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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陆南青罕见地爆了粗口，又一通电话打过去，这回他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一接通立马甩过去一句，“莫斯年，林染现在正在生呢。”</p>
“……”这一句，成功怔住了那个素来不可一世的男人，他呼吸沉了沉，没有做声。</p>
陆南青低低笑着，很惬意地字字化刀，往他伤口上捅。</p>
“多亏你那个亲爹所赐，她早产了将近两个月，很可能一尸两命。进去之前她抓着我说，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求我一定保住这个孩子。你可真能耐，她自己都被折磨成那样了，还想着保住你的孩子！”</p>
陆南青恶趣味地干脆打开扩音，把手机贴在手术室的大门上，让他听清楚里面传出来的叫声。</p>
莫斯年从头到尾都没开口。</p>
此时他静默地站在露台上，背倚着冰冷的扶栏，面向餐厅，璀璨作古的水晶灯悬垂在餐桌上方，奢贵华丽，莫庭生和他的几个知交故友，以及舒意，正坐在那儿边吃边聊，言笑晏晏。</p>
气氛多么和美。</p>
而他耳边，是林染痛苦至极的喊声，喊得他头皮跟着一阵阵发麻，整颗心疼得瑟缩了一下。</p>
即便如此，他脸上依然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垂在身侧手，攥紧拳，骨节咔哒作响。</p>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压下了那股想杀人的冲动，连同电话，一起掐断了。</p>
迈开步子，走回那热闹温煦的中心。</p>
“慢吃。”简单两个字，他嗓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莫名地，让气氛在瞬间冷了下去。</p>
降温了。</p>
舒意盘子里的饭菜只动了几口，她今晚不一定要住老宅，本来是打算跟着莫斯年的……要不要追上去？</p>
莫斯年已经拿上外套径自往外，满桌的长辈，他统统无视。</p>
莫庭生气得拍了筷子：“莫斯年！！你这是什么态度？！”</p>
舒意连忙替他安抚善后：“斯年他可能心情不太好，各位叔叔伯伯们别介意，您们慢吃，我去看看他。”</p>
她追了出去。</p>
“二哥！”</p>
莫斯年却停都没停，径自上了车。</p>
舒意险险抓住车门，刚想拉开，没想到莫斯年压根不管她，直接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舒意狠狠地摔在地上，狼狈无比。</p>
她难以置信，呆坐了在地都忘了爬起来。</p>
为什么突然之间，莫斯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怎么会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p>
她明明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p>
而始终放心不下，跟出来的莫庭生也被这一幕惊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急声道：“阿元，去检查一下地下室！！”</p>
黑色迈巴赫一路风驰电掣，直冲向郊外，莫斯年心头压着的一团火，烧得他整个人焦躁不安，恨不得直接冲进医院，砸开那扇大门。</p>
但最后残留的一丝理智叫停了他的疯狂。</p>
“吱呀——”</p>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停在了树荫深处，黑色的车身，沉暗得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p>
四周万籁俱寂，像是一座无边的空坟。</p>
在这条路的尽头，是他的小姑娘。</p>
十七岁那年遇见他，为他死过很多次，一身是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没有一道不是因他而受的。</p>
莫斯年摸出烟想点上，手有点哆嗦，点了好几次，才成功打燃火，他狠狠抽了两口，清白的烟雾里，那双素来平寂的黑眸此刻只剩下彷徨和不安。</p>
他是真的害怕了。</p>
手术室外，墙上挂钟预示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p>
陆南青还在等着，站得腿麻了。</p>
青禾来过两次，第一次给陆南青送晚餐，第二次提着宵夜，默不作声的把陆南青没碰的晚饭提走了。</p>
没走两步，就听见了身后产房里传出了小孩的啼哭声……</p>
在外面等了一晚上的陆南青转身就走，经过青禾身旁时，他扔下一句：“如果林染死了，你处理一下尸体。把孩子带回来。”</p>
他不太敢去看结果。</p>
但所幸，林染命硬，都这样人也没死，早产生下来一个女儿，才四斤多一点，孱弱得不行，刚出生就进了重症监护室。</p>
夜色寂寥而深晦。</p>
值夜班的小护士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瞌睡，睁眼一看，被面前的男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p>
原来真的有人好看到恍然如神的。</p>
只是，太冷了些，连语气都是凉的。</p>
“请问，今天晚上在这里生产的孕妇情况怎么样？”</p>
今晚这里只接了一位孕妇。</p>
“林小姐她们母女平安，不过孩子还在……”</p>
“林染她人呢？”莫斯年在这一刻分不出什么心去关心孩子，“在哪间病房？”</p>
护士被他沉冷的气场骇住：“在…在701。”</p>
她心惊胆战，等眼前的男人走过去，又偷偷去摸座机，刚刚拿起听筒，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按了回去。</p>
莫斯年去而复返，没什么表情一张脸，淡淡道：“我只待十分钟，不带走她，你不用通知任何人。”</p>
病房外面有人守着，两个黑衣保镖，莫斯年动作干净利落，在他们闹出动静惊醒里面的人之前，先摆平了。</p>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p>
记挂了这么久的人，切切实实地出现在眼前。</p>
她好瘦好瘦，虚弱苍白，好像日出时就会化为泡沫的美人鱼。</p>
原本想着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的，到底没有忍住。他没发出任何声音走到了床头，伸出手，想去触碰，但考虑到他手是凉的，最终缩了回来。</p>
他俯身，在她脸上亲吻。</p>
人只要有机会，就会堕落沦亡。这是劣根性。</p>
莫斯年以前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发现他的劣根大概就是这个叫林染的女人。面对她的时候，他常常失去自制力。</p>
“阿染…”他额头抵着她，用几不可闻地声音歉疚地说，“对不起。等我处理好一切，就来接你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