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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
靖王萧景琰于四个月前出访南海,带走了靖王府多数的府兵,如今的靖王府仅剩少数护院的府兵以及.......
“王妃......外面的雪下大了,婢子把窗户关了吧!”窗外早就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天下,可景色虽美却也寒气逼人,刺骨的风夹杂着片片白雪飘落进半敞开的花厅内。
“我也冷……!可这窗不能关……!”靖王正妃靳水月低头缝着一只虎头鞋,轻声道,“金陵风起云变……”
金黄缎面所制的虎头已初见雏形,靳水月手持黑色针线细细地描绣着虎头的眼睛,靖王不在,她身为靖王妃,守护靖王府的责任就落在她的身上,可她能守住吗?
如今的金陵……和靖王离开时的金陵.......
已不是同一个了。
祁王被囚,林氏宗人皆数关入大牢,前往梅岭查案的悬镜司首尊夏江和前去镇压赤焰军及攻打大渝军队的谢玉,不断向金陵传来查实祁王和赤焰军主将林燮叛逆谋反的铁证……
龙颜震怒可想而知。
金陵看似平静,却已是血色的年头。
靳水月轻叹一声,斜头看向窗外:呵,几日前就有府兵回报,靖王府附近又多了悬镜司的眼线,如今已经猖狂到直接跳到靖王府的屋檐上了吗,那么离冲进靖王府还有多远?
一个钩线,一双活灵活现的虎眼跃入眼底,“湘儿,再去搬个火炉来!”靳水月放下了手中绣到一半的虎头鞋,捧着微微鼓起的腹部,淡淡地道。
“王妃,悬镜司的夏秋带着悬镜司的人冲了进来,要王妃前去接旨,说是奉了圣旨要搜府!”靖王府管事季坤疾步而来,未有行礼就道,“王妃,怎么办!”
“……!”靳水月脸色一沉,轻声道:“季管事把人迎到前厅,让他稍候。翠儿,更衣梳妆,用正妃服饰!”
“……臣已转达圣意,请王妃莫要为难微臣!”悬镜司夏秋抱拳行礼,虽未有半分谦恭,却也做足了表面上的礼数。
“何来为难?”靳水月面对手持圣旨的夏秋款款一笑,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她,挺着微鼓的肚子,身着华服,佩戴重饰,还真是够累,可为了恭迎圣旨,压制对方的气势,她唯有这么做。
你携圣旨而来,我着盛装恭迎,至少这第一回合我们打了平手。
面对怒气难忍却不敢轻易发作的夏秋,靳水月暗自窃喜。可窃喜之下,却难以压抑心头跌宕的心绪:今日殿上,祁王和林氏宗人已坐实忤逆谋反之罪,皆已被诛。
赤羽营主将林殊冥顽不灵不念圣恩,拼死对抗前去劝降的谢将军,谢将军为保大局,不得不火封北谷。
……虽未见林殊尸首和赤焰手环,但北谷已成焦谷,多数尸骸已成焦炭,赤羽营众人绝无逃脱可能,请圣上定心。夏江和谢玉的八百里加急如是说。
靖王府与祁王、林府来往频繁,朕唯恐靖王被人利用,故特派悬镜使夏秋前往靖王府调查核实靖王府有无藏匿祁王府及林府门人及是否藏有祁王府与林府忤逆谋反之旁证!
靖王仁德忠厚,朕恐靖王府上下被祁王及林氏宗人昔日忠君之表象蒙蔽,特让悬镜使夏秋将查实之案情一一阐明,望靖王府上下莫要辜负圣恩,全力配合夏秋之查实行为。
梁帝让夏秋把奏报的内容一一阐述,甚至把晋阳长公主在接到林殊被诛杀的消息后自刎于殿前之事一并述说于她,三日前......晋阳长公主已于三日前香消玉陨了吗?三日后的今日祁王被赐下鸠酒,同时祁王灭门,林氏拔族!
是想威慑于她吗?靳水月心中暗自冷笑。
他们以为她会怕吗?
是,她是怕,可身为靖王妃,她不能退。
“夏秋大人!水月有个不情之请!”靳水月说着恭敬的话,微笑看着夏秋手上的圣旨,却未伸手去接,手捧小腹,又行一礼道,“悬镜司要搜查靖王府,查实靖王有无勾结祁王、林燮或其族人忤逆之证……水月自当敞开靖王府大门,恭迎镜查使,以靖王府自身清明换取圣上明鉴!”
“只是……!”靳水月噙着淡淡笑容道,“圣上也说了,靖王脾性耿直,朝纲之上常有得罪于人而不自知之事,水月怕小人者借机作怪,捏造罪证诬陷靖王,以期坐实靖王与祁王、林府勾结之罪!若是真有此等小人,靖王府上下可真有嘴也说不清了”
“大胆!悬镜司门下不会有此等小人!皇上已宽德仁厚,才未下旨直接搜查,你不思感恩,竟信口雌黄说有小人捏造罪证诬陷靖王。”夏秋本以为靖王萧景琰不在,前往靖王府搜查是轻而易举之事,岂料会碰上竟以退为进的水月王妃,当下冷了脸道,“你若横加阻拦,休怪夏秋无礼!”
“夏秋大人手持圣旨而来,水月岂敢无礼?”靳水月起身,上前一步逼向夏秋,其头上御赐的金步摇微微作响。她冷冷地看着因她逼进而后退一步的夏秋道,“水月已经说了,水月只怕小人者借机作怪……!”
“你,你欲意何为?”见靳水月逼近自己,本就盛气凌人的夏秋心中再度冒火,他后退一步,言辞犀利地道,“你莫要辜负皇恩浩荡!”
“水月不敢!”靳水月止步,双手合拢屈膝再度示礼,腕间又是太皇太后赐下的翡翠手镯,“父皇乃是圣君,此刻他若圣驾亲临,水月还是同一个要求,搜查靖王府可以,但所有搜查靖王府的人,都必须先让靖王府府兵搜一搜身,以查看其身上是否携有对靖王府不利之罪证!”
“你……!”夏秋被靳水月的一番话堵得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他手持圣旨前来搜府,却被靖王府的人先搜了身,这传出去……
“搜府!”夏秋不再多话,打了个手势指挥着悬镜使道,“圣上有旨凡横加阻挠者,即视为祁王同党!”
“……!”靳水月也是一个手势,只是她制止了府兵们拔刀的举动,“夏秋大人,水月这就前往金銮殿面圣,还请夏秋大人行个方便多等待几个时辰,若半日后水月请不来圣旨定当配合夏秋大人搜府.…..!”
“你!”夏秋结舌,回想来靖王府之前妹妹夏冬守着聂峰的半具尸首伤心欲绝的摸样,顿觉恼怒,“来人先将靖王妃拿下!”
靳水月冷笑一声,再度举步上前道:“夏秋大人,难道连半日都不肯多等吗!”
靳水月虽为女流之辈,却是武将之后,此刻她一身气势竟逼得本欲上前捉拿她的悬镜使连连后退。
“靖王妃失礼了!”夏秋见状,冷哼一声,喝退了身边的悬镜使,上前一步反手一剪,擒住靳水月,“你们……也将靖王府的其他人拿下!”
一时间,拔刀声四起,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演越烈…..
靳水月一个眼神又一次制止了府兵想要反抗的举动,随后她才转头怒斥道:“夏秋你好大的胆子……!”
夏秋皱眉,不耐烦地立掌为刀向水月颈部劈去,在他想来只要靳水月晕厥过去,靖王府的搜查工作就能进行。事后,若查实靖王有罪,自己此举也算不上失了分寸;若无法查明靖王与祁王、林燮勾结,有圣旨在,有师父在,又有何忧?
可心中始终记挂着痛失夫君的胞妹,夏秋没注意到当他立掌而下时察觉背后有异的靳水月已微微侧了身,这一掌竟直直地劈在了靳水月的背部。
“啊!”靳水月失声叫了下,噗的吐出一口刺目的血……在场的靖王府总管等人顿时惊呼道:“王妃……!”
“……!”夏秋随之一愣,当下松开了手,而靳水月也因此接连着向正前方冲了几步,直到身子撞倒了一侧花架,才歪歪地倒了下来……
“王妃……!”翠儿尖叫一声,撇开拦在她面前的悬镜使,急步跑到靳水月身边,扶着她让其靠在自己身上,焦急地道,“您,您怎么样了……!”
“夏秋大人……圣旨是让你这样对待靖王正妃的?”靳水月一字一顿地道,“在未查实靖王是否参与忤逆叛乱之前,靖王还是靖王,我靳水月还是靖王妃,我腹中孩儿是靖王嫡长子……!若……!”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腹下流出,靳水月歇了一口气,继续道:“若……我孩儿有所闪失,我靳水月定当上金銮殿为我孩儿讨个公道!”
说完,靳水月歪歪地靠在翠儿身上晕死过去,丧失意识前,她仍不忘给了季坤一个坚定的眼神。
心怀敬畏的季坤忙一步上前道:“夏秋大人,您公事公办季某无话可说,可眼下……”
季坤躬身轻语道:“不如您让悬镜使将靖王府围住,季某随您面圣说明事由,若圣意下达,靖王府自无话可说;此外王妃这个情况也应告知圣上……!靖王不在,小的担不起这个责任”
夏秋看着身下汩汩流着血的靳水月,心知眼下双方对峙的局面一触即发,而这局面多少和自己一时冲动有关,在圣驾面前…...他已是失职之罪。
“好!”夏秋冷哼一声道,“你们将人都给我看好了,许进不许出!季管事,你就随我面圣吧,若是我夏秋处置不当,夏秋自当登门请罪!”
金銮殿上,几日内一道道圣旨圣裁震撼朝野:祁王赐死,拔族林氏,英王袒护林氏大放厥词且其长子私下离京前往梅岭通风报信,虽非祁王、林燮同党,但罪无可恕,诛!太傅黎崇袒护其徒林殊,流放…...
肃杀之气和浓重的血腥弥漫在整个金銮殿上,除少数几人外,金銮殿上噤声一片。
大殿之上突闻来自夏秋的回报,梁帝本是震惊的,他没想过手持圣旨的夏秋搜查靖王府竟然受到阻碍,而且阻拦夏秋的还是平时性格随和从不起任何事端的靖王妃。杀意正浓的梁帝,震怒之情可想而知,但一旁跪着的靖王府管事季坤,在夏秋略带怒气的陈述后,淡淡将靖王府所发生的一幕从都头尾复述了一遍,再次行礼跪拜道:“请陛下圣裁!”
不急不缓的一句,却让又起了杀意的梁帝怔了下,靖王耿直得罪人而不自知.......唯恐有小人捏造罪证......以期坐实靖王与祁王、林府勾结之罪!.他冷着脸却缓和了语气道:“夏秋,季坤所言是否属实?”
“属实!”夏秋倒也不推脱,“属下知错!”
“来人,让陈太医速速前往靖王府为水月诊治!”梁帝厉声道,他在几日内逼杀皇子皇弟皇妹,灭族千人;这些被悬镜司查实核实的大梁罪人称得上证据确凿,也罪无可恕。但靖王四月前前往南海至今未归,怎么个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水月说的没错,在未得证据前,她腹中孩儿,确为靖王的嫡长子也为自己的皇孙。以靖王耿直的脾性难保会有小人借此构造事实来诬陷于他,弄个什么罪证放入靖王府借此造势,也是极有可能,若真是如此景琰岂不冤枉?想到此处,梁帝按下杀意,并下令太医前往靖王府为靳水月问诊。如今景琰不在府上,靖王府能闹腾出什么事端?让悬镜司的人看着就是,过个几日等靖王妃情况稳定再行搜府之事也不迟。
而大殿之上听闻梁帝此话的夏江和谢玉心头一沉,对视一眼,却很快又将眼神错开。
靳水月……不就是一个阵亡将军的遗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魄力?
“夏秋,你奉旨而去,无错!”见夏秋面露难色,梁帝在停顿片刻后,道,“靖王妃护着靖王府,也没错……只是你们彼此性子都烈了点……这样吧,夏秋,你就带着悬镜司的人先守着靖王府,凡是进出人员都需验明正身!搜府一事,稍后再定。”
“遵旨!”夏秋率先道。
“陛下圣明,请另派悬镜使前往靖王府看守!”季坤跪拜道。
“季坤,朕知道你忠心,可现在悬镜使都有各自要查办的事情,朕抽派不出其他人手,季坤,若夏秋再行造次,让靖王妃……进宫,朕会为她做主!”梁帝能想到的是,水月已有小产征兆,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出门…….
“谢陛下!”明知梁帝偏向悬镜司,季坤还是领了旨,这是在金陵风变前,靖王妃就和他商定好的事情,看似惊险的布局竟被靖王妃博赢了,这让季坤从内心里激起无尽的佩服。
雪停了,入夜了……
掌灯了,太医来了,又走了,再来时带来了御用的稳婆…..
端走了一盆盆血水,以及刚成型的男婴……
天亮了,又黑了
门窗紧闭的卧房内生了四个炭炉,蜡烛点亮了卧房内每个角落,靳水月拥着厚实的缎被,望着雕花床上的百子图,轻轻地咽下了滑落至唇边的泪。
这一折腾,又是一日一夜。
宫中的梁帝得了靳水月小产的消息,送来补药,并让送药的公公告诉她,已罚了夏秋半年的俸禄,望她看在夏秋忠心为君的份上,莫将此事放于心上,她身为靖王正妃,应该识得大体......
也就是不了了之?靳水月虽然不期待梁帝会重罚夏秋,可如此轻飘飘的处置,也让她的心沉到了底。对靖王府而言,梁帝的薄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是好事吧。
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敢到靖王府来!
除了围在靖王府外的悬镜使!
“王妃还请好生休养!微臣开的汤药还请王妃按时服下,等汤剂喝完,微臣再来复诊!”陈太医恭敬地道,“若无他事,请容微臣先行告退!”
“……滚!”靳水月轻吐一字道。
“微臣告退!”陈太医行礼后,随即带着稳婆一起离开。
“翠儿你可知罪?”陈太医一行人前脚刚离开,靳水月冷言道。
“婢子,婢子……!”翠儿被靳水月的言语吓住了,当下跪在地上,她从水月入府后就一直伺候着王妃,比起其他王府的姐妹她深知自己能遇到靳水月这样性格如水的主子是她的福气,难道这福气要用尽了吗?
“你是我贴身的婢子,我在被人抓住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靳水月冷厉地问。
“婢子,婢子……!”翠儿不住地磕头,身为靳水月的婢女,在该护着主子的时候,她……“婢子知错,请王妃责罚!”
“好!你既已知错,我也不重罚你,来人,拖下去,20大板!”靳水月道。
靳水月话音一落,守在门外的府兵立刻冲入房内,架起了瑟瑟发抖的翠儿,只是他们架起翠儿后,不太确定地看向了靳水月。
王妃自嫁入靖王府,甚少有处罚府内仆役婢子的事情,现在…..
“……怎么失了孩儿的我,说话不管用了!”靳水月挣扎地在另一位丫鬟的服侍下起了身,厉声道。
“是……!”两名府兵拖走了翠儿,很快屋外传来了啪啪啪的板子声以及翠儿的惨叫声…….
“王妃,喝汤药了!”负责煎药的玲儿,端着汤药匆匆赶来,途经长廊见到受罚的翠儿不由心头一慌,却还是装作镇定,端着汤药步入了卧房。
汤药,这汤药闻着就是苦味,靳水月接过了汤药,浓黑的汤色让靳水月皱紧了眉头但她还是吹了吹汤药,入了口……而正当玲儿和一侧的湘儿歇了口气时,一整碗汤药尽数泼在了玲儿的脸上。
“啊……!”玲儿惨叫,掩面而泣。
“你知道痛?那也该知道烫了?”靳水月冷笑着道,“知道烫,你还拿来给我喝?你眼里可有我这个王妃?”
“婢子知错,婢子知错!”玲儿慌忙下跪道,“请王妃责罚!”
“责罚?责罚一个不够,还有两个三个吗?”靳水月大声道,“什么事都不让我省心,滚,都给我滚出去!”
藏青色瓷碗破空划过,落在了玲儿面前碎成几片,玲儿慌忙将碎片收拾到托盘里,迅速行礼后离开。
“你去把季坤叫来!”靳水月喘着气,沉声道。
“是!”湘儿提心吊胆地行了礼后,马上就走了出去。
片刻后,季坤匆匆而来,见到一脸黑沉的靳水月,暗暗叹了口气,把湘儿支出去后,行礼道:“季坤从宫中回来未有及时汇报,王妃恕罪!”
“圣上怎么说?”对于季坤靳水月没有过多的责难,一是对于靖王府的总管,她理应尊重,第二,她做不来恶人,刚刚罚了翠儿,骂了玲儿已是她的极限。.......悬镜司的人将靖王府团团围住,自己又昏睡着,季坤回府未及时汇报也在情理之中,可自己真的等不及了,只有得了消息,她才能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靖王不在,靳水月就是靖王府的主子,因此季坤也只得据实汇报。
季坤垂手低头,把昨日下午在金銮殿发生的一切都娓娓道来,还补上了在今晨获悉的其他消息。
“.......!”竟是如此惨烈……靳水月握紧了拳头,心也被狠狠地揪起,这感觉......远胜于她刚闻得失去孩儿的痛。
那孩儿是她守住靖王府的代价,她虽心痛,却知道作为靖王妃她能以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儿换取整个靖王府的安宁是值得的。可祁王府、林府、英王府呢......晋阳长公主呢,今日悬梁自尽的宸妃娘娘呢?
“可知祁王与赤焰军一案如何坐实?”靳水月举着手迎着烛光轻声道。
“属下昨日觐见圣上之时,曾以靖王府因王妃身体微恙闭府多日,不知朝纲发生何事为由,向圣上询问此案如何被查,圣上让夏首尊陈述于属下,据夏首尊所述,一个月前他接到聂峰,聂将军的告发信,告发信上曰祁王与林燮勾结,在北境召集赤焰军准备起兵谋逆意行不轨之事,赤焰军上下皆已宣誓追随林燮起兵,聂峰将军一心忠君不愿苟同,故写密信向悬镜司告发。悬镜司在接到聂将军举报信后,自知此事颇大,故连夜禀告圣上。圣上闻讯后立刻下旨悬镜司彻查此案......悬镜司自接旨之日起,不敢怠慢,日夜彻查,历时一月终将该事查证清楚。聂峰将军所述不假,如今祁王与林燮勾结,谋反忤逆之证均为铁证。首告聂峰将军因顾念同袍之谊前往梅岭劝降,不料却被林燮诛杀于绝魂谷......与其同去的谢将军拼死抢回他半具尸首。圣上特赦逆臣林殊,但其不思感恩,面对圣上特赦圣旨,仍率领赤羽营殊死反抗,这才被......”季坤咬着牙低着头道。
“一个月前?”靳水月压着声音轻声喃喃,心中则暗自忖道,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前方还传来赤焰战报,这难道都是假的,在赤焰与大渝对战时,还□□出来谋反作乱?
又或者,这才为真!
“一个月前,我前往祁王府拜访,却被守门人婉拒,回府途中又见林府大门紧闭,且戒备森严。回府后,你又回报于我,靖王府周围多了悬镜司的人.......几日后,我欲入宫觐见太皇太后和母妃,再次被拒。”靳水月凄凉地道,满腹的心绪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不过是凭借身在宫门小心使得万年船的教诲提前想了一些事情有了些防备而已,哪知道.......接过季坤递上的热茶,浅饮一口,靳水月舒了一口气,季坤虽不是武林高手也有着武功底子,有他在,她不怕被窥听,微微放松了下“一连串的事儿,让我顿觉不妙,这才将你找来商量对策......最终靖王府以我身体微恙之名闭府谢客!想不到这闭府一月竟出了这等事!”
从闭府谢客的那一日起,她想过无数可能发生的事,猜到了开头的她,却没猜到惨烈的结局。祁王及林府众人被悉数关入大牢的消息也是在传遍金陵后,于前几天传入靖王府......
“王妃莫要自责,圣上亲言,此事已成铁案,赤焰一案正式文书会在一月后下发,他特旨让夏首尊告知属下,是要让靖王府别被祁王和林府的表象蒙蔽,若此刻真藏有祁王和林府的其他相关人员或祁王与林府谋逆之罪证,只要交出,既往不咎,莫像英王府一样,妄图庇护国之罪人!!”
“为何要一个月后官府才下发正式文书?”靳水月不解地问。
“......谢将军生擒四名赤焰大将,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季坤低着头道,“正式文书要待他们处决文书下达一并发放!在这之前只会先发皇榜,告之天下祁王和林氏谋逆之罪。”
“还好!”靳水月心有余悸地念道,“靖王要两个月以后才能到金陵,不然.......!”
“.....!”季坤。
美眸微微转动,靳水月倒也不戳破季坤的担忧,轻笑道:“你倒也说说如何个铁证如山?”
“夏江和谢玉在赤焰主营搜到祁王和林燮的多份密信......据说其他罪证还有起兵用的兵符、诏书,王妃需要季坤再探听个究竟吗?”季坤见靳水月追问,忙道。
“季坤,你身为靖王府管事,也该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你是希望靖王府步英王府后尘吗?”靳水月心中一叹,板着脸冷哼一声,“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在这个局面下,不多舌不多耳,你怎么就没个轻重!”
“属下知错,王妃教训的是!”靳水月一通叱骂让季坤涨红了脸。他想争辩,却自知无理,能在血色的金陵城中保全与祁王林府关系密切的靖王府,是怎么个不容易,他岂会不明白。
“......朝野不止英王和黎崇太傅!”靳水月轻叹道,“朝中只怕会再起杀戮,直到金銮殿上再无非议!”
“......!”本来还存有几分不满的季坤,被靳水月的话惊得再次骇然。
“圣上让你转告于我,也是在警告靖王府,此事朝野上下都有非议更何况是民间?正式下达的文书还需一月,这一月时间足够血流成河了!凡有不满者杀,凡有非议者杀,凡为赤焰抱不平者杀!”靳水月冷哼地道。
“王妃你......!”季坤被震住了,这还是他们的王妃吗?怎么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一面。
“我娘早亡,爹也在早年战死沙场,承蒙朝廷不弃领着朝廷下发的抚恤金长大!我虽好学,可抚恤金有限,请了几年的夫子就再也请不起了。奶娘怜我,故常带着我去听书,在她看来,书听多了,道理也就明白了!”
靳水月轻笑地看着季坤道,“说书中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吗?”
“.....”
“我为孤女,无依无靠,能嫁于靖王是祖上庇佑,靖王虽不受圣上宠爱,可我也知道,身为王妃应万事小心!”
“......!”
“靖王虽不解风情却待我不薄,可他心性耿直难免吃亏,在外有祁王......护着他,在内我会守着他。”
靳水月惨笑着又道:“祁王......以后在外只有靖王自己了。季坤,我失了孩儿,要好生休息一段时日了,靖王还需要一月才能回大梁,回到帝都怎么算还需二个月多了,这靖王府我就交给你了,你得好生看着.....!府上的丫鬟不得我心,你明日一早就去请旨,让我奶娘来照料我!”
她没时间了......要快些见到奶娘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她那个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教会她很多人情世故的奶娘。
“是......!”
“还有金陵如今发生的事儿,写信告诉列战英,但要他及其部下严守此事,切勿告诉靖王!”
“这......!”
“殿下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若知晓直接就带着人马冲回来了,哪会考虑后果?”靳水月轻笑一声道,“你我也可以瞒下此事,可谁会晓得与靖王出行的人中有没有悬镜使的暗庄?若他们口不择言,事情一样糟糕。倒不如借由书信让列战英等人知晓,才可齐心瞒下靖王.......”
“可是......!”季坤皱眉道,“我们送去的信件会不会被悬镜司查获,或者......”
“会,他们会查!所以你就挑该说的说,直言告诉列战英:祁王与林府谋逆,已被坐实。今,祁王和林府宗人均已伏诛,赤焰被灭,幸得圣上圣明靖王府未被牵连......其余的,你知道怎么写了吧!”靳水月疲惫地道,“写完后,不要封口,直接交给夏秋,让他将信寄出!”
“是.......!”
“我累了,你下去吧!”靳水月合上了眸子,轻声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你的了!”
“王妃好生休息,属下告退!”季坤再次行礼,回想当年太皇太后为靖王指婚时选了靳水月,只不过是因靳水月的姓和靖王的靖同音,如今再想,靖王府能有水月王妃实乃大辛。
恭敬之余,季坤欠身再度行礼后才走出卧房,唤来湘儿让其在门外守着。回头再看一眼,依旧是感慨之心。
从靖王妃卧房出来,按着靳水月的吩咐,季坤立刻进宫面圣,以王妃因小产性情大变为由向梁帝请旨让靳水月的奶娘入府照料,梁帝想着这本就是合乎情理之事立刻准了季坤的奏请。好在靳水月的奶娘就住在金陵城郊,是日下午,其奶娘宋氏和她小女儿邵梦蝶便在前往宣召的太监的陪同下进了靖王府。
“两个?”夏秋挑眉看着眼前刚入府的微胖的中年妇女和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清冷地道,“奶娘留下……你回去吧!”
“梦蝶,你回去吧!娘能照顾好王妃的!”宋氏强颜欢笑地拍着邵梦蝶的手,道。
“才怪,娘的身子不好,姐姐她又不是不知道!”邵梦蝶不悦地皱着眉头道,“靖王府上丫鬟这么多,还要您来照料,真是的!”
“什么姐姐?是王妃!”宋氏愠怒地道。
“好嘛,梦蝶错了,真是的,她未出阁前,我就是这么叫的,现在改口好奇怪!”邵梦蝶噘嘴道,“娘,您说王妃会不会因小产性情大变?”
“多嘴!你赶紧给我回去!”宋氏推了一把邵梦蝶道。
“娘……!”邵梦蝶跺着脚道,“您的病可才刚好呢……!”
“你也进去吧!”夏秋突然道,“既然王妃未出阁前,和你以姐妹相称,鄙人也就网开一面……进去吧!”
邵梦蝶眼睛一亮,忙道:“我们快进去吧,莫让姐姐久等了!”说着邵梦蝶就扯着宋氏的手急匆匆往内院赶,风风火火的摸样让夏秋不觉一笑,“昨夜里罚了一个,骂了一个,今日,罚了两个,骂了一群,这还都是靖王府待了多年□□有方的婢子和仆役,你们说这个丫头……能挨多久?”夏秋看着渐行渐远的母女两人,扯出了近几日难得的笑容,“嘿嘿……!”
“怎么说也曾姐妹相称,看在其奶娘份上挨个三五日应是可以的吧!”跟在夏秋身后的悬镜使附和地笑道。
“今日一早她把靖王府的管事当众叱骂一番。可一点都没给大总管面子呢!”夏秋似笑非笑地道,“而其原因不过是佛牙在早上叫了两声吵醒了她!”
“……!”
“就以那丫头的性子,最多明日就熬不住了!”夏秋冷笑地道,“可惜明日我要陪冬儿去落葬,稍后就要走,见不到她失魂的模样,你们好生守着,她若是要出府,只要核对无误就放其出府……!”
“夏秋大人,这样好吗?”悬镜使不解地问。
夏秋冷哼道,“奶娘是由圣旨请来的,未得王妃允许不得离开靖王府。可这丫头是自己送上门的,若不想待王妃也使唤不了她。我们不拦也有理由,届时王妃要闹,由着她去,与我们何干?”
“.….属下遵命!”
靖王妃,靳水月还真是小看她了,夏秋你不要多事,持着圣旨看着靖王府就好,她不过是一个阵亡将军的遗女闹腾不出什么事情来……
师父说的岂会有错?
如今的靳水月就与其他贵妇一般,在失去孩儿后性情大变迁怒于身边每个人……
何须担心她会闹腾出什么事情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