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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韵!”屋中再次传出璇玑冰冷的声音,“为师告诫过你,不能动情,你忘了?”
“……师父,徒儿……徒儿……!”低泣伴着几声哽咽夹杂着些许不甘,那位叫紫韵的女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对逸春,徒儿能做到冷静,可清儿,清儿……!”
在她苦苦哀求下,璇玑终于让方锦瑟应下今日一行绝对不“为难”清儿。
今日算是逃过一劫,那来日呢?
班逸春若还是做不出让师父满意的兵(器),下一回,下一回……她的清儿。
"唉!”璇玑轻叹道,“为师大意了,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让娘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备受欺凌?紫韵,不如这样,等瑟儿把清儿带回来,我让她把清儿送去你四师姐处,相信你四姐会好好照顾他的。”
“……师父,师父……清儿是男孩子,怎么能去红袖招呢?那地儿……!”紫韵惊恐地道,“那地儿……!”
娈(童)?蔺晨脸色一沉,红袖招还圈养娈(童)?
“紫韵,你在红袖招也待过段时日,该知道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清儿啊眉目清秀,定能合他们的口味!”
“师父,不要,徒儿回去会和逸春说,让他替师父好好做活,等清儿再大点,徒儿会让逸春教清儿……!”
这一回纵然使上万般手段也要让班逸春做出让师父满意的兵(器),哪怕只是把弓,只是把弩……紫韵银牙紧咬,暗暗忖道。
“紫韵……!”璇玑起身,踏着小碎步,怜爱地扶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紫韵,在轻轻地吁了口气后,道,“你可知道当初为师为什么要把魅(惑)班逸春的事儿交付于你……!”
“徒儿知道……!”
“若滑国仍在,你也是皇室宗亲,论起辈分,该唤我一声皇姑姑。清儿……那孩子算得上是我的外甥,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璇玑以指腹拂去紫韵眼角旁的泪珠,悲凉地道,“可又能怎么办?滑国已灭,滑族亦不复存在,贵为公主的我都寄人篱下,能怎么办?为师让你色(诱)班逸春其实存了几分私心……想着你跟了他,总比入了红袖招魅(惑)大梁高官显贵好!”
“师父用心,徒儿知道……!”
“可是,如果不拿出一点东西让夏江觉得为师能为他所用,为师安能有今天的活路?你们又该去往何处?山河依旧,国却已破。你也知道,为消滑族复国的念头,梁帝灭了我们多少族人,毁了我们多少国书、国典?”璇玑轻声道,“他硬生生地把一顶归而又叛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呵呵……他怎么不说,滑族遇到百年难遇的大旱时他仍咄咄逼人地向我们讨要纳贡银两?”
“徒儿……知道……徒儿知道。未灭国前徒儿的父亲也是王爷,他,他勤政爱民……!”
这……
滑族虽灭,皇室宗谱虽毁,可琅琊阁的记录不会有错。
滑族百年内没有大旱的记录。
如果滑族不是鱼米之乡,且百年来风调雨顺,无灾无祸,又如何会招来梁国、北燕等强国的窥视。
且,滑族未灭国前,执政、掌政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哪里来什么王爷?
勤政爱民?
滑族的王爷和皇帝一样,就一个任务。
传宗接代。
“紫韵……你聪慧过人,应该知道为师把清儿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再忍忍吧,为师已在各地置办下不少产业,等有了一处依山靠水的地儿,为师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去那里。只要班家小子能按期交上为师需要的东西,为师绝不会让旁人为难你们!”
“师父……”
高,实在是高。威逼利诱做得不但齐全且毫无痕迹。就算底下的徒儿知道是假,也会对其描绘的未来心存向往和希冀。
“滑族被灭时,你还年幼,有些事情可能记不清了,但为师却清楚地记得赤焰军的铁骑是如何践踏在滑族的土地上;清楚地记得皇室宗庙如何被毁;清楚地记得国人如何被赤焰军欺凌!”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滑族灭国不过是岁月的进程……
相比被大渝灭掉的小国,大梁除了规定滑族女子嫁于梁国皇亲或朝中官员只能以妾室身份相待外,其余都还好。
赤焰嘛,一日破城,两日破国,是焉,非焉,谁能道明?
他不能,老爹也不能。
……这头该是无事,撤,去找找班逸春在哪儿。
老爹,您做事咋不利索,还要儿子给您收拾残局!
班家!
如果这孩子真是班逸春的儿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蔺晨咕哝道。
江左霍州
离开秦府的梅长苏被秦大师亲自送到了山脚下,这一幕让住在附近的村民看了个分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让山下的村民有了各自的揣测。
聂铎将梅长苏扶上了藏青顶棚的马车后,眼尖的村民这才发现同色的车窗帘子上绣着一支红梅。
“秦大师,刚刚那年轻人是梅宗主吗?”年岁未及弱冠,身体羸弱,喜梅,这些不就是传闻中的江左宗主梅长苏吗?
“他?他叫苏哲,是蔺公子的朋友。”秦大师答非所问。
“是蔺公子的朋友啊!”那村民又道,“有些时日不见蔺公子了,他送给俺的药,治好了俺娘的眼睛,俺要好好谢谢他!”
“明年吧,明年等他来了,我想法儿让他在山脚下开个义诊!”秦大师笑呵呵地道,以蔺如风的品性,若蔺晨的医术不过关,是不会许他乱来的。既在江左地头,明年待他们来做客时,说动梅宗主就能把蔺晨拐去义诊。
“咦?蔺公子真是大夫啊!当日他来送药时还推说这药是别人开的呢……!”
秦大师抚着须笑而不答:当年蔺晨赠药他是知道的,缘起不过为蔺晨的“日行一善”。
至少当日蔺晨是这样说的。
“蔺晨入了金陵后就没传回一个消息?”行上官道,梅长苏迫不及待地撩开了帘子,冲着聂铎道,“其他渠道可有消息传回?”
“金陵全城戒严,关闭西、南、北三处城门,只留有东城门容来往客商、百姓进出。”聂铎不敢隐瞒,一边驾驭着马车一边道,“甄平依着宗主的吩咐,在办完谢玉之事后特意绕去庐州,在回到岳州后传回信鸽,说是金陵守城将士奉命射杀所有飞过金陵上空的飞禽。
……以蔺晨的能耐,不会因此传不出消息。
“甄平拖住谢玉几日?”梅长苏又问。
“三日!留守的旧部传来消息,约莫在甄平得手后的第三日谢玉重新启程!算时日差不多再过两日谢玉一行就能到庐州。宗主可要安排下一步行动?”
蔺晨……甄平……
梅长苏敛眉,将事儿细细地想了一遍,道:“传信给甄平,让他留在庐州切勿擅动。我们……连夜赶过去!咳咳咳……!”
或许因为心急,或许因为吃进些风沙,梅长苏话没说完就不住地咳了起来,这一咳竟咳得面红耳赤,气也变得急促起来。聂铎忙将马车赶至一旁停下,将梅长苏扶出车厢,抚着梅长苏的背宽慰道,“宗主,您放心,蔺公子机敏着呢,寻常人拿他没办法的!”
“咳咳咳,夏江不是寻常人。”梅长苏在又一阵小咳后,才把气顺了过来,“蔺晨入了江左我还能寻到他的踪迹,他不入江左……金双,他写下的药笺你有带着吗?”
“有!金双随身带着呢!”
“待我把江左的事和陈坤交托后,我们就启程前往庐州!”
“宗主,这……!”聂铎忧心道,“您先歇一晚吧!”
“歇了也睡不着,倒不如早点赶到庐州……”梅长苏轻声道,“到了庐州就用老办法,拿着他的药笺,一家家药铺问过去。这样就算蔺晨离开金陵没有前往庐州,在得到消息后也会赶去庐州!”
“是,宗主!”心忧于梅长苏的身体是否受得住日夜兼程的颠簸,聂铎僵硬的表情始终未得缓解。犹豫了许久,聂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闷声应了下,跳上马车再次挥起了长鞭。
“聂铎!”梅长苏突然将声音压低道,“让暗卫跟着我去庐州,你留在岳州可好?”
“不行!”这回聂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立刻回道,“在江左地头您要独行也就罢了,离了江左地头,恕聂铎不从!”
“没有独行啊,不是还有你亲自培养的暗卫吗?”梅长苏好言商量道,“蔺晨闹出的事端很可能将悬镜司的人引去庐州,你……人头熟,总是有点……不方便。”
“少帅,您嫌弃聂铎……”聂铎闷哼一声道,“但您这回说啥都没用,聂铎可以化明为暗,但绝不能让您独自前往岳州。”
梅长苏揉搓着手指,坚决地道,“传信给甄平,让他到岳州接我去庐州,你留守岳州做接应!”
“少帅……!”
“我不能拿你冒险,虽说有些自不量力,但我想护着身边每个人!”梅长苏低眉看着平摊的双手,失笑道,“聂铎,再忍忍吧,等我查清了赤焰一案的缘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帅……”
“聂铎……去年岁末我曾允诺旧部,今年会给他们捎去家人的消息。如今已到六月,这事儿却还没起头,不如你就趁这个时机,带几个人查访下旧部们家人的情况。”梅长苏轻叹一声,道,“眼下我们能用的人手有限,时间也紧,唯有先给幸存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了。魂断梅岭的其他将士……只能延后去查访他们家人的消息了……”
“少帅,这事急不得,兄弟们都了解的,况且,就算知晓他们的情况,我们也……!”
“……我知道啊,呵呵!”梅长苏黯然道,“急不来……可我总得在有限的时日里把事情都办妥了。不然,我有什么资格担得起少帅之称,将来又有何脸面去见父帅和诸位叔伯?”
聂铎真想大吼一句:大帅不会!可他说不出口。他清楚地记得,少帅领了军令后,大帅对少帅说的话:……帅在上,父在下……牺牲小我,顾全大局。
是不是因为大帅的这句话,少帅才把身边的人一一考虑了进去,唯独把自身……
大帅,少帅是您的骨肉啊,您怎么忍心让他承受这一切?
自从梅长苏成为江左宗主后,聂铎由明化暗,性格也由外放变得收敛起来。忆起英王长子赶赴梅岭拼尽气力所说的最后一通话,背着梅长苏的聂铎红了眼睛,一声不吭地赶着马车。
“前有大渝皇家之雄狮,后有夏江、谢玉所率之屠军。进则自身不保,退则疆土难全。身为赤焰大帅,我不能把‘罪臣’之名在吾等身上坐实。聂铎,替我传下最后军令,逼退大渝皇家军后,众将士各自逃命,切勿回头,切勿援助北谷。因我而罔送性命的将士,到了幽冥地府,我林燮自会向他们请罪。”
大帅,您若泉下有知,是该庆幸少帅继承了林氏风骨,还是心痛于少帅背负着不该属于他的责任和担当。
您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金双,寻到他们的消息就好,不能……不能加以援手,除非有危及他们家人性命的事情发生。”梅长苏揉了揉发发胀的额头,道,“对于几户特别困难的可以给些物品,但不可为钱财,且该户临近几家生活贫苦的都要给出相同的物品。”
“是,宗主!”聂铎闷声道。
“这些银两不能从江左盟账面上支出,让黎纲动用我们名下铺子上的银两。”梅长苏黯然道。
“是!”
“这事得在中秋前完成,届时我才能根据你带回的消息,做下一步的安排。”
“……金双,我寄希望于蔺晨带回的消息,但更恐惧于他带回的消息。”
“宗主是怕蔺公子拿不到卷宗吗?”聂铎回道,“没事的,蔺公子得不了手,下次再寻机会就好”
梅长苏笑了笑,钻回车厢并放下车帘子:以蔺晨的能力就算查不到赤焰卷宗,自保应当无碍。聂铎,我怕的,是他给我的答案。
必须面对,却始终不愿相信的答案。
金陵
琅琊阁在金陵有几家铺子,但蔺晨并没有借助铺子的力量去追踪。凭借着同方向行驶马车的路线,套用“追拿私自离府的小妾”的话头,蔺晨很快就从多舌妇人口中套出他需要的信息。
这是一座远离主干道的独立小院。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如邻近的其他院落一样,酉时升起炊烟,酉时三刻屋内亮起烛灯。
他在“闲晃”时,曾走入过这条巷子,踩过这家庭院的墙头……
当时,院内传出男人的叱骂声、摔碗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他一跃而过,并没为此逗留。
寻常人家的琐事琅琊阁都要关注的话,给他十倍的人手,他都排不过来。
院内静候的小丫头,小跑几步,将院门打开。附在屋顶上的蔺晨探头望去,原来方锦瑟已拖着清儿从正门走出。新衣掩了男孩身上的伤,从他这头瞧去,面容清秀的男孩有与他年龄不符的漠然,漠然下则是隐忍的倔强。
“把他给看紧了,出了岔子,我可帮不了你!”明明是年纪相仿的女孩,方锦瑟的气势明显高了一筹。
“是!”那女孩应道,“霜儿会小心看着屋内的人的。”
……可惜了,如果屋内的人真是班逸春,我需守着琅琊阁的规矩把他带回班家。
蔺晨冷笑一声,一个纵身跃至厨房。独门独户的小院,为了方便其主人,通常将柴火堆在厨房的一角。
引起一把灶头火,就足以让小丫头忙开……
班逸春!
他没见过班逸春,但和班家家主打过交道,也从老爹口中知晓班逸春的长相,眼前双脚被铁链锁着的男人和他脑海中刻画的班逸春有着八成的相似。
眼前的男子过于苍老了,如果老爹告诉他班逸春在离家出走时已过而立之年,那么眼下脑海中刻画出的班逸春,应该和眼前的男子有着九成的相像。
“卑鄙,有能耐冲着我来,为难孩子算什么本事!”男人见又来了人,冲着蔺晨吼道。
蔺晨懒得解释,瞅了瞅堆满木料的木屋,踢开堆积在跟前的木料,腾出一块空地,顺手拿起桌几上的茶壶,盘膝坐下。
”你是璇玑的人?”蔺晨的行为让班逸春皱眉,他语气不善地道。
“……!”蔺晨揭开茶盖,冷哼一声,扬手将里面残留的茶水全数泼在了班逸春的脸上。
“你!”班逸春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恼怒地冲到蔺晨跟前道,“是男人的话,敢做就敢认!”
“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班家家主吗?”蔺晨轻笑道,“班三爷?”
“……!”很久没人叫他班三爷了,久到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个称呼了。茫然地看着自说自话的蔺晨,班逸春疑惑地道:“你,你是谁……?”
“你回不了班家了!”班家也是百年世家,纵然班逸春事出无奈,但造出的兵(器)祸害江湖是事实,而这已经坏了班家的规矩。
“我知道……!”满头银发的班逸春苦涩地笑了笑。离家时,他曾想这辈子再也不回班家了,后来想要回去却……
“你是……琅琊阁的人?那女人曾说,叔父托请琅琊阁查找我的下落……但……!”
“琅琊阁会对每个给出去的消息负责!”蔺晨笑意浅浅地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自会把话带到。如果你身上有银两,我还可以卖你一杯鸩酒。”
“……!”班逸春愣在当口,他怎么也没料到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会是琅琊阁的人,还张口问他要银子。可他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会因一记媚笑、一句软语就心动,也不是那个会因一举漠然、一言狠辣而跳脚的班逸春了。
“公子就是悬镜司全力查找的人,公子的真正目的不是礼部的宝光阁,而是悬镜司的赤焰卷宗!”班逸春盯着蔺晨,冷声道,“暴雨梨花针我预计的使用次数是十次,是公子动了里面的机关,让次数减至三次。”
“琅琊阁素来不接手与诸国朝纲相关的事端……!”
“银针沾染过蜡!”班逸春几近无声地道,“公子是用蜡块挡住了从机关盒□□(出)的银针,是出于淇州冯家所制的蜡块。虽然公子仔细擦拭了每根银针,但针上留下了蜡的香味。冯家所制的蜡特有的香味,极淡却不易消散。”
“……!”
“昔年我尚在班家之时,常用蜡块来测试所制的弓(弩)和暗器,最喜用的就是淇州冯家所制的蜡块,柔软却韧度极高且不易碎。公子……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班逸春小心地斟酌着措词,眼镜紧盯着眼前的白衣公子。
“看守你的丫头在忙厨房的活儿,一时半刻过不来,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说!”蔺晨面不改色地道,“冯家的蜡块,我见过。但暴雨梨花针长啥样,嘿嘿,本公子倒是想听你说说。”
换成其他人或许就被蔺晨这一番言论给糊弄过去了,但班逸春却因和璇玑的徒儿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而变得精怪起来,对蔺晨的言说半信半疑。
“我没有银两,但我可以给公子一件顺手的兵(器)!”班逸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但蔺晨是他十多年来,唯一闯入小院却不是璇玑手下的人,为了清儿,他只能赌一把了。
“我既不需要干架,也不是招惹是非的主,要那玩意儿干嘛?”蔺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似笑非笑地道。
“不需太大的力气,可同时射(出)三枚劲箭的弓(弩)!”班逸春盯着蔺晨的眼道。
“……没兴趣……!”听着是个适合长苏的玩意儿,但,对他无益。
“我不能给你成品,但可以给你图纸!”班逸春并不在意蔺晨的兴趣缺缺,自顾自地道,“我也不需要公子给我带来鸠酒。实不相瞒,我在这屋内已藏了该弓(弩)……!”
藏于袖中的手翻出一枚银针:还从来没人敢威胁他。
“这是我给自己和那女人留的结局!”班逸春失笑一声,噗咚一声跪在地上,黯然地垂头道,“班逸春求公子将我儿带离魔窟,带回班家!”
“……!”回头,他要找个道馆去问问,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一个两个都掐住了他的软肋。
不,这怎么是他的错,是老爹的错!
他在给老爹善后!
梅长苏如此,班逸春亦是如此!
不干!蔺晨很想这么说,但……
“我要图纸做什么用,又看不懂,万一你胡乱画一张,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若暴雨梨花针的机关盒是公子动的手脚,公子何忧看不懂图纸?若暴雨梨花针非公子做的手脚,公子何能将我儿带出金陵,图纸对公子又有何用?”班逸春小声道。
“能耐了啊!”蔺晨将班逸春上下打量一番,道,“我可听说,你以前一天都说不了十句话!今天这都几句了!”
这伶牙俐齿的话堪比长苏了。
“逸春可写下血书证明孩子的身份,不会让公子有为难之处。公子在将我儿交付家主后,家主自会奉上公子所需的银两!”
“呵呵!”蔺晨干笑两声,老神在在地道,“班家早就没你这个族人了,又怎么可能认下你的儿子!”
“……!”班逸春愕然地抬头看向蔺晨,他当然知道蔺晨说的是事实。在他携暴雨梨花针离开班家的时候,就已经被从族谱上除名了。他已不为班家人,他的儿子又该以什么身份回到班家。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竟是万念俱灰。可又想到年仅十岁的清儿,班逸春勉强打起精神,拭去眼角的泪珠。
“逸春无德,连累我儿,但求公子将我儿从璇玑身边带离,若班家家主不肯收留,烦请公子将我儿收为小厮仆役!”班逸春匍匐在地,低声恳求道。
班家不收,本公子还要替你养儿子?蔺晨拿扇子指着班逸春的鼻子,刚想大骂,却又忍住了。老爹当年没将事情查实,怎么说也有错。
琅琊阁不可能收留班逸春的孩子,这事儿就让长苏想办法吧。反正得来的弓(弩)给他用刚合适。
“我可以带走你儿子,但需要你儿子全程依我所言而行。能否做到?”蔺晨正色道。
“可以!”三年前他察觉到璇玑所图,怠慢了手上的活,璇玑因此带走了清儿。往后的日子任凭璇玑手下使尽手段百般折磨,清儿都没落过一滴泪。
清儿……
“十日内,你需和他见上两回,第一回将事情告知,第二回我会将他带走!”
“逸春谢过公子,图纸将在我儿第二回来见我时交于他手。区区私心,望公子见谅!”
“呵呵,你不留点私心本公子倒要起疑了!”蔺晨不以为意地道,“本公子会想法儿把你儿子交到班家家主手上,你自可放心做你想做的事!”
“逸春谢过公子!”班逸春再次磕头答谢。
麻烦!蔺晨白了一眼匍匐于地的班逸春,身法一变,在班逸春抬头的那一刻从暗房的移门处窜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