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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屋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位年岁较长。
掺杂着几缕银丝的老妇人缓缓步入室内。
她身穿宫廷老嬷嬷特有的服饰,面带慈悲之色,径直走向沈氏,气宇不凡。
沈氏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忙拉着萧雁秋对来人施礼:“许妈妈……”
这位许妈妈,正是多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资深嬷嬷。
其在后宫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所言所行几乎等同于太后旨意,无人敢轻易违背。
沈氏心头怒火中烧,仿佛有万千野兽咆哮,恨不得立时将萧靖忱撕扯成千丝万缕,以解心头之恨。
萧靖忱面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正义凛然,口中振振有词,不允许他们求助于娘家的势力,背后却偷偷摸摸地将那位许妈妈。
宫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悄无声息地迎入家门。
他的手段,狡猾至极,藏着掖着,尽显阴险之态。
许妈妈面庞上绽放的笑容,宛如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温柔和蔼,然而那看似亲切的话语却如同冬日寒风,吹得沈氏等人心头不禁一阵阵地战栗。
“老侯爷身子骨欠佳,太后的忧虑无微不至,生怕咱们楚二爷归家稍受丁点怠慢。我这一踏入府邸门槛,外边虽是安静,里头却热闹非凡,原来,南阳候府内竟是如此和谐美满啊。”她特意唤作“楚二爷”,暗示着萧靖忱与皇室的亲密关系,那一声“楚”字。
便是他娘与太后的亲戚纽带,也是萧靖忱不可小觑的后台。
昔日,老侯爷尚未封爵,其母却是乘坐八人大轿风光进门。
身份看似低贱,但八载之后诞下独子,虽红颜薄命,但在太后的庇护之下,萧靖忱的地位自是高过嫡长房一筹。
许妈妈此言,分明是在告诫众人,对萧靖忱动心思之前最好三思而行。
言罢,她轻轻拉起沈氏的手,力度恰到好处地拍了两下,似是赞许,又似是警告。
“还得是大夫人持家有方啊。”
沈氏额头上汗水涔涔,心中虽想抽手擦拭,却因忌惮许妈妈的身份而不敢妄动。
许妈妈笑容愈发灿烂,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适才听闻诸位要查账?我这里刚好空闲,不知能否有幸一听?”
话音未落,沈氏面色已是一变,正欲开口辩驳,许妈妈已悠然自得地在萧靖忱身旁落座,姿态轻松而威严。
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沈氏急忙向萧韵雅使了个眼色,萧韵雅心领神会,示意手下速取账本,实则盘算着临时篡改一二。
然而,未曾料到的是,府中总管章程山已双手奉上账册,步入屋内。
萧韵雅顿时起身,厉声喝问:“谁准你进来的?没听见召唤吗?”
章程山一时愕然,转头望向沈氏求证,方才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想要逃离,却已身陷泥沼,退无可退。
天璇接过账本,动作恭敬地递到萧靖忱面前。
萧靖忱随手翻开,随着一页页账目的展开,他脸上的神色愈显冰冷,犹如寒冰覆盖的湖面。
“……永煦二十年三月初八,支银千两,购入原釉里红双耳杯一对、玉壶春瓶两尊……”
每一条记录,皆是精准无误,而每一年的同一日期,都有着巨额的支付。
所购物品非同小可,皆应送往远在扬州的老侯爷处。
每一次的记载,都占据了账本的三页之多,足见老侯爷对此的重视与深情……
翻阅数页之后,萧靖忱忽然将账本用力掷出,那掷地有声的一刹那。
仿佛是他十二年来所有憋屈与愤怒的爆发,那些未能亲身侍奉父亲的遗憾,全化作了眼前的冰霜一片。
在那幽暗而古老的书房中,每一件摆设都显得格外沉稳与庄重。
可无论何等珍贵之物,竟无一例外,均未曾有幸落入萧靖忱的掌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寂,直到许妈妈缓缓弯下她不再挺拔的腰肢。
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拾起了滑落在地的账本。
仿佛那账本承载了太多的尘埃与秘密,她细心地拍打,一下又一下,动作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唉,老侯爷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将最上乘的宝物送往扬州,偏偏咱们楚二爷这里,好似被遗忘的角落。难道,真的有什么稀世之宝,被遗漏了不成?还是说,这一切背后,藏着大夫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妈妈的话语温婉,可那嘴角微妙地牵动,却像是锋利的刀刃。
不动声色地割开了空气中的紧张氛围,直指姜夫人的愚钝与闭塞。
姜夫人闻此,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内心惊涛骇浪,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她清楚,自己素来拙于言辞,在过去的误解与冤屈中。
她尝尽了百口莫辩的苦楚,膝盖几乎要在无尽的跪拜中磨灭了尊严。
就在气氛凝固之际,萧雁秋的动作犹如猎豹般迅捷,一脚猛地踢向章程山的胸口,将这个看似不可一世的总管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作为侯府的总管,年年送往扬州的财物不翼而飞,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的声音清冷,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章程山慌忙中挣扎起身,额头磕地如同捣蒜,急切地辩解:“二小姐饶命,小的绝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正当萧雁秋准备再次出手之时,萧靖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求萧雁秋无用,你应该去求你的表姐,大夫人。自家亲戚,她总会网开一面,护你周全的吧?”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内,大房众人脸色骤变。
如雪般的苍白,惊骇于萧靖忱对这隐秘关系的了解。
姜夫人感到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昔日那个容易对付的小叔,如今却变得如此难以捉摸。
许妈妈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庞,此刻也变得肃穆而严厉,“原来如此,楚二爷一离京,侯府便迫不及待地更换管家,那些曾侍奉二爷的人也被找各种借口遣散,大夫人,你这是等不及要将侯府的大权独揽于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