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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之间，小溪已经被张昱塞进了吉普，运到了上海。
这次张昱重新买了个西洋别墅，离他办公的临时筹备委员会并不太远。
西洋别墅自带前院和后花园，装修古典又不失气派。
小溪要用的东西，他都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命人采买好了。
甚至小溪每天做什么事情，他都给安排妥当。
这份强加给她的体贴，不要说宋溪，连她都受不了。
可真要和张昱计较起来，又没有什么意义。
小溪和宋溪本就不是一路人，要强装成她的样子，太难。
宋溪的最大愿望是保住宋家，要说宋溪没有其他愿望，也不尽然。
可灵小小杀价功力深厚，在小溪如此脆弱的情况下，它只看什么是对小溪最好的。
欲速则不达，只要踏实走好脚下的每一步，他们主仆俩终归是会成功的。
到了上海，张昱就忙得几乎见不着影子。
除了晚上，小溪在灵小小那里看他的直播以外，连着好多天都碰不上一面。
但张昱的存在感却强得让小溪很无语，而且他的很多周到，都在重点照顾以前宋溪的爱好。
比如宋溪喜欢新潮，流行的露大腿旗袍以前几乎天天穿，现在整个宅子里，一件都找不到。
再如以前宋溪喜欢去歌舞厅等游乐场所，现在小溪的娱乐生活还在，只是变得更加高大上了。
这一天，小溪早上一起来，吃过佣人准备的早饭，就收到了他派副将送来的话剧票。
从大前天看电影，昨天看话剧，到今天看歌剧的趋势，明天大概要轮到古典音乐会了。
小溪也不反对去看这些，相反她自己很喜欢歌剧话剧，但是被人强压着去看又是另一回事。
她倒是能直接拒绝，可拒绝的结果就是被困在宅子里。
小溪恨恨地拿起歌剧票。
演的是《茶花女》，根据小仲马的作品改编而来。
票上的价格，啧啧，一百块大洋。
这时候的物价，一块大洋相当于一两百块钱，但这时候的有钱人却比现在要少很多。
军阀借着打仗的名义，收拢的钱财不在少数，花起来也不心疼。
这么贵的歌剧，小溪哪辈子都没去看过。
何况演茶花女的那个主角，是真正的上海交际花，蝴蝶皇后周青青。
她艳名远播，小溪记得后来连身在北平的张晋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小溪穿着真丝刺绣旗袍，外面披着狐裘，拿着鹿皮手包，在一个丫鬟和四个护卫的簇拥下，去了市中心的歌剧院。
现在是非常时期，张昱如今在军中声望最高，但一个新政府，需要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涉及到各行各业。
不服张昱的声音一直都有，但人多混杂的时候，手段也层出不穷。
当面或背后说几句的，那已经是相当委婉了。
动不动扑风捉影，胡乱泼脏水也是司空见惯了的。
更有甚者，来个袭击和暗杀，都防不胜防。
作为张昱的发妻，这些事情都有可能碰到，只要出门就清静不了。
歌剧院是最近两年才建起来的新建筑，采用了西式的风格，圆圆的屋顶，大块大块的磨砂玻璃，由银色的金属支架连接起来。
小溪的位置在二楼正中间的包厢，虽然是个独立的小空间，但因为只有一面半米高的矮墙对着舞台，所以看戏完全无遮挡，楼下也能毫无保留地看见她。
茶花女的故事小溪早就看过，交际花和正统家庭出来的青年才俊的悲剧爱情故事，是哪个时代都有的典型。
蝴蝶皇后周青青不愧是功底深厚的老戏骨，一场三个小时下来，看得小溪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由交际花来出演茶花女，原就是本色演出，何况还有周青青十几年的演戏经验。
小溪原本不喜欢追星，但看完精彩演出却觉得一定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周青青在台上的辛勤劳动。
她叫丫鬟出去买了一大束花，送到后台卸妆的周青青的手里。
丫鬟送花回来时，歌剧院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小溪估计她的红眼睛从下楼到车上这一段路程，并不会被多少人看见了，才起身回家。
下楼之后，却碰见周青青站在楼梯口等着，她冲小溪笑着道：“张太太，谢谢您的花！您是否有空，愿意赏脸一起喝杯茶吗？”
小溪受宠若惊，放在现在，周青青就是位一线巨星。
不论哪个行业的顶尖人才，她都佩服，所以对影视界的精英，她还是蛮尊敬的。
当然，这时候，戏子的地位，的确是很尴尬的。
宋溪在嫁给张昱之前，是上海名媛圈子里的头一个，只要有舞会晚宴，必定有她的身影。
周青青是上海交际花，热闹的地方也少不了她。
她和周青青早就认识，只不过宋溪自认为和周青青不是一类人，因而和她并没有太多交往。
小溪思考了几秒钟，跟着周青青去了外面的茶楼。
做了几个任务，小溪自觉地把自己也划做了戏子的范畴，只不过她一直是最蹩脚最不入流，只会本色演出的那一类。
嗯，要找个机会向周青青取个经。
她的一笑一哭，丝毫不见生硬，看得人起伏跌宕。
她的一言一行，丝毫不见做作，满身从容之态。
坐在茶楼的雅间，周青青自己取来茶具，动作优雅地泡了两杯茶之后，小溪已经完全被周青青攻陷了。
这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呢。
小溪左手托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看着周青青。
后者端着茶杯，浅抿了一口，她说：“有人最近对无锡的宋宅很感兴趣。”
小溪瞬间挺直脊背，紧张得盯着她，听她接着说。
“我听说宋大帅早年开除了一位副将，那人似乎这些年都没放下过那件事。原本那只是他心里的一块疙瘩，可最近有人在打无锡的主意，他们打算合作，大概会有点麻烦。”
盘桓在小溪心头的一件大事，终于有了些眉目。
来得这么突然的消息，如果不是小溪知道宋宅在原定轨道发生的悲剧，大概也得先怀疑。
“为什么告诉我？”
“这个消息你信吗？”
小溪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这就是了，没有内鬼的话，即使宋子明不在了，宋宅里也不该没时间护着主子逃命的。
“有人托我告诉你，原就打算信不信由你，我只负责把话带到，现在你信了最好。至于为什么是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再问，周青青就一问三不知了。
小溪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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