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一年桃花满天下

一只小桃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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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种种,那一年,桃花满天下。

    画面很模糊,允诺一身西夷要人装扮,异装修容。他身处西夷腹地,借着内侍监卖官鬻爵之事,入了宫廷帷幕,却每每惊动了宫廷妃嫔的清净。在一宫之主下辖周围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被戎王的人马察觉到,并尽收眼底。不出其右,怜儿便能洞悉一二。

    她一度放下心头的事情,那一本本兵法谋略和心算技法图,被搁置。走进内宫之中,是一件件倾世的舞衣。她身娇,不似男子,偶尔还会因着头疾而心痛难当。能够参与到盛世之中的,就只有伶乐一类。

    于是,刘怜儿下了迷魂记,在何后掌控的太子监之下动用了戎王的兵马。允诺初入宫廷,那时正值储位悬空、王族争权之际。

    当初只因戎王一时冲动,想要引荐允诺在怜儿身旁,以备不受何后无端的迫害……

    “戎弟,终是对何后的作为无奈了。可一时妥协,不一定被外戚受用。”她叹息,脑中浮现的是西夷的要人。

    最后,怜儿动用了戎王的兵马,截取了法师会经过的要道。

    她用尽了一贯女子的伎俩,不惜身着广袖长裙,在满宫廷之中寻觅他的踪迹,将他引入裙袂之中。

    怜儿公主的一袭伶乐舞裙,无人敢拦,她奔走着一袭长袖,在深宫之中倾国又倾城。

    ……

    与允诺初识在兵法谋略之中,怜儿竟然想要将他收入宫廷胜任要职。那时,政权纷争的西夷已是兵家之地。

    日子相处得越来越久,怜儿想要允诺在身边的想法也越来越浓烈。可是,他一进京师,就被编入何后的禁卫军中。

    然而只一次的相遇,就已经沉沦。一个倾国倾城公主,销声匿迹,只留只字于史册之中。

    那一段一段的血色记忆,时时刻刻出现在怜儿的脑海之中。却不知刘怜儿已是难以控制乱世的局面,她的牵绊浓稠不断,泪滴落于烽火台之处。

    宫内一时传出了的事由多半被东宫和何后拦截,说是公主为了一个勇士,多次只身寻遍整座宫廷。甚至,公主屡次出了京师要道,在满城花色中说服于能臣间。

    那时,谁都未曾在意法师身旁突兀的那名男子,就是怜儿一心想要得到的。

    “他是西夷腹地中的勇士,勇谋果断。”经过几次宫闱绯闻,法师也对怜儿的“日常喜好”有了深刻的了解。“兵书里的详解,他略知一二。”

    此刻,面对怜儿的索要,法师开了先河。

    “法师还是尽了皇家的礼节,在怜儿几番叨扰之后,逐步了解到怜儿的喜好。话已至此,也请法师见谅了。”面对法师赤裸裸的斥责,怜儿退了退心中的计划。“怜儿和皇子们相处得久了,却不巧苟同了一些皇子们的用兵喜好。伶乐之礼,是怜儿对一个勇士最高的待遇。想来法师是不会介入的,对吗?”

    允诺听得入了耳,他从法师身后隐隐而出,那倾城的一幕,左右在他勾唇的弧度下。“公主。”

    他双手抱拳,目光尖锐。迫使怜儿在法师的冷面孔下抽得身来,于是她点头,不至于洋相百出。

    可法师一向不受宫廷束缚,怎样从法师底下将他引入帷幕之中?那种想法,恐怖得能让法师都措手不及。

    她知道法师在何后底下被牵制着,就让身边与法师走得比较近的小将军,利用法师最新的法阵“雷霆之怒”在法师耳边低语,使得底下人引开了他。然后,她将允诺一步步设计引入。待他适应她之后,宫内所有的事都已经被压制下来,一切销声匿迹地令她都难以置信。

    阵法有变,法师不可能不管。法师又是长皇子的贴身医护,何后多次下令要法师倾力助长皇子远离病痛。对于怜儿微不可及的暗招,法师和小将军等人都会措手不及,将一切坐实在何后一族的明面上。于是,一切落幕在皇权之中。

    通过重重复道,骑射台之上伫立一女子身影。女子一头乌黑长发披散腰间,手头书页翻飞,微风的吹拂之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袭流仙裙随风折叠出花纹。走近再看,女子貌美,倾国又倾城。

    看到书中的字里行间,女子的脑中闪现一幕幕兵防列阵,指尖轻动。细看之下,骑射台的帷幕上已经多了一些军备部署。

    对于兵防部署,她只是深入浅出。一旦碰上真正的高人,一切都将兵败如山倒。

    看得有些乏了,她又注视着天空之中自由飘荡的白云,神色之中透露的怅然之色,足以令一名男子心动。

    皇宫内唯一一个公主怜儿,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一出身便落座了一座宫廷的公主。

    那时候的公主,还在襁褓之中。诩帝怀抱公主,却被她的生母在诩帝前提出了要求,对何后退而畏之。那一座庭院,在何后宫廷威仪之下,成了一座冷宫。

    “母妃,服下了这个皇宫最为隐秘的毒药——虫蛊。”

    女子一声长叹,西北风盛行的气候,风沙几度吹进了宫廷,盘旋在空中,久久不能离去。

    皇宫周围四面楚歌,可她最担心的还是母妃的身体。一个被迫服下蛊虫的貌美女子,被何后一族终身监禁。

    她还未入花季,就会一些军备部署。不同于一般待嫁女子,她的生活之中,多了一些书。

    刘怜儿放下了手头的书籍,拂了拂眉间的酸疼。

    她在等他……

    只是她只听到贴身侍女的声音,服侍在她耳边低语。“外面正嘈杂,似乎是小将军。”

    怜儿眉头紧了紧,她的脑海中,想的不是周遭的人。

    “怜儿公主,怜儿公主?臣有急事求见!请公主留有一面。”

    看着小将军的身影奔跑在骑射园内,他在慌乱之中,左右推倒慢行侍女的身姿,矫健着步伐。

    “难道今日,何后又用酒水留下了允诺了?”这个时候,允诺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骑射园内?她在等他,再教她一些异族的东西……

    可小将军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怜儿看了看天色。想来,他不会来了。她抬眼望着声音来源之处,果然如侍女曲降阴所说,是小将军没错。

    听到嘈杂的声音,她又是轻颦眼睑,只军士的求见之声就增添了女子的愁色。细腻的音眉截取了心脏频率的波动,只细微一笔就染上了杀戾之气。

    “小将军请留步,有事情降阴可代为转告。”曲降阴出现,一身的粉红宫装服饰,伸手制止了小将军的前行步伐。

    “还是姑娘想得周到。”小将军挥汗一说,又低了音色,与侍女窃窃私语。

    不一时,降阴有些慌了,进退间都是慌乱。

    “说!”怜儿略显焦躁,回转思绪间,已经感觉到侍女降阴的害怕。

    那名稚嫩天真的宫廷侍女细步匆忙地接近,此时此刻,小将军依然不敢多言。

    于是,怜儿就连柔语声都偏了几分厉色,“本宫才统领了戎弟安排在冷宫的禁卫军,一切百废待兴。小将军却又在怜儿权责之下喧哗,不知法师知道了又会是怎样一副脸孔!降阴,此时你还能有要事对本宫隐瞒吗?”

    话锋一转,女子说话间多了不少凌厉。

    “降阴知罪!可是......可是何后对娘娘出手了,娘娘沉睡了。”女子面容纯真,音色甜美凄苦,红肿的眼睛略微失了分寸。

    “什么?”怜儿红唇巧起,浓密的睫毛垂至半眼阖处,又复向外侍立着的小将军问道,“母妃生性安静,久居深宫庭院,早已是试药之躯。难道这样,何后还不肯罢手?”

    “前几日,法师只为长皇子祈福。可何后爱子,强迫法师跟从听令调遣。在何后的逼迫下,法师不肯将就听令于诩帝,就运用幻术变化了星象,被何后识破。被逼无奈之下,法师动用了何后索取的药石,维护了被外戚动乱过的天台。镇压蛊虫的药石一移,今日娘娘便疼痛难当。此时,更为不妙的是,何后以宫廷细作之事做要挟,以危害皇长子为由,说好会让法师看护在娘娘身侧永保平安的事,就没有再提及。”小将军有些迟疑,还是如实禀报了。

    “何后飞扬跋扈,到如今,事态已不容急缓。可正是何后被专宠至今,很多行动都能肆意而为,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是,长此以往,必是一发不可收拾。”曲降阴附和,掩饰不了的恐惧。

    “长皇子稍有不甚,何后是不会罢休的。任何能让长皇子好转的物什,她都不会放过,何况让法师动用一块药石?”怜儿心思很重,将手头的书籍放回了远处。

    “那怎么办?”小将军出手,请示意阵阵。

    “你去法师那边,法师可有说些什么?”然而,现在能够安排一两个能人,或许可行。曲降阴对着小将军的请示,又问。

    怜儿熟练地合上了书籍,仿若一切兵法都已轻车熟路。

    “允诺,允诺,西夷允诺……”女子嘴边轻呢,细细地呼出了那名持刀男子的名字。“允诺,此时,本宫可以调动一些戎王的兵力,那么是否能够假借你的一己之力,让任何人都措手不及?”

    “母妃已经性命危亡,拖延外戚和何后的人马一时,便是机会。”

    “公主!”两人都出声,毕竟娘娘身体欠安事大。

    “听本宫令,暂时都别冲动行事。母妃一直偏安一处,强行动用皇家子弟或任何能臣,都有可能让现今的形势恶劣。”她爱着的男子,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在何后的势力之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一块药石和法师的阵法,不至于让何后对母妃大动干戈。”

    还不及细想,身旁女子喏声急了起来。

    “可奴婢听小将军执令于天台上的法师身前,谁又知道法师的随侍都被何后的权势吓怕了,一手指着法师做法的地方,还朝着长皇子殿下身处法事之中的天台,说尽了什么……长皇子延续东宫命脉之际,所有的宫内人都不敢有违天令。”

    听曲降阴说着,法师这招安抚,暂时不会让何后牵涉到母妃身上。

    “可事关长皇子,太子监的外戚们只要闻言又会发动干戈。现在宫廷之中到处都是何后一族的耳目,稍有不从东宫者就会被诛九族。如今公主又知晓娘娘在孕中被迫服毒的始末,何后扬言只要公主足不出户,娘娘就会没事的。奴婢只要再问何后多一些,何后就会放话说娘娘自己不肯放弃,就连康复都指日可待。可今日娘娘已疼痛昏迷,身子日渐消瘦。眼见娘娘受蛊虫折磨落泪,小将军又托了法师身边的人去传呼诩帝周边的常侍、法师身边的人再行着手。谁知六宫凤令一出,只有长皇子安然出了法师的续命阵法之后,万事才有商量。”小丫头顿时怕极了,最后努力吸了一口气仍是憋住了泣音,“娘娘也做过多场法事,先前听内监主事所唤,那些外臣都畏惧何后权威,只能暂时劝法师用阵法基石之事延缓娘娘的苦痛。这当头,虽说宫中人都是为了娘娘不被何后牵连,就没谴用法师周边的人看护。如今,长皇子一进法阵续命,就没了法度,一场法事而已。何后,都是吝啬。”

    “父皇不在,他们真是怕了外戚的权势去了!”女子隐忍着温婉,只是细瞧之下,女子眉间的戾气更加浓烈了。“不行,怜儿必须亲自前去。”

    “此时再与何后的人照面,会不会弄巧成拙?”小丫头都感到事态的严重,她多了些焦虑,隐隐哭泣音不断。

    “怜儿这个时候不出去,恐怕再去请法师出面会被何后的外戚一拖再拖!宫中耳目众多,闲言碎语更是扰了母妃清净。”

    刘怜儿左右思忖,未消气意,终是一双足莲轻移,随后又快了几步,渐至小跑。

    诩帝爱女,就连良嫔的屋檐处,都被怜儿植上满园桃花。桃花,盛开在这个皇朝中,亦是在怜儿生辰时盛开的一种宫廷花。

    诩帝为了满足她的喜好,满城都种满了她喜爱的花色。

    繁花片片处,独独没了怜儿欣赏的雅兴。

    一路之上,宫殿侍女皆福了一礼,问了句“安”,又被刘怜儿制止了。

    才经过自己母妃寝处,怜儿留身侧侍女留守在宫殿内。她清楚自己在用宫令,抵挡何后残留在良嫔宫中的侍卫。“让开。”

    何后的爪牙前后对视,终是碍于一宫之令,退出了良嫔的居所。最后,还不忘威胁道。“公主执意如此,我等只能先回皇后娘娘处禀报。”

    怜儿眼中思索,“呼”了一口气。

    “那还不退下!”怜儿回头,字字震吓。

    打发走了何后的人,怜儿想到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她的母妃备受蛊虫噬咬,而被何后软禁。

    良嫔已经毫无气力,艰难地被侍女们扶着等候法师的到来。

    瓷肌般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乌黑发丝之下,良嫔满脸都是病中的苦色,她痛苦地被侍女们挪动着。侍女们将昏睡着的良嫔移到软塌之上,期间有着一声又一声的呼痛。

    一些凝神止痛的药水,已经被母妃搁置一边。此刻,她的母妃嘴唇泛白干裂,偶见血色其间。

    焦急溢于言表,怜儿再也等不及,一手拂过众人。亲自端过水杯,一口一口地喂着。

    “此时正是长皇子身处法师的阵法之中,外戚专权之下,谁都不敢接近天台。娘娘处事又怕诩帝左右为难,处处为公主担忧。娘娘心善,遇事多为皇嗣焦灼。娘娘曾训诫奴婢们,说公主若是一意孤行,得罪何后,娘娘怎样也不会答应的。”曲降阴在怜儿耳边言了几句,中和的声音轻若细吟。“娘娘的病情,众人都看在眼里。不过一块阵法基石配合着日常的药水服下就好,可就连法师处都不敢违逆何后。”

    “没有法师用阵法相助,配以天竺弟子日夜念诵心经,一块药石怕是镇压不下巫蛊之术了。”只想着排解母妃的病痛,听着侍女们的回报,怜儿想到了更为严重的事情。

    “谁知如今,何后都派人前来了?”怜儿口中都是苦水,站立难稳。

    “降阴知罪,可娘娘难受得昏痛过去,降阴着实慌了。”

    “何后都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了,母妃若真事事退让,只怕他人对母妃都只是一时作为。到那时,何后有心再下毒手,恐是一发不可收拾。”怜儿伸手触及珠帘,轻挪逶迤,仔细端详了一番身侧的侍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母妃这般难受,就不要随意移动她的病体了。法师和何后处,断断不能再去。至于其他的,本宫自有安排。”

    “是。”照顾母妃的侍女说着又没了声音,看了看眼前的一宫之主。

    怜儿收回了在软塌之上蠕动的视线,又缓了缓焦灼。“不过既然说了,难免长皇子病情之事会被有心人走动了风声。不能因任何事扰了娘娘居所清幽,你们还需多上点心。”

    “知道了。”母妃身旁的近身女子低下了头,倾侧了身子,引了怜儿进去。

    “此刻,是否有人去诩帝处言说了?”怜儿凝眸注视了片刻,床榻之上的女子已经能呻吟出了声,朱唇中露出了皓白牙齿。“什么时候拿来解救的后续良方?”

    “奴婢性急,去了人手传话于诩帝身边的公公。之后,诩帝虽对何后交代了一些。只是……医师也只接了公主明面的宫令。到现在,底下人还不敢再守着法师做法的天台处。”

    “什么!真要这么久?都没有拿到法师承诺的一场法事或者一块简单的止痛阵法基石?怜儿来了,虽知母妃暂且无恙。可时日一久,母妃还是会受到伤害的。”怜儿收了帷幔,良嫔的睡容在帷幔下落幕,一切在怜儿的行动下继续着日常。“不行,本宫再去找一些宫中的要人,让母妃心安,后续无忧再说。”

    她们首次去了人,还是何后那里。何后暂时不会不给任何情面,看来那个孩童般的长皇子……想到这里,怜儿不禁再也想不到那个被世人传为乖张的长皇子的一切,甚至是他的容貌。

    “宫内医师都说是因长皇子长时间以道法长生,现在长皇子在法事当头,娘娘的事更成了宫廷禁忌了。所以他们也一直等着公主,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众人急着劝说。

    “什么说法?”听着侍女一次次重复地讨饶声,刘怜儿深思几许。“医师会这么说?难道医师也不敢再触动皇嗣要害之说,要对何后一族表明‘心迹’”

    “不用说了,降阴,随本宫出去一趟。”

    怜儿斟酌,又提点着众人。“照顾好母妃,此刻更是要对外避而不见,等着本宫回来。”

    “是是是。”众人点头如捣鼓。

    怜儿细腻的皮肤上有了红晕,薄薄的一层水珠浸了面庞。怜儿出行,意气风发,如今最主要是为争夺法师一时的庇佑为母妃治病,他人多半不会多言。

    还未捶门出去,宫殿里有人急得直接卸去冰刃,不顾礼节,一直疾走到了刘怜儿的身侧。那是,法师身边的人,出现在骑射台汇报的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