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阿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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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瑕不是他最爱的女人, 但绝对是最爱他的女人之一。

    四爷这样想着, 柔和了神色。

    他摩挲着手中阿瑕的遗物,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个时候孝懿皇后刚刚去世,他也才刚刚回到德妃身边, 虽然仍然住在阿哥所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陌生起来。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孝懿皇后在身边的关系吧, 他想着,脸上的表情重回肃穆。德妃时他的生母, 她对他并不是真的没有感情。只不过这份感情实在是太淡了, 长达十一年的生疏不是说弥合就能弥合的。

    四爷想起自己那段时间里盲目讨好德妃的行为,心里一阵好笑。他们是亲生母子,血缘天性这种东西从来就不该去讨要的。

    守孝结束之后, 依照孝懿皇后的遗命, 他出宫开府。后来,阿瑕、李氏、宋氏和福晋就陆陆续续来到了他的身边。宋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是德妃亲自从小选里挑出来的,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都只能说是中流。李氏比宋氏强一点,她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因容貌艳丽才被送进了自己的府邸。

    至于阿瑕,阿瑕则通过大选入府的侧福晋。四爷回忆起初次挑开阿瑕盖头时的惊艳,心里突然一痛。那个时候的他没少因为阿瑕那张容色出众的脸胡思乱想过。是啊, 皇阿玛将她赐给自己做侧福晋的时候,他是喜忧掺半。喜的是皇阿玛还记得皇额娘死前的话,忧的是美人乡英雄冢, 这样的祸水说不定就会消磨自己的意志。

    但是阿瑕不是祸水。她非但不是祸水,还是一个骨子里特别自卑的人。一开始的时候,他对阿瑕并没有对她动真心,因为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永远不会缺少绝色,光凭一张脸是无法让他爱上她的。

    没错,在阿瑕死后的现在四爷终于承认自己爱上了她。一想到她为了自己义无反顾的剖心取血,四爷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他没有悲伤,一点也没有悲伤。有这样一个愿意为自己去死的人,他不应该悲伤。

    他和阿瑕之间的感情是由怜生爱。她的恭顺,她的沉默,她的不争不抢,都曾经让四爷心里觉得偎贴。身为孝懿皇后的养子,他曾经见过很多人为了爬上龙床无所不用其极。因此,阿瑕的这番姿态让他很放心,在确认她本性确实如此之后,就特别爱去她的院子里。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只两个人静静坐着,他也觉得浑身舒服。

    所以,他喜欢去阿瑕的院子里。

    后来,阿瑕就来了葵水。四爷回忆起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惊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和阿瑕的多虑不同,他知道这件事后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终于可以得到她了。在陪伴了他这么久之后,她终于要属于自己了。

    兴冲冲的走到阿瑕的院子,被阻拦在外的感觉四爷也没有忘记。那个时候,他是愤怒的。就好像你捧着真心送到别人面前,却被人不屑一顾一样。但因为那样做的人是阿瑕,所以他选择转身离开。

    冷落她的时候,其实和冷落自己差不多,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这种感觉。四爷低低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傻瓜阿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傻的傻瓜了。

    就因为害怕抢在福晋面前生下庶长子就求自己赐避子汤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可怜可叹。四爷想起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心里一片柔软。

    他们本来可以有两个孩子的。可这世上没有什么如果,意外发生了,孩子没了,然后阿瑕也没了。

    四爷放下阿瑕的遗物,在屋子里走了走。这间屋子里的陈设自阿瑕走后就没有变动过,他抚摸着阿瑕的做了一半还没有完成的针线,突然就想到阿瑕死了这个做了一半的荷包就没法完成了。

    他呆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坐回炕上。

    阿瑕没了。因为武氏那个贱人,她走了。

    剖心取血,应该很痛吧……因为被控制了,他并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总之,等他能清醒的睁开眼睛之后,阿瑕就病了。

    她越来越瘦,也越来越丑。但在他心中,她依旧是那么的美。

    她闭眼离开的第一天,他以为自己为一蹶不振,但事情很奇怪,他不但没有崩溃,反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个冥冥中爱着她的女人对他施了一个咒一样,那些悲痛欲绝,慢慢的全部消失了。

    现在,他心里剩下的都是她的好。过去发生的一幕幕仍然历历在目,阿瑕垂死的模样也时常在他的眼前出现,但四爷却只觉得平静。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对不对,因为他无处询问。

    阿瑕没了。

    他却一点也不难过。

    只是觉得遗憾,原本他们可以白头到老的。

    福晋番外

    武氏死的那一刻,她的心非常的平静。福晋以为自己会狂喜,但是她并没有。大仇得报之后,她依然不快乐。原来有些伤口是不用因为时间而愈合的。

    西林觉罗氏死了,剖心取血之后,她的身体就彻底垮了。福晋却开始嫉妒她了。因为她死了,所以再没有什么能伤害她了。因为她死了,所以她成了四爷心中的永恒。宋氏轻飘飘的一句剖心取血,除掉了后院里最有威胁的女人,也成就了后院里最有威胁的女人。

    不要问福晋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她了解他。四十年夫妻,在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他是个不会掩饰悲痛的人,但是如果他掩饰了,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痛斥心扉了。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康熙三十三年,宋氏生了长女,没满月那个孩子就夭折了。然后宋氏就疯了,她抱着死去的孩子在自己的院子哭哭啼啼说着是报应,是她害死西林觉罗氏的报应。

    她说心头血救人什么的都是她骗人的,因为她恨西林觉罗氏,也恨爷。她将李氏的死怪罪到了他们的头上,所以想出了这么个计划。

    福晋心惊肉跳,这些年死去的西林觉罗氏简直成了四爷的一块心病。他不让任何人动她的院子,留着她的大丫头,就仿佛她还活着只是去了庄子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但是出乎福晋的意料,四爷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严刑拷打宋氏,也没有赐下白绫,他只是将她关了起来。然后,日子一层不变。

    后来弘晖出生了。

    另一个李氏和耿氏、钮钴禄氏一起入府了。

    但是弘晖还是没有保住。只是这一次他不是死于陷害,而是死于种痘。天花害死了弘晖。福晋心如死灰,重生一次她拼尽全力却还没有就会弘晖。

    再后来年氏也入府了,她有着一张和西林觉罗氏五分神似的脸。于是,她成了后院的第一人。

    福晋看着她不停的生孩子,又不停的死孩子,心里悲哀不已。傻年氏,她大概以为自己得到了四爷的真心,却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不停的死孩子完全是因为四爷的关系。重活一次,又再次失去了弘晖,福晋前所未有的清醒。

    年家的两边讨好,是年氏不停生孩子又不停死孩子的原因。

    再后来,四爷登基了。

    福晋成了皇后。

    他和他的皇阿玛不一样,他虽然选秀却往往只挑选几个。别人说他不爱女色,只有福晋知道他的心里有了一个人。因为那里被另一个人占据了,所以他才会如此这般。那些个被他选中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像西林觉罗氏。不知道还有多人记得,四爷曾经有过一个侧福晋姓西林觉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重用的心腹之臣鄂尔泰出自西林觉罗氏。

    他不曾为西林觉罗氏痛哭流涕,也不曾追封她任何高位,却一直将她放在了心里。雍王府里的那间小院子,始终如一。

    雍正九年,福晋终于闭上了眼睛。她是病逝的,弘晖再次逝世之后,她就生无所恋了。虽然钮钴禄氏将弘历放在了她的身边,但是他到底不是弘晖。世界上没人能代替她的弘晖。

    恍惚间,她看见西林觉罗氏变成了孝懿皇后,又变成了弘历的侧福晋赫舍里氏。她也看见她的弘晖挥舞着手臂,朝她狂奔而来。

    福晋心里一喜,就想接住弘晖,然后惊讶的发现四周响起了一片哭声,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的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死了。

    她死了,她的丈夫却还活着,并且仍然想着其它的女人。

    如果还有来世,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弘晖再次成为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