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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城,将军府内院的书房之内。
嬴政身着常服散发坐于御案之后,精神头有些不太好,略显几丝疲惫之相。
今日,桑海城内外之变化,让心里本来有准备的嬴政,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这种不太适应是来源于,赵高的消失。
饶是嬴政再想为赵高开辩,当今日墨家众人刺杀开始的时候,一切便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生了。
赵高,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内侍,他给予了十分之信任的近人,还是背叛了他。
嬴政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他自问对赵高不薄。
赵高以一介阉人之身,领中车府令之位,天下一统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封赏之中,嬴政将赵高与一众平天下的功臣并列。
嬴政想不通,他对赵高如此恩待,赵高何以要叛他?
嬴政的心头在滴血。
在这深夜之中,他已经将人都给赶了出去。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良久之后。
叶千秋处理完蜃楼上的人和事之后,回到将军府中,第一时间便来见嬴政。
嬴政的状态,让叶千秋不禁微微摇头。
叶千秋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坐在了一旁,给嬴政一个缓冲的时间。
作为一统天下的雄主,嬴政的心肠或许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般如同铁石。
空荡荡的书房之中,没有多余的声息。
许久之后,嬴政方才缓缓说道。
“先生,你说,是否是上天瞎了眼……”
“朕待赵高不薄,他为何叛朕?”
叶千秋听到嬴政的话音,并没有立即回话。
很多年前,叶千秋便知道,嬴政雄峻傲岸的帝王秉性之后,其实还隐藏着一颗仁善、平凡的人心!
这或许和大多数人心中嬴政的形象有些不太符合,但在叶千秋眼中,嬴政对身边的臣子,的确不错。
嬴政是极具帝王天赋的一个君主。
所谓帝王天赋,根基所在便是有别于常人之心的天下之心。
可以说这种天下之心是冷酷,是权欲,是视平民如草芥的食人品性,如果没有这种品性,无法在大争之世的角逐当中脱颖而出。
领袖天下的帝王之心之中,一般不能有常人之仁,或者说,帝王仁善不能以常人之仁善表现出来。
毕竟,帝王必须兼具天下利害,不能有常人的恩怨之心。
若如常人仁善,那便连一个将军都不能做好,更别提是帝国之帝王!
但偏偏这样一个在外人眼中如同暴君一般的皇帝,此刻却是因为赵高这样一个阉人在伤春悲秋。
若是让六国遗族看到,只会觉得嬴政是在假惺惺。
但这样的嬴政,才是真实的嬴政。
有情者未必有情,无情者未必无情。
若非存在人心之善,嬴政也决然走不到今天。
书房之中,嬴政久久不见叶千秋的回话,方才抬起头来,朝着叶千秋看去。
“让先生见笑了。”
嬴政如此说道。
叶千秋笑了笑,道:“陛下心存仁善,是万民之福。”
嬴政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直接问道:“蜃楼上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蜃楼还能按时启程吗?”
叶千秋闻言,直接说道:“陛下,阴阳家云中君、星魂、大司命已经被我当场格杀。”
“章邯正在审问公输仇。”
嬴政道:“这么说来,蜃楼是无法启程了……长生不老药,注定是与朕无缘了。”
叶千秋停顿片刻,方才说道:“陛下,其实……可以另找一人代替徐福,执掌蜃楼出海。”
嬴政眼中一亮,当即道:“先生觉得何人可担当此重任,为朕出海求取长生不老药?”
叶千秋看着嬴政希冀的眼神,只说道:“陛下,海外有没有那三座仙岛,尚且是两说。”
“长生不老药到底存在不存在,我也没有把握。”
“不过,这世间的确存在着超越凡俗的力量,或许真的可以找到长生不老药。”
“不过,楼船一旦出海,归期不定。”
嬴政道:“朕明白先生的意思,先生只需要说,何人可代替徐福便是。”
叶千秋闻言,便直接向嬴政说道:“其实人选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我的几位师弟皆可胜任,但眼下时间紧迫,他们都远在太乙山,要从太乙山来到桑海,还得耽搁几日。”
“想要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里,在海上打个来回,几乎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我打算亲自出海一趟。”
“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在五个月之内返回大秦。”
嬴政一听,有些难以抉择了,道:“先生的神通本领,朕是知道的,但先生亲自出海是不是不太妥当。”
叶千秋闻言,只说道:“其实,此次我出海,也是为了寻一寻东皇太一的下落。”
嬴政挑眉道:“东皇太一?”
叶千秋道:“据阴阳家的人说,东皇太一有可能逃往了海外,他想要去解开一千年前为祸人间的巨兽蜃的封印,想要窃取神冥两界的力量。”
“若是,真让此獠得逞,那恐怕人间将会有一场浩劫。”
嬴政道:“难道人间之外真的有神冥两界的存在?”
叶千秋缓缓点头,道:“传说应该是真的。”
在叶千秋得到的《黄石天书》之中,他明确的感觉到了来自前人的力量。
无论是轩辕黄帝,还是姜太公,叶千秋都曾经在修炼《黄石天书》入梦之时,观看过他们的平生。
嬴政闻言,微微颔首,道:“那就只好劳烦先生为朕奔走了。”
叶千秋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为陛下梳理身体,我离去之后,这事便交给逍遥子了。”
“逍遥子的功力虽然与我相去甚远,但替陛下梳理身体,尚且不是什么大问题。”
嬴政点了点头,道:“一切有劳先生了。”
叶千秋道:“那三日之后,我便启程出海。”
嬴政点头道:“如此甚好。”
……
是夜。
叶千秋从嬴政的书房里出来,又去找了一趟扶苏。
扶苏看到叶千秋深夜来寻他,便知道,定然是有要事。
扶苏将左右屏退,一边给叶千秋倒茶,一边问道:“师父可是有事要与扶苏相商?”
叶千秋道:“扶苏,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一声。”
扶苏道:“何事?”
叶千秋缓缓道:“你父皇大限将至,只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了。”
扶苏一听,面色一白,双手一抖,手里的茶壶差点没握住。
“师父,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扶苏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千秋。
叶千秋道:“为师岂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你可知为师今日为何要大开杀戒,将阴阳家的星魂、云中君、大司命全部诛杀。”
扶苏道:“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勾结墨家叛逆,将墨家叛逆带进了蜃楼之中吗?”
叶千秋道:“若仅仅是如此,那总得有一个查证的时间,事实是因为阴阳家的人联手谋害你父皇。”
“前些日子我之所以突然离开桑海,便是去给你父皇续命去了。”
“此次东巡,你父皇离开咸阳之后不久,便突然发了热病,久治不愈,阴阳家月神向你父皇进贡了几枚龙虎丹药,此丹药乃是虎狼大补之药,直接将你父皇体内多年积郁不化的火山给引爆。”
“若是为师去的晚两天,你父皇不到桑海,便已经崩了。”
扶苏闻言,登时站起身来,满脸愤恨,道:“阴阳家的逆贼,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师父,那我父皇的病情现在如何?”
叶千秋将嬴政的情况给扶苏详细说了一下。
扶苏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他一脸惨白的呢喃道:“这该怎么是好!”
“这该怎么是好?”
叶千秋见状,清喝一声,道:“扶苏,现在可不是让你发癔症的时候。”
扶苏被叶千秋这一声直触灵魂的清喝给震醒,他稍微恢复过来一些,朝着叶千秋问道:“师父,此事还有谁知晓?”
叶千秋道:“眼下,只有陛下,还有你我知道。”
“回到咸阳之后,你父皇会册封你为太子。”
“此事乃是绝密,你不可提前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本来,此事要在回到咸阳之后,由你父皇亲自告诉你,但是,为师之所以要提前将此事告知你,是因为为师不日即将出海,替陛下寻取长生不老药。”
“眼下,帝国内部危机尚未解除。”
“我这一走,你父皇若是崩逝,朝野定然动荡。”
“赵高带着罗网六剑奴隐匿,为师猜测,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咸阳。”
“赵高和胡亥走的十分之近,胡亥未必不会铤而走险,收留赵高。”
“你父皇若是崩逝,即便你承继了太子之位,胡亥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要早做打算。”
“你父皇大行之前,定然会让蒙恬、蒙毅为你保驾护航,助你平稳登上帝位。”
“但是,这其中的凶险,还需要你有心里准备。”
“为师离开之前,会将晓梦、逍遥留在你身边。”
“有什么紧要的事,你可以让他们二人去做。”
扶苏闻言,一脸肃穆的点头道:“那师父你何时归来?”
叶千秋道:“大海茫茫,求取长生不老药的希望并不大。”
“不论成与不成,五个月之内,我定然会返回咸阳。”
“若是为师侥幸能取回长生不老药,自然一切休提。”
“但若是在为师回来之前,陛下崩逝,那你便要好生谨记为师先前的叮嘱。”
扶苏闻言,微微颔首,道:“弟子明白。”
……
深夜时分,叶千秋从扶苏的房间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叶千秋见隔壁屋里韩非的屋里尚未熄灯。
叶千秋便叫了韩非过来,索性无眠,不如叫韩非一起来聊聊天,顺便嘱咐韩非两句话。
韩非看起来兴致不太高。
叶千秋摆了棋盘,抬手道:“长夜漫漫,坐下聊几句。”
韩非坐在了叶千秋对面,和叶千秋说道:“掌门,农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
“墨家更是等同于灭亡了。”
“这就是掌门想要的结果吗?”
叶千秋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想要为农墨两家打抱不平?”
韩非道:“打抱不平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掌门本来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手段。”
叶千秋道:“你是想说,就像对你一样?”
韩非道:“难道不可以吗?”
叶千秋看了韩非一眼,道:“无尘,成大事者,必要的时候,必须心狠手辣。”
“墨家的那些统领,都是什么人,你可能不太清楚。”
“他们都深受燕丹蛊惑,每一个人都和燕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要劝降他们,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在这个世界生存,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这么幸运,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说墨家等同于灭亡这话我是不同意的。”
“墨家充其量只是死了几个统领而已。”
“我曾经答应过六指黑侠,给墨家留一条血脉。”
“墨家不会亡。”
“至于农家,农家号称弟子十万,这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股极为不安定的元素。”
“这些农家弟子当中,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他们不应该为农家少数几个头领的无知陪葬。”
“天下好不容易才一统,短时间内,战争真的没必要再出现了。”
“无尘,你若不想见到更多无辜丧生在这种无意义的争端当中,就应该去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韩非看向叶千秋,道:“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千秋笑了笑,道:“我听说你最近和扶苏聊的不错?”
韩非耸了耸肩,道:“长公子的确有仁君风范。”
叶千秋道:“如果将来扶苏继成大秦帝位,你会入朝为官,助他匡扶天下吗?”
韩非闻言,微微一愣。
“说实话,这事儿,我没想过。”
叶千秋道:“从前没想过,现在,你可以想一想了。”
韩非听到这里,似乎从叶千秋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
“三日之后,我会离开桑海,代替徐福前往东海替皇帝求取长生不老药。”
“我走之后,你可以带着张良先回太乙山。”
“他的身份敏感。”
“皇帝一直对他不是很放心。”
“虽然这次他及时悬崖勒马,但是在皇帝那里,他可是上了黑名单的。”
“当然,他要是代表儒家前往咸阳,入朝堂为官,倒也是另一条出路。”
“不过我想,他不太可能想前往咸阳,入朝为官。”
叶千秋在一旁继续说着。
韩非听的仔细。
二人聊了一夜。
直到东方鱼肚白,韩非才离开了叶千秋的屋阁,韩非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前往地牢之中,寻张良去了。
……
叶千秋虽然一夜未眠,但精神状态依旧很好。
事实上,到了他这个境界,长时间不睡觉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隔几天打坐调息半个时辰,精神状态一直可以维系在巅峰状态。
昨天,他离开蜃楼之时,就已经打算出海。
不过,他之前答应了东君要让他见燕丹最后一面。
这些事,需要一个靠谱的人来替他办。
所以,叶千秋一大早,便用纸鸢传信木虚子。
昨日,叶千秋让逍遥子前去和木虚子会合,让他二人全力去寻找赵高的下落。
但叶千秋细微一思量,便觉得赵高消失,定然是早有准备。
木虚子和逍遥子虽然在罗网之中是一明一暗,但想要找到赵高的踪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所以,叶千秋先将逍遥子给招回来,先让木虚子去追查赵高的下落。
午后。
逍遥子便出现在了叶千秋的房间当中。
“掌门。”
逍遥子朝着叶千秋微微一躬身。
叶千秋道:“怎么样了?”
逍遥子道:“木虚那里暂时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他还在继续追查当中。”
叶千秋点了点头,道:“我这里有几件事要交代给你去办。”
“第一件事,是皇帝的身体近来有些不太舒服,我传你一套法子,你按着这套法子每日给皇帝梳理身体。”
“本来这件事是我在做,但是我三日之后,要启程出海,所以,这事就交给你了。”
“第二件事,是阴阳家的东君已经归附道家,虽然还没有正式入门,但也是早晚的事情。”
“她的行踪最好不要让皇帝知道。”
“我启程出海之后,皇帝便要返回咸阳,你随着皇帝返回咸阳,可将东君暗中带着,回到咸阳之后,你要记得带她去咸阳狱中见燕丹最后一面。”
“之后,你将她送回太乙山便是。”
“第三件事……”
叶千秋一连嘱咐了逍遥子好几件事,包括他收了虞子期为弟子,让逍遥子带着虞子期兄妹二人一起回太乙山的事情。
逍遥子一一都记了下来。
“掌门,为何突然要出海?”
逍遥子有些疑惑。
叶千秋也不瞒逍遥子,将他要出海的原因简单说了说。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叶千秋谁也没告诉,包括嬴政和扶苏。
叶千秋明白,此行出海,找到长生不老药的可能性不大。
嬴政命不久矣,他必须为嬴政身后之事做准备。
此次清理叛逆的计划,并不算完美,农家尚有残余势力没清除,六国的贵族尚且有一些没有跳出来的。
他大张旗鼓执掌蜃楼出海,归期未定。
若是再加上嬴政驾崩,朝野内外,必定再起风波。
到时候,他再悄然现身,一举扫除内乱。
往后,也就不用他就可以在太乙山一心修行,不用再操心俗事了。
逍遥子听了叶千秋的话,也没多说什么。
叶千秋又叮嘱了他两句,让他万事小心,若扶苏有困难,要及时出手相助。
随后,又将替嬴政梳理身体的法子教给了逍遥子,才放逍遥子离去。
结果,到了晚上,逍遥子又来了。
叶千秋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让逍遥子开口。
逍遥子悄然说道:“掌门,端木蓉和盖聂带着荆天明到了桑海。”
“盖聂受了重伤,情况不是太好。”
叶千秋负手道:“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逍遥子道:“昨天。”
叶千秋一听,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劲,他们在鬼谷待的好好的,没道理会突然出现在桑海。
“他们在哪里落脚?”
逍遥子道:“有间客栈。”
叶千秋点了点头,道:“带我去见他们。”
……
夜风呼啸。
今夜,桑海城的风有些大。
有间客栈的一间客房当中,盖聂正躺在榻上运功调息。
端木蓉坐在一旁,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昨日,一进城,她便听到了墨家众人行刺嬴政,被全部诛杀的坏消息。
本来,想在庖丁这里打探一些消息,但是却发现庖丁也已经失踪了。
客栈里,只剩下墨家的两名弟子在操持。
墨家的众位统领一日之间,全部殒命。
从墨家机关城撤到桑海的墨家弟子更是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端木蓉的出现,让这些慌乱的墨家弟子,有了主心骨。
现在,都在等着端木蓉拿主意。
端木蓉看了看坐在榻上的盖聂,微微一叹。
墨家遭逢此大难,她手中既掌握着墨眉剑,那自然得扛起墨家的大旗来。
只是,该怎么带墨家弟子存活下去,对她而言,的确是一个难题。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端木蓉急忙起身,前去开门。
当端木蓉看到门外之人时,脸上泛起了惊讶之色,随即,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站在门外的自然是叶千秋和逍遥子。
叶千秋道:“端木姑娘似乎不太欢迎我们?”
端木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太玄先生的消息果然灵通,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
叶千秋道:“怎么?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
端木蓉只得打开房门,抬手道:“二位请。”
叶千秋和逍遥子走了进去。
此时,坐在榻上疗伤的盖聂也睁开了眼睛。
他要起身给叶千秋行礼,被已经出现在他身前的叶千秋给一把按住了。
“先生……”
盖聂的气息有些紊乱。
叶千秋道:“不要乱动,我看看。”
叶千秋的手搭在盖聂的肩上,查探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片刻后,他便明白了盖聂出了什么问题,他在盖聂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阴阳家术法的气息。
“阴阳家的人找到鬼谷去了?”
叶千秋朝着盖聂问道。
盖聂闻言,微微颔首,和叶千秋稍微讲了讲前因后果。
叶千秋听盖聂杀了阴阳家的月神、湘君、湘夫人,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以目下盖聂的实力,掌控不住“开天”剑意也实属正常。
“开天”剑意本就是神与身合的巅峰剑意。
盖聂能施展出来,已经是剑道之中的天纵奇才。
叶千秋给盖聂输送了些许生机,让他自己调息。
“疗伤得你自己慢慢来,总归是没什么性命之忧。”
叶千秋和盖聂说道。
盖聂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叶千秋道:“阴阳家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盖聂一脸平静,道:“阴阳家虽然几乎全灭,但只要东皇太一还在……”
叶千秋道:“东皇太一可能出海了,后天一早,我便出海,一来为始皇帝求取长生不老药,二来,便是寻一寻这东皇太一的下落。”
“若是我能找到他,他自然不可能有命。”
盖聂道:“那先生何时归来?”
叶千秋道:“出一次海不容易,归期未定。”
“你好生在桑海疗伤便是。”
“当然,要是桑海待的不习惯,可以回鬼谷,也可以去太乙山。”
盖聂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端木蓉,有些踌躇道:“蓉姑娘她……”
叶千秋一看盖聂的这模样,早已经洞穿了他的心思。
叶千秋笑了笑,朝着一旁的端木蓉说道:“端木姑娘,墨家能否继续留存下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墨家弟子一向爱好和平,不喜争端。”
“但是,自从燕丹继任了墨家巨子之后,墨家居然变成了搞刺杀的组织,你难道不觉得这已经违背了墨家的宗旨吗?”
“你若是想要墨家存活下去,就让桑海城中的墨家弟子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他们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图谋造反行刺,没人会拿他们怎么样。”
端木蓉看向叶千秋,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太玄先生,此话当真?”
叶千秋道:“我说话算话。”
端木蓉目光复杂,她知道,墨家想要存活下去,便不能再走燕丹的老路。
那些仇怨,只能到此为止了。
面对强大的帝国,墨家已经无力反抗。
端木蓉缓缓说了一句“多谢”,然后便出门去旁边的屋子。
叶千秋见状,没有多言。
而是又和盖聂说起话来。
深夜时分,叶千秋才和逍遥子离开。
……
两日后的正午时分。
在桑海之滨停靠了多年的蜃楼终于启航了。
蜃楼的启航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当许多人以为那一场惊天刺秦计划实施之后。
阴阳家、墨家、农家相继被重创。
蜃楼启程之日会被无限期搁置,但谁也没想到,仅仅隔了三天,蜃楼便再次启航了。
而且这一次带着蜃楼出海的人,竟然大秦国师,道家掌门人太玄子。
这个消息,传扬至江湖之上,引得许多暗潮涌动。
叶千秋这一趟出海,没有带多少人,甚至连那五百童男童女也给遣散了。
蜃楼只留下了大秦一千锐士,还有一些精通航海的渔民、船夫之类的。
还有一人,便是经过了章邯审查的公输仇,蜃楼是他造的,有些机关离了他还真不行。
除了这些人之外,就是虞子期和石兰。
当虞子期和石兰听说叶千秋要出海时,非要跟着叶千秋,叶千秋见二人都不是随口一说,于是便将二人带上了,毕竟把虞子期带上,也能给他清理一下体内的毒素。
至于项少羽的下落,叶千秋没有太关心,项氏一族与秦帝国的仇怨很深,不是轻易能化解的。
听石兰说,他已经回小圣贤庄去了。
叶千秋此次出海,有两个目标,一个是长生不老药,一个是东皇太一。
但叶千秋知道,想要在几个月之内找到这一人一物,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的心里预期并不高。
桑海之滨,蜃楼之上,樯桅林立,白帆如云。
在旌旗号角遥相呼应之下,叶千秋与前来给他送行的扶苏、蒙恬等人摆了摆手,然后便下令让蜃楼启航了。
叶千秋不是第一次乘船入海,对海浪颠簸与连天海风早有准备。
而且,蜃楼庞大,一些不算太大的风浪,还是能随便扛过去的。
不到半日,便已经看不到陆地。
……
桑海城,小圣贤庄的后山之上。
韩非带着刚刚被释放的张良前来拜见荀子。
荀子的篱笆小院里,仿佛充满着别样的生机。
荀子盘坐一旁,道:“你们回来了。”
韩非点了点头,朝着荀子行礼。
张良也跟在后边,朝着荀子恭敬的施礼。
荀子道:“你们怎么看太玄子在这个时候出海?”
韩非道:“掌门他一向欣赏嬴政,应该真是为了嬴政求取长生不老药。”
张良道:“太玄先生不是等闲,或许他有其他的目的。”
荀子看了看二人,然后缓缓说道:“天下既然已经凝于一,那你们也就别折腾了,有太玄子在,这人间事,会少许多麻烦。”
“子房,你与墨农两家暗中联系之事,伏念已经知道了。”
“你去见一见他吧,若非有太玄子为你说情,儒家此次因你,会遭逢大难。”
“藏书楼里的那些六国诗书也恐怕是尽数都保不住了。”
“你自己犯的错,该怎么受着,你应该清楚吧。”
张良闻言,当即朝着荀子深深一躬,道:“子房谨遵师叔教诲。”
……
三日之后。
始皇帝嬴政的巡狩大部队从桑海城开拔,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咸阳返回。
当嬴政的车架驶出桑海城,来到海边之时,嬴政特意让人停下了车马,掀起车帘又看了看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脸平静的嬴政看着那茫茫大海,心中升起了对于生命的无限渴望。
“先生……朕在咸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