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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寨只是鄯州外十八座城寨之一，按理不是敌军主力攻击的地方，守军只有不到三千人。
士兵听到号令，迅速接过弓箭，握紧自己的武器。
守城门的士兵准备关上四面大门，黑齿常之指挥：“把军械仓的立牌全部搬来，挡住城头！”
立牌约六尺高，是木制的。
立在城墙的垛口处，既可以抵挡敌人的箭，又可以让守城士兵站直奔跑，还能在立牌后移动大型军械。
黑齿常之年纪虽轻，但他能打又豪气，收服了手下的士兵，做到令行禁止。
立牌给城墙又加了一层屏障，黑齿常之安排视力好的士兵，通过立牌的窥视孔监测敌情。
“每人两捆箭，距离两步，动作快点！”
黑齿常之号令士兵般弓箭、箭簇。
三十支一捆的箭簇，挺有重量。
黑齿常之也亲自下城墙接应，他力气大，一次可抱四捆，搬到城墙上。
守城的弓箭手有千人，城墙一面约五六百步，两步安排一个弓箭手。
其他士兵则安排擂石滚木、石脂水、烧粪等守城利器、补充物资，及安抚城内不多的百姓。
生活在这里的边民早就习以为常，听到敌袭，揪着牛羊驴马往寨子里狂奔，人跑得比牲畜还快！
城中百姓比驻军还少，都是有些本事的。
……有牧民，也有小工匠，又或是采药、缝补衣服、开行脚店，甚至有做皮肉买卖的。
见城外的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城门轰隆隆地关上。
此时已能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似乎大地在震动！
黑齿常之握着刀的手一紧……敌军很多！
彼其娘兮！
石山寨只是一个小城寨，按理不应该来那么多敌人！
……五叔说，如果敌人攻其他城寨，让他不要贸然救援。就是没预料会有大队兵马来石山寨！
“我绝不会败！来多少，就杀多少！”黑齿常之喃喃自语。
七叔算准他利见西方，怎么可能输！
听瓮的士兵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汇报了可能的敌军人数。
紧张的气氛在城楼蔓延。
黑齿常之是守将，顶盔掼甲，穿一件红色的外袍，喊道：“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吾等食朝廷粮饷，当拼死报效国家！”
“我们准备充分，军械精良！吐蕃小国，每次来犯都被击退！”
“况且鄯州城外，有十八座城寨！见到狼烟，必会来援！我们只要守到援兵到来，就能里外夹击！”
“捉住禄东赞，回长安献俘！”
士兵们听着黑齿常之的鼓舞，士气大涨。
黑齿都尉是赵司马的大侄子，他都不怕死，自己怕个卵！
捉住禄东赞，进长安献俘、得个封赏，这辈子都值了！
大地的震动一波一波地增强。
茫茫草原的尽头出现了一群涌动的，像蚂蚁一样的家伙。
蚁群渐渐变大，像乌泱泱的兽群，越来越近……
城墙上的人甚至能看到敌人的旗手扛着旗飞驰在前。
而敌军队伍绵延极长，似乎看不到尽头。
“弓箭手上弦！”
号令声在城墙传递。
弓在不用时需要松开弓弦，长期紧绷会影响弓的寿命，变得脆弱易断。
只有在敌军接近时，才临时上弦。
黑齿常之握着弓瞄准了一会儿……还是远了一些，二百步以外，就算射中也没有杀伤力。
就在众人严阵以待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泱泱的吐蕃军队在几百步开外，没有搭理这座坚壁清野的小城寨，也不绕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当着他们的面直奔鄯州方向。
黑齿常之：“……”
都做好背水一战、马革裹尸的准备，你给我跑了？
副尉也懵了，问：“都尉，我们要出城御敌吗？”
黑齿常之瞪眼：“赵司马让我们到此，是抵御吐蕃的先行军，和鄯州作掎角之势。现在敌军一窝蜂来了，我们出去送人头？”
副尉握着狼牙棒，还是困惑：“我有点糊涂，他们怎么会一起来？”
通常打仗，敌军都会分先后几批，先派前锋小股试探，不应该一股脑来。
吐蕃人不按套路的出兵，令老兵们都摸不着头脑。
黑齿常之想了一会儿，冷静地说：“恐怕是禄东赞控制不住国内的各支势力，无法安排各部落先后出兵，只好一起来了。”
禄东赞是吐蕃大相，原本威望很高。
但被赵四郎骚操作一轮，让吐蕃损失惨重，又通过女眷挑拨各部关系……恐怕真的难以服众了！
谁都不想作先行军，可不得一窝蜂上！
黑齿常之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裤子都……哦，弓箭都上弦，就眼睁睁地看着吐蕃大军跑了？
等敌军的尘埃散去，紧绷的弓弦又松开，城墙上一片静默……
心情还真有点复杂。
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悄悄松了口气，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啊！
“做饭！留着过年的羊杀一些加菜，今晚所有人不卸衣甲，士兵轮流守夜！”
黑齿常之接连下令，防止敌人突然调头回来。
守城期间，羊在城中没有草吃，会饿死的。储存的草料，要给马吃。
羊可以吃，但不能饮酒。
醉卧沙场啥的，那是大胜仗之后的事。
入夜，石山寨的火把熄灭，士兵裹着羊皮毡子在城墙上紧张地守望。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如有敌人来偷袭，会照得很清楚。
黑齿常之眯了一会儿，就走上城楼巡视……他的心砰砰直跳，总觉得不安。
天气很冷，夜里的寒风透过皮毯扎入骨头缝，万籁俱寂，连草原上常见的狼嚎都没有。
大军过境，狼都躲得远远的。
站在城楼眺望鄯州方向，只能隐约地看到一点红色，淡得好像女人脸上的胭脂，看不出是否火光……
不知那一边有没有激烈交战？
寂静的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了白天，他们终于可以看到吐蕃军队了。
敌人就在鄯州外、十八座城寨之间大摇大摆地安营扎寨，取水做饭、牧马南山！
他们在城外牧马，把冬日里稀疏的枯草吃的更秃。
从石山寨的城楼往外望去，绵延可见吐蕃人的营帐，想出去打听鄯州或其他城寨的消息，也不可能了。
十八座城寨都是依着水源伫立，吐蕃人也顺着水源扎营，形成了围而不攻之势。
黑齿常之凝眉：“围而不攻，想消耗我们的士气？”
让守城的人精神紧绷，时间长了自然疲惫。
但敌人来势汹汹，城寨的守军也不敢轻易出城杀敌。
黑齿常之有心憋屈，甚至想夜里偷偷出去袭营，但他还是忍住了……
再等等……等五叔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