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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离贞平二十九年还有三日。
又是一个差距吗？坐在马车内的梅长苏禁不住感慨。
在他的印象中，隐藏行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化整为零，却没想过蔺晨会将他们这一行人混入班家出城砍伐的队伍中，连醒目的范勇也因与一群砍伐工相伴而顺利出了城。
原以为守城的将士见到这支队伍会多问几句，谁料，凭着班家的文书，蔺晨便领着他们顺利地出了城。
想起在赤焰案时，蔺前辈也是用相同的手法把旧部们送入江左，梅长苏万分感慨，他是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人脉远比势力更重要。
就如这一次。
他的一句话，能从班家要来马车，要来数位伐木工人。
然，班家家主知晓蔺晨同行，立刻让人备上好酒好茶及点心，更言说：若有需要，会派人一路照应。
在蔺晨一句“笑纳了”声中，梅长苏明白了这是为什么：班家知道他是江左盟宗主，指派人手帮衬是应尽的礼数，但奉上好酒好茶及点心便是越界。
而蔺晨，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尚春堂少东家，班家本就对他客气三分。当他说要与梅宗主同行、请班家准备出游物品时，班家立刻送上女儿红、铁观音，以及容易存放的下酒菜和茶点。
“喵！”阿虎的叫声让梅长苏扯回了思绪。
到歇脚的地方了？
梅长苏撩开车帘，正欲下车，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饭饭，我能自己下车。”看着范勇紧张的模样，梅长苏笑着安慰。
“晨少爷让我看着您。”范勇咧嘴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
“守着我？”梅长苏打趣地问，“是怕我丢了？”
“嗯。”范勇挠挠脑袋，乐呵呵地道，“晨少爷说，把您弄丢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人……梅长苏暗骂一句。眺眼望去，不远处清儿和华旎忙着生火，蔺晨却不在。
“晨少爷去哪里了？”梅长苏皱眉问。
“那里，有人放了烟火，他见到烟火让我把马车停下……”范勇想了想，皱起眉头，难过地低下头去。
“然后呢？他见我在打盹，不想吵醒我，就让你和清儿、旎旎陪我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往有烟的山谷中跑去了？”梅长苏说得很慢，挑着范勇能懂的话，一字一顿地说着。
“是，晨少爷还说，如果到酉时他还不回来，让我们先走，说是……”
“说什么？”
“冷……”
“饭饭哥哥，晨哥哥是说酉时前他没有回来的话，让我们去城里的客栈等他，因为入夜后这里会很冷。”华旎兜着衣摆，乐呵呵地跑来，“苏哥哥，我和清儿哥哥烤了土豆，还有鸡蛋。”
“这是谁教你的呀？真棒。”他像华旎一般大的时候，只会坐享其成，“清儿呢？叫他过来一起吃吧。”
“守着余火，等余火熄灭了才可以离开。”华旎兜着衣摆，认真地道。
“谁教你这些的？”他回来时就听说了，华旎看似任性，但做什么都很快，像是很早就有人教过她。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小丫头的来历，他会以为这是被璇玑派来的小丫头。
“我娘。”华旎咬着唇道，“我娘在生我弟弟的时候差点死掉，后来弟弟大一些了，她就开始教我做各种事情。她说，无论将来旎旎会有怎样的人生，可以不做，但必须会。”
好一个睿智的妇人，梅长苏暗赞。见华旎眼角含光，轻声问：“旎旎想娘了？”
“嗯，想。”华旎仰头看向天空，“苏哥哥，您说娘是不是在天上看着我？”
“是，她在天上看着你。”梅长苏不由自主地也扬起了头，晴空万里，不见半朵云彩。
“所以不能哭，因为娘会担心。”华旎捧起一个土豆，狠狠地咬了一口，“娘说，女孩子要多笑笑，这样会有福气。”
所以不能哭，因为娘会担心。
梅长苏笑了，可当他看向华旎时，却发现爱笑的丫头垮了脸。
“怎么了？”梅长苏问。
“我忘记放盐巴了。”华旎沮丧地道。
“没事，好吃！”范勇啃着土豆含糊不清地道，“好吃极了。”
“少爷，少爷。”三人正说着，班卓清慌乱地跑来，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惊恐，“有老虎，有老虎！”
“老虎？”梅长苏狐疑地望向四周，此地为平川，怎么可能有老虎呢？
“少爷，真的有老虎。我，我在爷爷的书房里看过老虎的画，这么大一只……”班卓清比划着，急急地道，“我们，我们快离开这里。”
“这里不会有老虎的，清儿你一定是看错了。”梅长苏笑着摇头，“那应该是山猫，比阿虎大点的猫？”
“不是，不是，是老虎！”班卓清辩道，“宗主，我没说谎。”
“好好好。是老虎，是老虎……这样，我去看看。如果是老虎，我们马上跑。如果是山猫，我们弄个陷阱把它抓了，如何？”梅长苏兴致盎然，“饭饭、清儿、旎旎，你们等着我啊。”
“苏哥哥，旎旎要去。”华旎扯着梅长苏的衣摆道，“旎旎要看山猫。”
“呃。旎旎和清儿一起剥几颗板栗，待会儿我们用它来喂山猫。”
“山里的猫大爷喜欢吃板栗吗？”华旎兴奋地问，“山里的猫大爷会凶旎旎吗？”
“不知道，等我把它抓来，旎旎可以试试。”
试试？试试的结果便是，他陷入了一个阵法。
几步之远的斑斓老虎也同样为阵法所困，梅长苏摸出玉笛招来戈盛，悻悻地问：“戈盛，附近有何异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蔺晨真的离开了？”
戈盛拱手，沉声道：“宗主，您到之前，影卫已有回报，附近确有异样，但尚在可控范围内，且……”
“是蔺晨搞得鬼？”梅长苏抬手道，“无妨，直说便是。”
“这只大虎是蔺公子朋友的，那两人您也认识，是庆林和未名，这里的机关也是他们两个设下的。属下……”戈盛欲言又止。
“范勇那边有留人吗？”知晓因由，梅长苏心头略微一松，他明白庆林和未名布置的机关阵法是针对他，旨在困人不在伤人。
“有，属下留了人……”戈盛低声说道，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范勇等人所在的位置，瞬时神色骤变，鼓眼努睛、不甚置信地道：“宗主，那里，那里还有一个‘您’，他和蔺公子带着饭饭、清儿和旎旎走了。”
“什么……”梅长苏急走几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走近戈盛，更别提走出阵法，“戈盛，你快跟过去，我这里不会有事。”
“恕属下不从，属下的职责是贴身守护您。”戈盛抱拳，单腿及地，“但属下可以以哨音提醒影卫小心。”
“好，你……等一下。”梅长苏刚说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揉着手指思忖半刻，“戈盛，那个‘我’是不是昏过去了，被蔺晨抱在怀里？”
“是的，假扮你的人晕过去了，蔺公子抱着他上了马车。饭饭已准备驾车离开了。”戈盛皱眉，悻悻地道，“留守的两名影卫一人跟上了，另一人在等我……”
“蔺晨，你给我出来！”梅长苏冲着老虎所在的位置吼道，“有你这样玩的吗？”
“长苏，吼那么大声，你会喘不过气来的。”一声谄笑，在斑斓大虎的身侧出现了一熟悉的身影。
“蔺，蔺公子？”戈盛惊讶地道，“那，那个是谁？”
“还能有谁？他的狐朋狗友，庆林和未名！”梅长苏愤愤地道。
“喂喂，长苏，做人要厚到，庆林和未名是帮你测试手下的应变能力。你不感恩也罢了，怎么说是我的狐朋狗友呢？”蔺晨大大咧咧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想通，出乎我意料。”
“这样是不行的。”梅长苏轻笑地道，“他们骗不过几日的。”
“所以我让庆林装病，让未名以治病为借口，闭门不出啊。你以为我让你在房里囤吃食，只是为了迷惑黎纲吗？”
“原来你在离开廊州前就已经在布局了。”梅长苏颔首，“喉痛是为了未名能更好地模仿你声音吧。”
“对。”蔺晨颔首，“怎么样，能瞒上几日？”
“瞒不过几日！”梅长苏没好气地道，“戈盛不见了，他们不会起疑吗？”
“你说过，戈盛要去江湖历练的。”
梅长苏摇头苦笑：“长远的布局我还是不如你。这局我认输，但这样是不行的。”
“哪里不行？”蔺晨狐疑地问。
“有笔墨吗？我写封手令。戈盛，稍后你把手令交影卫，让他寻机交给庆林和未名。”
“手令？”
“万一被陈坤他们发现，我的手令可保他们周全。”梅长苏淡笑，“不能回廊州，我在附近有别院，让他们去那里住。”
“长苏，陈坤他们知道你在设计布局、会有什么想法？”
“宗主被蔺公子带坏了。”梅长苏拨弄着身旁的树枝灌木，面不改色。
“没良心的，有能耐再说一遍。等等，没良心的，你在做甚？”
“庆林和未名做的机关太简单了，我补一个高级点的，这样……”梅长苏指着蔺晨身旁的斑斓大虎，“它的点心不会丢。”
“就这种破机关，我……”
“蔺晨，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苏某提醒你一句，硬闯的话，千万别受伤哦，圈养的猛兽也忌讳血腥味。特别是它家主人不在的情况下……”
“呃……”
“戈盛，把留在附近的影卫叫出来，让他在附近找找。以蔺公子有备无患的谋略，庆林和未名一定在附近藏了马车。等找到了马车，我写封手令，你让影卫追上饭饭他们，找机会把手令交出，然后……然后让他做我的内应吧。”
“喂喂，不是说我来布局吗？”蔺晨拆着机关，插口道。
“等你不是点心了再说。”
“大过年的，你这样好吗？”蔺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愤恨地问。
“众生平等，老虎……亦是需要过年的。”梅长苏振振有词，“对了，戈盛，别忘记把阿虎给我带来。阿虎不亲他人，庆林和未名很快会被发现的。对外说，阿虎走失，梅宗主因此病倒，江左盟悬赏寻猫……阿虎走失，算是我给陈坤、黎纲他们的提示，看看他们要多久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昧着良心扯谎，不怕天打雷劈吗？”说话间，蔺晨踏出阵法，瞪了捂嘴偷笑的戈盛一眼，“笑什么笑，五个人的所长所短都给你了，别指望我再放水。”
“谢过蔺公子指点，戈盛感激不尽。”
“别说没用的，说点实际的。”
“呃，此生，戈盛已拜梅宗主为主。蔺公子的恩情……”
“当结草衔环，来世再报。”梅长苏小声提醒。
“当结草衔环，来世再报。”得到提示的戈盛低声重述。
“见过护短的，没见过你这样护短的。这话我权当是你说的。”蔺晨白了梅长苏一眼，指了指老虎，“马车在那里。车内的书，随便看，不懂的问长苏，别问我。天色不早，你们办完事先进城，待我安顿好它，再去找你们。”
语毕，拍了拍老虎的头，一人一虎向丛林深处走去。
“宗主，若将子墨派出，您身边的影卫就剩我一个了，您看……”待一人一虎消失在视线外，戈盛方才压低声音小声道，“是不是待我们入城后……”
“喂喂喂，你是后年的高手榜榜首，有点自信可好？若连你也护不了我，其他影卫又有何用？”梅长苏轻叹，“走吧，去看看蔺晨给我们留了什么。”
“是！”
当陈坤等人见到由班家家主转交的书信后，只剩下叹气的份儿。
“宗主被蔺公子带坏了。”黎纲愤愤地道，“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错。”甄平附和道，“宗主以前也试过我们，但会带上我们中间的一人。这一次，一人不带、一声不吭就走了，定是蔺公子煽动的。”
“噗嗤。”陈坤笑出了声，“宗主是蔺公子说两句话就会改变主意的吗？我看那，是宗主软硬兼施逼蔺公子配合才是。”
“陈舵主，你站哪一边啊！”黎纲嚷道，“你是他的眼线？”
“我能肯定，我们中间没有蔺公子的眼线。但会不会被蔺公子套出话就难说了。”陈坤似笑非笑地道，“你我必须承认，哪怕是宗主，一不留神也会被蔺公子套出话，或是着了蔺公子的道。不过，有蔺公子在，有戈盛他们跟着，宗主的安危应是无忧。我等在把分内之事做完的同时，需在正月初十前寻到宗主。”
“正月初十？为什么是正月初十？宗主的信上只说要我们设法找他，没有写明日期啊。”甄平将纸笺又看了一遍，皱起眉头。
“琅琊阁正月十五放榜。”陈坤轻声道，“宗主会在这次榜单中登上公子榜首，这则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江湖，所以正月十五应是蔺公子给出的最后期限。然，以我对蔺公子的认识，我觉得他和宗主约定成败的时间是正月初十，十五是宗主予我等的奖惩时间。”
黎纲和甄平面面相觑：他们远比陈坤熟悉蔺晨，但这一点他们谁都没去想。
“放心吧，我预料过宗主会玩这一手，让天机堂的人盯住了班家出城的车驾。据报，昨日班家有二十余人带着三辆马车、一辆板车出城，我已下令天机堂追踪调查，今夜戌时三刻会有消息。”
陈坤居然比他们还要了解宗主？这让黎纲和甄平无法接受。遂，他们齐声问道：“陈舵主，您怎么知道宗主会跑？”
“每次宗主玩这一招之前都会很安分。”陈坤好笑地道，“这几天我来了几次，无论吉婶还是你们都没抱怨，且……你们不觉得这几日连蔺公子也很安分吗？既没上房揭瓦，也没闹出其他事端，足见他也在谋划什么事……这么一合计，定是两人谋算了什么。可除去对揭画等赝品的去向做了追踪部署外，并无其他事情吩咐我们，你们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两人在谋算其他事情，且这事情是不能和我们说的。”甄平脱口而出。
“那么，宗主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们说的呢？”
“算计我们。”黎纲沮丧地道。
陈坤笑着安慰道：“别沮丧，等你们为人父母，自然会明白顽劣的孩子突然变乖意味着什么。”
没能在班家接到梅长苏，虽在意料之外，但在陈坤的解析下，黎纲和甄平亦很快平复了心境，三人同席商谈需及时办下的各项事宜。
戌时三刻，果然有天机堂的弟子送来梅长苏的消息。当得知因梅长苏犯病、一席人就近择了一家别院入住，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陈坤下了封口令，打发了报信人：“宗主的测试怕是要延期。”
甄平皱着眉头狐疑道：“奇怪，天机堂能把信送到，宗主为什么没有给我们写封手书？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一直跟在梅长苏身边的黎纲也皱起了眉头：“没错，除非病到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否则宗主定会将手上的事情安排好才休息，为什么这次…”
难道？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去想可怕的答案。
“确实奇怪，有蔺公子在，宗主怎么会病得那么重？是突然犯病还是？也不对……如果是突然犯病，蔺公子就算不通知我们，也会命人去尚春堂取药，可天机堂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陈坤警觉起来，沉着脸，思前想后一番，“你们说宗主是不是在给我们下套？”
“下套？不可能，宗主不会开这种玩笑。”甄平正色道，“哪怕是蔺公子游说，他也不会和我们开这种玩笑。”
“如果他下套的对象不是我们呢？”陈坤沉声问，“蔺公子的消息渠道远胜于我们，你们说，会不会是蔺公子得到了欧阳陌具体的行踪，所以宗主以身饲虎、去诱欧阳陌？”
“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奇怪的地方。可我想不通是什么地方奇怪。”甄平挠着头悻悻地道，“陈舵主，您看我们该如何配合宗主行事？”
“过几日便是除夕，这里离不了人，黎舵主，你和万堂主留下；甄舵主，你和南宫堂主前往别院；消息传递人员调配由顾堂主负责。具体事项，等他们到了再议。”
黎纲和甄平对视一眼，点头认可。
年节已至，顾青、万韦和南宫泽经手的事务要比往日翻上几倍，所幸诸事都有了经验，操持起来也张弛有度。
当二更的锣声响起，聚义堂堂主南宫泽才姗姗而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渣，顾不得寒暄，直言道：“陈堂主，你让天机堂注意这几个人……”
口中冒出的一长串名字，不是江湖狂徒，就是被各门各派驱逐出门的顽劣子弟。
“这几个人一入江左，天机堂就盯着他们呢，我向宗主说过这事。宗主的意思是他们极有可能是到江左来找欧阳陌的，这事你不是知道吗，怎么……”
“不知是谁在江湖上散布出消息，说宗主本身不会武，但收集了很多武功秘籍，且对诸多武功颇有心得，谁能得到他的指点事半功倍。”
陈坤脸色一沉，愠怒道：“南宫堂主，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消息的？秦敏告诉你的？”
“对，是秦敏。”秦敏是江湖上有名的偷儿，他出名不在于他的技艺，而是他偷东西从不在乎价值，而在于乐趣。据传，他此生偷过最小的一件东西是一把葱，最大的东西是一座佛像。
“他很直白地来问我，宗主手上有没有武功秘籍。我跟他说……武功秘籍是有的，不过都放在天机堂。宗主瞧到顺眼的江湖豪杰时，才会命人去天机堂取。”南宫泽狡黠一笑。
陈坤一愣，继而笑道：“能耐啊。你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嘻嘻，谁让季布刚好来找我呢。”南宫泽嬉皮笑脸地道，“我答应为秦敏引荐。作为条件，秦敏想办法查清这件事是谁在传，有哪些人是因这件事跑到江左来的。”
“秦敏在局内，能查到的事情一定比天机堂多。你这么做亦是无错，只是……南宫堂主，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一个偷儿需要武功秘籍做什么？拿到武功秘籍后，他准备做什么？拜入江左盟，金盆洗手吗？”
“这……”南宫泽被问住了，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答案，遂不安地看向陈坤，“我做错了？”
“无错，我若遇上，也会将他先稳下。你把事情从头至尾细说一遍，我们几个把头绪理一下。”陈坤示意南宫泽入席，“再不济，还有宗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