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泥

三只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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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啊,杵在那儿干什么?”桑栀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上去,从窗户探出头招呼郁时晏。

    就好像车是她的一般,丝毫不见外。

    事出突然,郁时晏这次也没来得及买花和奶茶。

    ……啧。

    这小姑娘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专属司机了,不过郁时晏对这一认知还挺满意,只是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还是那副冷淡矜贵的模样。

    郁时晏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要带桑栀去哪儿玩了。

    如果桑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他就听桑栀的。如果桑栀没有,那就去他想的地方。

    不过这小姑娘大概率没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果然,他听桑栀在旁边开口说道:“你找地方,我也不知道去哪。”

    “好。”郁时晏淡淡应下。

    黑色越野车在道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象迅速从眼前划过。

    桑栀偏头看了一会窗外,又扒拉着手机翻了几下,坐来坐去觉得有些无聊。

    “去哪儿啊?”她开始和郁时晏没话找话。

    郁时晏分出点注意力,余光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今天比往常话多。

    他回答:“去马场。”

    “你会骑马?”桑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右手食指和中指呈钝角,抵着下颌,“真看不出来。”

    郁时晏看着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金贵少爷,没想到竟然还会骑马。

    “桑小姐竟然还会翻墙,真看不出来。”

    “我这是身手矫健,等会给你看个更炫的。”桑栀跃跃欲试,她还记得郁时晏说马场旁边有射箭馆,“我可是神射手。”

    当年她的骑射可是数一数二的,放眼整个靳朝无几人能比,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郁时晏若有所思,他倒不觉得桑栀在说大话:“巧了,我也是。”

    从山里接来的亲戚,成绩优异,还会骑射……怎么想都很可疑啊。

    桑栀好胜心被激起,来了兴致:“咱俩比比?”

    “马场上有靶子吗?比骑射吧。”要比就比难的,单纯骑马和射箭,那不跟闹着玩儿一样吗。

    郁时晏自然没有异议,比什么他都行:“有。”

    “输了的人有什么惩罚吗?”郁时晏看了桑栀一眼,小姑娘正环着胸,不知道想什么心事。

    桑栀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冲他扬了扬下巴,语气娇纵:“你别看我,我可不会输。”

    她要是输给郁时晏,那才是丢人呢,好歹她之前也是个小将军。

    郁时晏笑了声,不再接话。

    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输给桑栀这个看起来就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那才丢人。

    总之,两人都在心里觉得输给对方很丢人。

    马场建在郊区,纵使郁时晏开车快,也足足开了快一个小时。

    下车后,郁时晏把车钥匙交给工作人员,让人开去停车场,他则带着桑栀往马场内部走去。

    没走几步,就有个穿着西装的微胖中年男人一路小跑过来,边跑边喊:“郁总,郁总,事先不知道您要过来。”

    他跑过来还有点呼吸不顺,废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大口呼吸,为了在郁时晏面前维持个好形象。

    他看了眼郁时晏旁边还穿着校服的桑栀,他当然认得这是一中的校服,谄媚道:“郁总带妹妹来玩啊?现在的小孩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郁时晏脸一黑,什么妹妹,这经理到底会不会说话。

    桑栀往郁时晏身边挪了一小步,抬起手虚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挨着他,笑容甜美:“我哥哥骑马厉害吗?”

    她就像个没经历过风浪的富家千金,温室娇养的玫瑰。

    桑栀手挽上郁时晏的瞬间,他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又放松下来。

    听到桑栀的那声“哥哥”,郁时晏心中微动,莫名想再听一遍,连带着看胖经理都顺眼起来。

    胖经理是这所马场包括射箭馆的经理,叫何灿辉。

    马场和射箭馆都是郁时晏名下的,郁氏产业遍布各行各业,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拍顶头上司马屁的机会。

    “哈哈,郁总可是文武双全,不过我也没那个荣幸亲眼看见,等会小姐您顺便也替我看看郁总的风姿。”

    郁时晏在这个马场有自己专门的场馆,他很少来这里,但他的场馆一直有人负责打扫。

    来的那几次,也都是屏退无关人员,是以何灿辉也没见过郁时晏骑马的样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拍马屁。

    郁时晏没注意何灿辉说的话,他心思一直在桑栀挽着他胳膊的手腕上。

    细细白白的一截,像上等羊脂玉,看起来触感很好,就是有点太瘦了,腕骨略微突出。

    而弯着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纤细而长,手背上的经脉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好看,但却太瘦了。

    郁时晏眉头微蹙,决定把这小姑娘养胖一点。

    两人离得极近,郁时晏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羽鸦般的睫毛,又长又翘。

    “行,我等会替你看看他有多厉害。”桑栀顺着何灿辉拍的马屁,顺势松开了郁时晏的胳膊,“我哥哥一定很厉害。”

    “对吧,哥哥?”桑栀说这句话时仰面看着郁时晏,尾音上扬。

    明明桑栀身高已经算高挑了,和郁时晏站在一起却显得格外娇小。

    离得近时,桑栀总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这让桑栀有点不爽,显得郁时晏高高在上一样。

    明明她神色间都是挑衅,郁时晏却对这声“哥哥”相当受用,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似冰山融化:“嗯。”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字,但任谁都能看出郁时晏的心情愉悦。

    何灿辉只以为是自己马屁拍对了,正要再接再厉,却听郁时晏吩咐道:“我和我妹妹进去,其他人不用过来。”

    他好像已经想到输的惩罚是什么了。

    老板这话一出,他们这些员工哪里还是不遵守的道理,何灿辉点头哈腰地看着郁时晏和桑栀的背影:“郁总和小姐玩得开心。”

    郁时晏先是带着桑栀去挑马,和场馆一样,他养了不少自己的私人马匹,都是上等好马。

    马厩有室外和室内,平时白天都会有工作人员带到室外是训练,郁时晏把桑栀带到室外马厩那。

    桑栀看着眼前一排的汗血宝马,眼睛都快看直了。

    每一匹都好喜欢。

    郁时晏没错过桑栀任何变换的神色:“去挑一匹吧,你要是等会赢我了,我把马场送给你。”

    虽然前有禅渡和靳园,但明显还是马场对桑栀更有吸引力。

    “行,你赢了呢?”这话桑栀说得随意,她对自己赢势在必得。

    郁时晏只当没听出她话里的含义,语气散漫而淡然:“到时候再说。”

    听完这句话,桑栀应下,然后按着顺序从那些马面前走过。

    有些马脾气好,桑栀伸手摸它们时,还会把头凑过来,还有匹好奇心强的,桑栀还没走到那,它就把头从马厩里伸出来,扬长脖子看她。

    当然也有脾气不好的,桑栀还没碰到,就转身走到了角落里不给摸,其中有一匹黑马尤甚。

    桑栀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马脾气不好。

    她本来想摸一下它头上的鬃毛,那马先是瞪着眼睛看了眼桑栀,而后重重地喷了个响鼻,接着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桑栀。

    脾气不好,但却是一匹好马,通身毛色油亮,四肢健壮有力,肌肉发达,连马眼都比其他马有神。

    骑马,当时是自己驯马才有意思,桑栀一眼就相中这匹脾气差的黑马。

    “我要这匹黑的。”桑栀指着用屁股对着他的黑马。

    虽然马都是郁时晏的,但他却没有每匹都驯服,只是印象中这匹黑马脾气恶劣,如果不是品种优越,早被他扔到开放场馆那了。

    “换一匹吧,比它好的多的是。”郁时晏怕这马到时候摔到桑栀,他有意让桑栀选其他的。

    那黑马跟听懂人话一样,踏着蹄子,又转了个身正对着桑栀,头往郁时晏的方向看去,朝他打了个比刚才还大的响鼻,嘴里还发出咴咴的声音。

    哟,这是还有脾气了。

    这下桑栀对这匹黑马更喜欢了,通人性的好马谁不爱?

    “我就要这个了。”桑栀趁着马头在这,趁机伸手摸了一把它头上的鬃毛,“放心,我驯得住它。”

    手感极佳,因为养护得当,入手一点也不粗糙。

    桑栀见黑马不挣脱,又摸了几下,边摸边问郁时晏:“它有名字吗?”

    见桑栀执意要那匹脾气差的黑马,而黑马似乎也不太排斥她,郁时晏只能在等会多留意着她的安全。

    “没有,你给它取一个吧。”

    这边有名字的马只有一匹,那就是踏云,一匹通体乌黑,但是四蹄雪白的马。

    桑栀没里面取,她看着被郁时晏牵着的那匹马,若有所思:“你手上的那匹马叫什么?”

    也是匹好马,和这匹脾气差的看起来不相上下。

    郁时晏回答她:“踏云。”

    桑栀打开马厩的挡板,去牵黑马。

    黑马似乎被郁时晏刚刚的话给气到了,仰着马头,任由桑栀牵它。

    “那你叫踩泥吧,它踏云,你踩泥。”桑栀很满意自己取的名字,煞有其事地看着黑马点了点头。

    黑马双儿朝后抿着,前面一只蹄子刨着地,嘴子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显然是不满意桑栀取的这个名字。

    好像在说,凭什么那个杂毛马名字这边高级,它这么土?

    桑栀一本正经地哄骗着涉世未深的黑马:“它踏云,浮而不实,你踩泥才能脚踏实地呀。”

    黑马,哦不,现在是踩泥了。

    踩泥黑亮的眸子里露出好奇的神色,已经被桑栀哄骗了大半。

    “脚踏实地的马才是好马!”

    踩泥听到桑栀夸自己是好马,得意地扬起马头,尾巴在身后打转,朝天上打了个响鼻。

    它是好马,那个杂毛马是劣等马!

    踏云面对那一人一马明目张胆的诋毁,朝自己的主人看了眼,有点委屈。

    郁时晏安抚性地拍了拍它的头:“等会别输了。”

    踏云给予回应,似乎是告诉郁时晏自己不会输。

    那边桑栀已经牵着踩泥往场地走了,踩泥不知是不服气,还是真的喜欢桑栀,被桑栀牵还挺高兴。

    一人一马离得很近,看起来很是亲密,像配合了多年的老搭档一样。

    殊不知,桑栀正在威胁着这匹脾气差,却极为好骗的良家马。

    “等会你要是不好好配合我,害得我输了。”桑栀刻意压低声音,语气凶狠,“我就把你剁了。”

    踩泥不敢置信地看着桑栀,明明刚才还那么温柔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踩泥的马生从未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人。

    “你知道吗,郁时晏已经把你送给我了,连你名字都是我取的,我怎么处置你,那也是看我心情。”

    桑栀说起慌来信手拈来,郁时晏并没有说把踩泥送给她,但是她现在骗骗踩泥,谁知道呢。

    反正它又不会告状。

    踩泥越听越害怕,扯着缰绳想往旁边躲,尾巴紧紧贴在后臀上。

    桑栀哪能让它得逞,她把缰绳在手上缠了几圈,攥紧她那一端,不让踩泥离得太远。

    “你要是输了,我就把你的毛都拔光,不让你吃饭。”

    踩泥最爱惜的就是自己这一身光滑的皮毛,其次就是每天的吃饭大业。

    它想反抗桑栀,却又惧于桑栀说的话。

    直到桑栀翻身跨坐在它身上,它才不情不愿地扭动了几下脖子,其他却不敢再造次。

    郁时晏骑着踏云过来,看着一反常态的踩泥,有些诧异:“难得这么听话。”

    平时专业的驯马师想拉它出来晒晒太阳,都得看它心情。

    被威胁却不能告状的踩泥:“……”

    不敢不听话,它怕这个陌生女人拔它毛,还不给它饭吃。

    同时想到桑栀的话,知道眼前的人竟然没有经过它的同意,就把它送人了。

    踩泥看郁时晏的目光顿时就不爽起来,发出咴咴的声音。

    还把脑袋往前伸,似乎是想去撞踏云。

    踏云脾气好,往后退了一步躲着它。

    郁时晏不知道这匹黑马又发什么脾气,难得桑栀制得住它。

    桑栀拽住缰绳,不让它乱动,轻声呵斥道:“别打架。”

    这话一出,踩泥果然又安分了下来,桑栀问郁时晏:“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