔流涎样,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小猪仔流涎样?
她一双媚眼立时登得大大的。
喂喂!
耙情这小子不但带路的本事不好,就连眼睛也是半盲?她长这么大可从未被人用过这六个字拼凑在一块形容的!
想是这么想,海滟还是赶紧用手背拭了拭嘴角,没呀,哪儿有口水?
辛忍见她反应冷冷将视线调开,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用字尖酸。
他不懂,自己向来不是这样子的人,他冷静理智、他恬淡清宁,他除非是有病了才会去跟一头小笨猪呕气兼斗气的。
他管她干嘛窃宝,管她是为了想去哄哪个野男人,管她是为了哪个男人吃尽苦头还险些送命,管她是为了
反正,他根本是不可能会在乎她的!
逗完、整完之后他自会让人将她擒住,用艘大船将她扔回她该在的地方,船过水无痕,什么都不会留下,也自然包括了他现在心头那种又苦又怪、又酸又涩、又痛又痒的复杂情绪。
他是怎么了?他纳闷不解。
“喂喂喂!你又在神游太虚啦?”
一双小手用力推着他,辛忍懒懒回神,再度将眼神锁往前方的土拨鼠脸上,一张十分认真的上拨鼠脸。
“那个叫伯虎的”他语气状似轻松,其实却是专注地在研究着她的表情。“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她一边脸红一边拚命点头“非常非常。”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很好,他现在也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不爽了。
海滟低嚷,伸长小手兴奋再推他“点头就代表认可,既然你已经认可了我的心愿,所以答应要帮我找出火晶石了吗?”
辛忍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甩下那双期盼中的小手。
“对不起,在下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另请高明吧。”
海滟在他背后失声尖叫。
“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义气?王宫里的人已有警觉,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才喊退出,叫我去找谁帮忙?”
他用冷漠背影对着她,懒得回首。
“事关姻缘,你去找月老帮忙吧。”
夜风沙沙,倨冷枝顶若有似无地轻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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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滟对逃谀誓再也不依赖别人,更不再理会那个姓心的小弟弟了!
她会靠自己去摸清楚路线、去寻出宝库、去找出她所要的火晶石来!
但在此之前嗯,她呵欠连连,决定先去大睡一场,将这几日没睡的部分先补足了再说。
她回到滟色花魁小栈,鸡鸣时分却让敲门声响给吵醒。
噢!懊死!她忘了挂牌了!
她一边用巾帕遮脸,一边匆匆下床,在门上挂了个“今日打烊”后再爬回床,理也没理那正傻杵在门口的客人。
遮脸是为了不想让几夜未得好眠的血丝眼吓着了人,目前宝物不知何在,她在这鸟地方还有得熬的,还是别先吓着了人好,至于卖花?对不起,本姑娘暂时没这心情演戏给人看。
她一觉睡到了午后,门上噼哩啪啦一记记重响,逼得她不能不醒。
“海妹子!海妹子!”
是鲁庞,自从帮她弄妥了花栈后,他便对她改了称呼,想获得佳人芳心意图明显,只可惜哪,他又没有火晶石。
“海妹子,你是怎么啦?怎么会连续几天都没开门做生意呢?”
海滟蹙眉懒卧床榻,衡量着眼前局势。
既然姓心的小子那边已没了指望,她可不想连这在海禹的最后一个帮手都给得罪了。
“鲁大哥早!”
一盏茶光景,娇艳动人的花魁终于出现。
“你没事吧?”大块头眸底又是惊艳又是担心。
“我像有事吗?”她笑得很媚,心里却在问候人家的祖宗八代。
“既然没事”鲁庞憨憨笑着,伸手想去搀佳人“走!我带你去看哈比米斯帝。”
佳人佯装拂发,不露痕迹地闪掉了大熊掌。
开玩笑,她在花杏阁里“修行”可不是在玩的,嘻嘻哈哈是一回事,想碰她?别说门,连窗都没有。
“哈比米斯帝?”
她的嗓音仍是抽了骨似地柔弱无力,却夹杂了些许困惑。
“是呀!”
大块头笑呵呵地搔头解释。
“也就是海神祭的意思。海妹子,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当海禹人,那就绝不能忽视了咱们的风土人情,海禹国每年最重要的祭祀就是这场哈比米斯帝的海神祭了,每年此时举行,以刚收成的小米来祈求海神喀赫齐赐给我们未来一年充足的雨水,免除疾病瘟疫,并且保佑我们渔获丰富、与他国每战皆捷,阖家乎安。”
海滟清懒一笑,听得不是很用心。
谁说她要当海禹人了?
她只是想盗了宝就跑。
“对不起,鲁大哥,我这几天身体不好没能睡好,真的是不想出门耶。”她一双清媚大眼亮着无辜恳求,让人连苛责都不舍,只是鲁庞这头大熊这回还挺坚持的。
“你来了就会知道!”鲁庞神情急躁,热切的邀请着。“这次的海神祭典可不光是祈福祭神,还有诗会及丝竹会,热闹非凡,整整持续三天三夜,岛上的人都会在夜里齐聚海边,一边祭神,一边以丝竹伴唱,且兼以博多松枝及笛、鼓、三弦琴等伴奏,还有戏局、棋局、斗技等等。”
一长串话里海滟只被勾起了一个好奇“你们的王会去吗?”
鲁庞捏了捏下巴,微皱眉头。
“这很难说,咱们前一任的王就很爱凑热闹,场场都会到,但现任的王对于欢节庆典兴趣并不浓,多半都是由前王及前王妃出席做代表,但”他睇紧海滟,目光灿烂“我娘会去!”
他娘?
他娘会去干她啥事?
他娘若要去,她就更不敢去了,省得连大块头的母亲也一块会错意下去。
不过,鲁庞的话让她在心底嚼了又嚼。
一连三天,所有的人都会到海边唱歌?
那不是天赐她做贼良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