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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七生竹,都看清楚了,你们要砍的必须是碗口粗细,色如墨斗的那类。”千幻真人指着山腰处的一片竹林,淡淡而语。
翠竹峰的禁制法阵,对外而不对内,上山的路唯有一条,可下山就方便多了,可以任意从漫山遍野的竹林中穿行。
散去云榻,脚踩实地,三人转眼身处幽竹林间,耳畔是青叶婆娑低语。
“就是‘心性胜铁,一株七生’的那个七生竹吗?”秦梦琉插了句嘴,眼神却充满慎重。
“对,就是那个七生竹,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详细解释了。”安云夜点点头,扫了眼身侧的白衣女孩,不管不顾地说将下去。“总之,从今日起一个月内,你们必须每日上交七根,每缺一根就在你们年例里扣除一丹灵石……”
听到这,赵琪扣紧白皙指节,眼神瞟了眼秦梦琉,插问道:“师父,那要是多交呢,有奖励吗?”
“多交?”千幻真人轻眨眼帘,嘴角拉出少许弧度。“当然,本月内每多交七根,我就额外奖一丹灵石。”
“真的!”赵琪睁大眼睛,兴奋地开喊,可很快,她又想到某些不开心的事,皱起脸来问。“师父,这砍竹不会也要我们用手吧?那也太……”
讲到这,白衣女孩显出颇为不愿的样子,似乎这样做太丢仙家脸面,今个清晨的噩梦,她可不想这么快就重复体验。
“不用……”
听得这句,赵琪白玉般的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笑容,即便竹林阴暗斑驳,也遮不去娇颜上闪出的光彩。
“任意手段都行,只要符合要求……”安云夜留话后,一拂衣袖,招出云榻就转身飞离。
“哼,师父你就看好吧!”扫过远去的云彩,赵琪心中默语,衣袖轻拨。
接着,一柄湛蓝飞剑便自袖底窜出,颇为灵巧地环绕在白衣女孩头顶上方,折射出炫目日光,仿佛一条娇小可爱的热带鱼。
“大!”听得赵琪一声娇/吟,寸许长短的湛蓝小剑,便迅速长大起来,像被灵气灌输撑/涨的气球般不停扩张,眨眼就从娇小可爱的热带鱼变为凶狠狰狞的大鲨鱼。
“灵光清澈,凝厚而无杂质,绝对是上品法器……”边上旁观的秦梦琉,也不多语,仅按照郑瞎子教授的刑相之法,细细观察打量,分析推测这柄卖相不错的法器飞剑,究竟能位列几品。
十指青葱,从少女纯熟而迅捷的掐诀指法可知,她一定在这上面下过不少苦功夫。随着那不停变幻的指尖法诀,赵琪体内的真元也急转而下,顷刻间便被抽去三成灵气,额角也渗出点点雨露。
秦梦琉看到此,有些不确信地踏前半步,提醒道:“那个,赵师姐,七生竹有些特性你恐怕不知道……”
“秦师妹,不必多言……”嘘出胸中闷气,赵琪高扬细眉,一脸无所谓的自信模样。“有什么话,待我斩下这几根烂竹竿再说!”
言落,她便转化法诀,在长及五尺的剑刃上,激出狰狞咆哮的暗蓝光辉,颇有毕其功与一役的豪迈气度。
“给我~破!”
蓝光斩落,势如破竹,眼前几根黑墨竹竿仿
佛当车的螳螂胳膊,粉身碎骨,顷刻可见。
“嗡~~~”
一声撞钟般长响,在剑竹相交之刻爆起,震颤声绵绵不绝地向远方扩散,遥遥惊动里许内飞鸟,伴随唧唧喳喳的嘈杂鸣叫。
“怎么可能!!”赵琪檀口微张,呼出熏香气息,难以置信地惊叫道。
竹叶纷飞,如落英缤纷,可就在这青黛叶舞下,七根黑铁般的竹竿,依旧稳稳直立,仅被破出指尖大小的伤口。再看那湛蓝飞剑,纵然材质不损,可上面附着的灵光明显黯淡下来,如力尽之矢,难穿鲁缟。
此情此景,不由让赵琪忧心忡忡,她急忙微颤指尖,召回自家法器慎重打量,查看有无缺损破裂的地方。
经过片刻检查,法器总算无甚问题,少女吁气松口后,恨恨嘀咕道:“这怎么可能,蓝星雨可是八品法器啊!就算七根烂竹竿都是百炼锻打的精钢,我照例也应该能一下斩断……”
“那个,赵师姐……”秦梦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发鬓,小声解释道。“七生竹有个特性,就是在根系连接下,七根竹竿能分担承受外界的压力冲击,有如七命一体,故此唤作七生竹。”
“可是…可是就算这样,也没道理硬成这副模样吧!”赵琪紧咬玉齿,气急败坏地直跺脚,不停起伏的胸口,更是将少女独有的青涩魅力,暗暗展现。
踏过一地竹叶,秦梦琉上前几步,仔细打量刚才破出的伤口,试探着曲起双指,敲扣黑墨竹竿。
“铛~!铛~!”
这声音,相比精钢来说,要沉闷上稍许,但紫眸少女眼中,忧虑色彩不少反多。
“麻烦了,这批都是百年成材的七生竹……”秦梦琉眉心同样颦起,自顾自地低声述说。
七生竹的寿数不超过百二十年,一般从出笋后二十年,它的尺寸高度就渐渐迟滞,基本不再成长。可在余下的百年里,竹竿外壁会不停内敛堆积,形成愈发坚密厚实的竹管璧。像这类整体墨黑,声音沉闷的七生竹,基本是百岁以上的成材,距离开花枯死没多久。
相比其他竹类的薄皮空心钢管构造,眼前这批百岁七生竹竿,犹如特制加厚壁的钢管……不,应该说是黑火药初期的炮管,厚实而坚固,犹如特种钢压轧堆叠的坦克前装甲。
“真是压榨未成年人劳动力啊!”秦梦琉摇晃脑袋,心中无奈叹气。“这些七生竹竿,九成九是炼制法器的底料,那安真人尽把我们当童工使唤……”
回过身来,秦梦琉将心中推测向赵琪大致讲了下,然后拍拍白衣女孩肩膀,递出节哀顺变的眼光,似乎在说:“努力吧,尽量少罚几丹灵石,现在物价飞涨得厉害,还是早点存钱买房的好……”
听完某女脑补的推测,赵琪先是脸色苍白僵硬,片许后又愤愤地摇晃发髻,似乎想把失落感全部抛开。
“该死的,我不信!我不信!”她涨红脸,嗔怒着向法器灌入灵力,而且这次不再留手。“我偏不信,会切不断你们这几根烂竹子!”
听着耳边不屈服的叫喊,以及呯呯连响的斩击声,紫眸少女转过身,向竹林另一侧迈步。这里是赵琪的战
场,秦梦琉的战场,应该在竹林的另一面。
走了约盏茶功夫,耳边的击打声渐渐淡去,少女终于踏至七生竹林边缘。当然,秦梦琉不会选择投机取巧,一步一个脚印,这才是她的做事风格,传承于拳王拉奥的理念。
“呼~~”深沉的紫色瞳孔里,淡淡闪出一缕精光,却又很快被持有者内敛,似乎它从没出现过。
脚立丁步,胯如坐马,秦梦琉半蹲下身子,左臂前探微张,右手后拉成拳。
“北斗——刚掌波!”
气如白箭,掌若奔雷,元磁神光凝聚的至刚之拳,终于再度显身,仿佛天宇中咆哮的奔马群,朝墨铁竹竿冲去。
“嗡~~~”
声鸣林愈静,叶落竹更幽,可风卷竹叶下面,却是少女凝刻的眼神,同幅摇曳的竹竿证明,她无坚不摧的元磁神光版北斗神拳,一样拿面前这七根同心同体,锤不破打不烂的硬疙瘩没办法。
“果然不行吗?”秦梦琉似乎早有预感般,默默自述。“我的刚掌波,从最初的六十度散射角,到现在不超过六度散射角,在元磁斥力凝聚上,已经差不多走到练气层次的极限了……”
要使用圆掌波吗?少女脑海中划过这条选项,但又很快被忽略,或许是某些无法讲述的缘由。在秦梦琉看来,解决这七根竹竿有的是取巧办法,譬如先撅断它们根系,然后再各个击破之类的。
可是!这样做有意义吗?紫眸女孩微笑着摇了摇头。
投机取巧,避实就虚,那是战术,是技巧,可惟独不能作为磨练自身的方式方法!更不能作为正身立志的行为准则!!
磨练的意义就在于挑战!挑战自身,挑战极限,挑战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在挑战中超越自我,触及你从未想象到的领域。
“既然能分担外部冲击……”秦梦琉慢慢合上眼睛,闭目静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眼帘被拉起,紫眸中透出自信光彩,仿佛找到答案。
“既然光靠外部冲击不行,那就试试内部爆裂如何?”
同样姿势,秦梦琉紧握右拳,不过这次,绚丽紫光未被隐藏手心,相反,它正缓缓凝聚在前方半尺,犹如夏日夜空中的萤火虫,闪闪夺目,盈盈飞舞。
离体控制!是生死台最后一战里,少女在元磁神光上新的领悟。通过这点,秦梦琉的伪·北斗神拳,终于有机会突破单纯的外部打击,能尝试实现内部爆破的可能。
“哈~”呼吸声作响,紫色萤光在瞬息纳入拳头,伴随少女额头渗出的点点汗液,短促击出。
“梆~”乌墨色竹竿没有摇晃,仅传出一声快板似的短响。
这……失败了吗?
“轰!”——不!她成功了!
下一瞬间,或许秒针才滑过半个角度,一杆七生竹竿,自内部爆裂断折。犹如慢镜头回放,长及数丈的断竹,带着枝叶霹啪划拉声音,在一片轰鸣中渐渐倒地。
昂起头,让穿透幽暗的日光拂照,温暖的金白色彩,凝聚在秦梦琉右拳,伴随自信的承诺——“吾之拳,无坚不摧!无物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