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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被各种批评包围着,躲不开,挥不去,捣不烂。它们像我的影子,一直阴阴的跟着我。明天单位搞活动庆祝元旦,我一定把所有的晦气、霉气、怨气都留在今年。”
回到办公室,常兰拿出日记本,把这句话看了一遍。她想接着写,但她的手发软。她靠在沙发椅上,头枕着沙发背。暖气的热流往身上一扑,她睡着了。在酣睡中,她被嘈杂的脚步声和乒乒乓乓的开关门的声音惊醒。原来,庆祝活动已经结束。
常兰晃了晃头,站起身来,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还在大会议室。她走出办公室,走出办公楼,被风一吹,不但没有被风吹醒,反倒觉得头更晕、体更沉、身更重。她真的希望脚下有一张床,一刻也不需要等待,一步也不需要挪动,一头栽下去,睡个三天三夜。可这时,手机响了。常兰按了接听键。
“喂,我是孙耀先。六点到东川饭馆去吃饭。”口气是不容商量。
“我的天哪,吃了半天、喝了半天、跳了半天,已酒足饭饱,已人困马乏,现在还要到饭馆去吃饭?”常兰被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知道东川饭馆在哪里吧?出法院门口往左拐,过十字路口再向前二百米马路对面就是。”孙耀先说。
常兰真想回复说不去了,但近一段时间一直同他的关系是疙疙瘩瘩的,为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句谚语,她还是连忙说:
“好好,我马上去。”
“出了法院门口向左拐,过十字路口后再向前走二百米的马路对面。”常兰出了法院门口向左拐一直走,过了十字路口,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重复着孙耀先的提醒。不知怎么,她就是找不到东川饭馆的牌匾。她反复的思索着,回忆着,希望在沉淀的记忆里幻化出东川饭馆的位置。东川饭馆她来过一次,而且这家饭馆离法院很近。她不停的奔走着,张望着,希望看见饭馆吧台后边那张熟悉的、胖乎乎的老板娘的脸,可就是该找的人进不了眼帘。她的丈夫来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她哭了,她说不清自己现在在哪,但她说得清自己想干什么,自己之前干了什么。丈夫劝她回去睡觉,她不同意,说那样孙院长会生气,搞得丈夫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丈夫让她把另一部手机打开,一家一家的看牌匾,然后念出来,他帮着听。
常兰仔细的看着路边,路边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感到深深地恐惧。
怎么到了大石碑了?大石碑同东川饭馆在一条街上,但从法院出来到大石碑要路过东川饭馆,且与东川饭馆之间有很远的一段路。这个常兰心里很清楚。她试着往回返,走到一处大院落的门口,在灯光照亮处停留,不敢离开。
这时,孙耀先电话来了。
“常兰,你现在在哪?怎么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到?”孙耀先声音嗔怒。
“我在老农机局门口。”常兰一边仔细看清大门口墙壁上写着的汉字一边回答说。
“你跑那干什么去了?走过了,往回返,走到马路对面。”
听着孙耀先训斥着提醒,常兰的大脑稍微有一些清醒。
“怪不得我找不到东川饭馆呢,原来我没有过马路。”常兰心想,“可是,孙院长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是吗?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吗?有那么长的时间吗?”
常兰仔细的回忆着孙耀先的话,在横穿马路时才发现,天已经很黑了。可她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天上明明是挂着太阳的。
过了马路,常兰怕再走过头,让丈夫帮着她听着点。
常兰一边走一边询问着每一个开着的门面。
“请问,这里是东川饭馆吗?”
终于,有一个女人回答了:
“是的,这里是东川饭馆。请进吧。”
“到了到了,你找到了东川饭馆了,我都听见人家说了。”丈夫说话声音很大,吓了常兰一跳。
“别哭了别哭了,找到了就不要哭了。”丈夫安慰她。
常兰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哭,哭的泪流满面,哭的抽抽搭搭。
难怪老板娘满脸诧异。
常兰已经跨进东川饭馆的门,又转身出来,擦拭眼泪。为了遮盖面部的泪痕,她将极少用的粉饼厚厚的涂了一层。
另一部手机响了。常兰按了接听键,传来的还是孙耀先嗔怒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有到?这么一点路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到!快点!”
孙耀先命令完,没等常兰回应,就挂了机。
“你来晚了,到里面好好跟领导解释一下,领导要是骂你,你可不要顶嘴。”丈夫在叮咛,“记住,领导要骂你,你不但不要顶嘴,还千万不要哭。”
常兰走进包厢,坐在大家留好的背对着门的位置上。
孙耀先脸色阴沉,郑洁和史文洁则兴高采烈。
桌子上已是残渣剩饭。
常兰觉得很尴尬,她无法向在座的人解释,她何以把二百米的路程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好在会计曾凡也没到,她有儿子拖累。
孙耀先说: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在座的都是单身或者两地分居,别人都家在本地回家了,我请回不了家的人聚一聚。”
常兰努力的听着孙耀先的话,怕把什么听漏了,但她听得很费力气,她像耳朵与大脑之间有一条长长的隧道要通过,听到的东西不会马上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说谢谢时,孙耀先已经接着话茬往下说:
“元旦过后,你们新来的干部要分到各个庭室去------”
孙耀先继续说,常兰已经听不下去了。常兰盯着孙耀先的脸,觉得他的脸被丑恶扭曲的歪扭七八。
在这除旧迎新之夜,如果有什么好消息把我们召集来说一下,这也是一份情谊,把我分到下面法庭去,还通过请客的方式来炫耀,简直是岂有此理!
常兰被气昏了头,早把丈夫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也没听清孙耀先接下来说什么,愤怒的说:
“要是法院真的没有我的地方,那你们把我退回高院好了。你们把我退回高院之后,如果我找不到新的接收单位,我不怪你们!”
“你说什么?”孙耀先打断常兰的话。
“你怎么胡说八道你?!”孙耀先开始骂人了。
“我很伤心,我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孙耀先的五官四分五裂。
“常兰,你听我说什么了?”孙耀先用目光逼视着常兰。
“你说,元旦之后,把我们新来的分到下面法庭去,你不可能把别人分下去,只能是把我分下去。”常兰老老实实的说。常兰在朱建华的说教中,已经把孙耀先妖魔化。因此,她每见到孙耀先,就自觉不自觉的把自己幻化成朱建华,把孙耀先当成自己的对立面。这种错觉深入骨髓,让她无论理性上怎样的想同孙耀先靠近,无论想法怎样的美妙,都被她的情绪引导到相反的方向。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问问在座的其他人!”孙耀先说。
“孙院长没有那么说”。陈小武说。
“我说把你们分到下面个业务庭室去!你的耳朵那么悖吗?”孙耀先吼道,“你的脑子进水了你?”
孙耀先大吼时,常兰把这发生的事情用短信传递给丈夫,丈夫立刻把电话打过来。常兰不敢接,丈夫一遍又一遍的打。铃声与骂声混杂,把常兰搅得晕头转向。
“我不干了,你骂吧。”常兰心想。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常兰说完,拿着叫响的手机离开了包间。
“我不干了,我真的不想干了。”常兰一边哭一边对丈夫说。
“我的性格,我的处事哲学同他们的距离太远了。”常兰哭诉着说,“他明明说把我分到下面的法庭去,说完了又不承认。”
常兰继续着她的说辞,丈夫在电话那头说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清。
聚会不欢而散。孙耀先的脸仍然怒气冲冲,常兰仍然默默流泪。她们一边向外走一边说:
“今天真是太hapy了。”“太haapy了。”
回家的路上,常兰和孙耀先几个人同路一段,孙耀先等几人到十字路口向右拐。
没走多远,常兰以为到了十字路口,即对孙耀先说:
“孙院长,再见。”
无人答。常兰定睛一看,还没有到地方。
走了几步,常兰又说:
“孙院长,再见。”
“怎么没有到地方就说再见!”孙耀先大吼。
常兰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到了十字路口后,她还是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
“再见,孙院长。”孙耀先当然是不回答。
同孙耀先他们分开之后,常兰立刻过了马路。她怕像去时一样,因为没有过马路而找不到地方。
丈夫不停的打电话,因为过十字路口之后,离法院不到一百米,丈夫怕常兰再走过了。与孙耀先同行时,常兰没有接。分开后,常兰按了接听键。
“一百米路,怎么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丈夫问。
“还没到。”常兰说。
“一百米路用不用了二分钟,你走了多长时间?”丈夫还在问。
“就是没到。”常兰很肯定。
“你有没有过马路?”
“过了。”
“你有没有拐弯?”
“没有,我一直向前走。”
在常兰和丈夫对话的过程中,常兰发现,路已到了尽头。
“路已经到了尽头了。”尽头是丁字路口,一排门面房堵住了去路,常兰心中十分恐惧。
“你们法院离哪里近。?
“离医院。”
“那你先往回返,找到医院。”
常兰往回返,找到了医院。之后,又找到了法院的门口。
她敲了敲自动门,值班室里面立刻亮了灯。
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见是常兰,惊讶的说:
“你怎么一个人这么晚才回来?”
常兰讪笑着,什么也没有说。回到宿舍,对丈夫说了句“我到房间了,我累了,我想睡。”便倒头和衣而眠。
常兰第二天早上醒来,头像要爆炸一样的疼。丈夫来电话,埋怨她本来就醉了还要继续喝酒。她说:
“我没醉,如果醉了,我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常兰本出于同孙耀先修好的目的才强自己所难来吃饭,没想到,目的不但没有达到,反而适得其反。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是她的心理态势,打败了她的美好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