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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电话战役
郝建为什么对Kitty这么好？任新蜂偶然发现，真相就藏在他的钱包里。
话说这一天，Paul team所有人都被吴迪抓了壮丁。
一行人熊赳赳气短短头皮硬硬，鱼贯走入会议室，去跟客户开了个怒长无比的call。
议题在这里并不重要。反正来来去去就是那些改不改、改多少，是要推倒重来还是部分调整的破事儿。
重要的是，对方的leader是个印度人，而且是个意见又多语速又快的印度话唠。
可想而知这会开得有多艰难，简直不该叫电话会议，而得称之为电话战役。
程欣、吴迪和石霆轮番上阵，就连Paul也百年不遇地喊了好几嗓子。个个说得口干舌燥外加一百万匹草泥马驰过心底的旷野。
任新蜂和郝建则是另外一种反应：均听得耳朵快流血了外加一百万匹草泥马驰过心底的旷野。
他们俩都是惨过苦情剧的四级水平，参加这种有老外出台的纯英文call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列席充个门面，问题是客户又看不到。
别说任新蜂和郝建了，程欣都不知道吴迪干吗把他俩也叫来。
她明明只跟吴迪说，石霆必须到场，另外死也要把Paul拉来挡子弹谁叫他是CD呢。结果整组创意除了一个实习生Kitty，都接到吴迪发出的会议邀请。不光有挡子弹的，还有垫背的。要不是实习生存在感太差连邮箱都没有，Kitty也不能幸免。
吴迪心里的节奏，大概是大家要死一起死吧。
难得的是，四个创意都准时现身了，因为当天事情并不多。感动得吴迪使劲往窗外张望，想确认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确实在西边。那是夕阳。
话分两头，任新蜂和郝建既然到场了，程欣也不好意思说不用他们参加。即便是出于好心，总归伤人自尊心。所以就一起煎熬着呗，既然闲着也是闲着。
她拉过椅子，紧挨着任新蜂坐下。
按说当天程欣并没喷香水，任新蜂不该再躲着她才对。可尾牙那一夜的记忆虽不完整却仍是新鲜的，他未消旧疙瘩又添新尴尬。总之见着程欣，怎么都是别扭。于是程欣每次一靠过去，他就下意识地往旁躲。又怕别人看出来，只好假装伸懒腰，暗地里往外挪椅脚。
程欣刚开始并没发觉，只是在某个瞬间一抬头，发现任新蜂怎么离这么远。等醒过闷儿来，察觉到他桌面下的小动作，不禁心里来气，大动作往他的方向挪椅脚。
就是要跟他并椅紧挨着
。
就是要跟他较劲。
任新蜂看出她是成心的，也恼上了，继续往外挪。
就是要跟她保持距离。
就是要跟她较劲。
就这么着，call进行了俩小时，两人绕着会议桌挪了小半圈。
要不是最后任新蜂的椅子碾着郝建的脚，这小小的公母转还得继续运行下去。
幸亏当其时，是印度人在飙印式英语。郝建咬紧牙关忍着疼，赶紧使出修炼多年的必杀“霹雳无敌一指mute”，然后才大嗷特嗷起来。
别看他平时又油又贱，关键时刻还是晓得要以大局为重。客户在那头已经很恼火了，帮不上腔，起码不火上浇油。
“你们俩干吗呢？玩哪还是玩我哪？”郝建抹着眼泪质问道，“我这鞋可是去年新买的！”
跟外企菜鸟任新蜂不同，郝建作为入行快10年的4A老鸟，早就熟练掌握了call最高奥义。那就是上面提到的“霹雳无敌一指mute”，又名“弹指静音”。
讲究的是：胆大心细耳朵好，手指灵活快准狠。
要发招时，先运力于指尖，然后集中精神，瞅准对方话隙或气口，飞速摁下mute（静音）键。然后就能对着“八爪鱼”尽情恶毒，辱骂对方如草芥。反正不管说了多难听的话，电话那头都听不到。
这一招适用于在电话会议中发泄不满、背着对方商量对策以及被椅子碾到脚之类的突发情况。技术要领是尽量做到悄无声息，让对方毫无察觉。
在这次call上，郝建动不了口只好频繁动手，静音不下三十次。争取到的时间，足够他们几个把印度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的，连带着还羞辱了因陀罗、湿婆、恒河、甘地、大象、神牛和印度神油。
后来经行家Paul提醒，印度神油其实是香港产的，跟印度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才收回这一条，其他的恶意仍保留。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们这边发言的时候，电话那头也经常安静得一塌糊涂。无疑的是，客户那头也有mute高手。保守估计，他们这边每一个人的祖先，也都被客户们问候了一遍。这么算下来，这次电话战役中，双方在静默互骂的层面算是打了个平手。
而真正要解决的，依然胶着，毫无进展。
其实，但凡换了别的公司，或者换了圈公司其他人，这会都不能开成这种局面。
圈公司自诩“广告大学”，向来以教育消费者、调教客户为己任。AE进门，先教的是如何对客户say no。
程欣作为虔诚的CIRCLE信徒，外
号叫NoNo。人生信条是“lay harder”。生活上是出了名的身娇腰柔易推倒，工作上是出了名的仔细强硬不好搞。不光对同事是这样，面对客户时也如此。
最后，在印度人“I am valley valley anglee, valley valley diffigo do dog do you.”的咆哮声中，疲惫不堪的双方，终于在绝望中达成共识：先行休会，改日再议。
长达三个小时的call，这是唯一的成果。
如果不算上任新蜂在郝建钱包里所发现的秘密的话。
碾脚事件发生之后两分钟，郝建忽然又mute：“我看这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不如我们叫个海底捞，一边火锅一边call，想来也是极好的。”
除了石霆，大家都说极好极好。
石霆不说话的时候，就在那忙着拆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确认这一餐能报销之后，郝建就拿起手机，单脚蹦着出了会议室，打电话订餐去了。他的脚还疼着。他的钱包本来好好搁屁兜里，随他蹦着蹦着，自个儿蹦了出来。因为是掉在地毯上，所以一点声音没出。而他觅食心切，也并没有发觉。
等到任新蜂发现地上的钱包，他已经出去了。
任新蜂日行一善，过去帮忙捡起来。
拿在手里的时候，也不知是真不小心还是假不小心，总之任新蜂见到里头放着一张照片。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长相神态都像只小猫。
任新蜂一眼就认出来，那是Kitty小时候。那脸基本上就没变样。小时候是那么大的脸，大了还是那么大的脸。长大了脸还是偏大，可见小时候脸多么大。
任新蜂心说，我去，郝建你丫是有多迷恋Kitty居然随身带着人家照片，太变态了太变态了。
转念一想，欸，不对，为什么不是Kitty近照而是童年照呢？郝建这照片是哪儿来的呢？显然不可能是Kitty主动给的。那就是偷的？太变态了太变态了。
怀揣着诸多疑问，任新蜂坐立不安等了半天，才见郝建推门进来。
郝建悄声说火锅都订好了。大家一阵无声欢呼。
任新蜂赶紧把钱包还给郝建。因为还在会上，没法问。
后来call完了，海底捞也到了，郝建又把Kitty给叫了进来一起吃，自然更不能问。
直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看四下无人，才扭头问郝建是怎么回事。
“操，那是我闺女的照片。”郝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