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进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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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节、五子一獒进山来(上)-2

    让霍小经惊讶的是,王护法点名要香儿进山,说大护法提到,香儿姐姐华香梅很想香儿,因此要香儿作为这批的人员随他进山。

    听闻这好消息,华馆主夫妇当即千恩万谢,感谢大护法的关爱和青眼有加。但更令全武馆震惊的是,馆主华岳在与特使王护法商量后,竟然亲自登门将赢得的所有彩头退回给了狂狮武馆,只是保留了一个选拔的名额留给了华香儿。

    当前日出发时,霍小经发现狂狮武馆的齐战和辛亭二人也在三十人的队伍中,只是那个自己有些好感的辛亭却变成了女装打扮,名字也改成了辛婷。

    见到此女,霍小经和华宗宝顿时面面相觑,华香儿和阎玉郎也瞪大了眼,那冉牛更是一张黑脸臊得紫红,那份惊讶,让他们五人的眼睛差点掉到地上。

    外面山岭上,雪风呼啸,飞雪如割,呵气成冰。但车厢内却温暖宜人,在车厢中间固定着一个炭火炉子,燃烧的火炭散发出阵阵温暖。

    一车的几个少年男儿围坐在火炉旁,或睡觉、或聊天,路上枯燥的行程已经让他们胸中的兴奋感有所减弱,他们彼此依靠在一起,朝夕的相处已让他们几无隔阂。

    霍小经看看车厢对面熟睡的齐战,心里不由一阵苦笑,前几日还是冤家对头,不想今日却同车共行,也许以后就是同门的师兄弟。

    哎,华馆主说得对,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开武馆、走江湖,靠得是“侠义”二字,只要不是生死大仇,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车突然停下,一阵冷风夹着雪花扑进车厢,大车前面的门帘突地已被人掀开,刺骨寒风令沉思中的霍小经忍不住一个哆嗦,他急忙抬头一看,却见坐在外面车辕上的华宗宝满脸兴奋地冲大家高喊道:

    “下来、大伙都下来,我们到潜山坞堡了。”

    众少年一阵欢呼,连日里王护法赶命般不歇不休的在风雪中赶路,吃住都在车上。大车内空间狭窄拥挤,冰雪路颠簸不堪,令人甚感疲惫,前两日为了赶时间,大家都是在车中打尖休息。

    因此,这一路上,众人最盼望的就是在某个坞堡中停下,能轻松片刻,喝喝热气腾腾的肉汤,大快朵颐一顿肉馍,慰劳一番饥肠辘辘的肠胃。

    在千树高原,众口相传舞阳门有三门、十堂、八十一坞堡之属,其中“三门十堂”位于苏门山总舵中,而八十一堡则以苏门山为中心,按九宫之术分布,扼守在进出苏门山,千里方圆的险关要道之上,并牢牢拱卫守护苏门总舵的安全。

    这潜山坞堡就是从东北大道入苏门山九个坞堡中的最后一个坞堡,过了此坞堡,到苏门总舵的山门也就不足一百多里路程。

    骑队和马车此刻停在大路旁一块空地上,空地大约里许方圆,距离坞堡约百米。

    在空地远处,一排石砌房屋飘出阵阵饭菜的香气,那是舞阳门供门派内赶路的弟子小憩的驿站。

    空地上,土字堂的骑士正陆续将骏马系在马桩上,众少年纷纷跳下马车,舒展困乏的僵硬的筋骨,同时好奇地瞧着眼前不远处扼守在要道高地上,高峻耸立的坞堡。

    霍小经跳下马车,也好奇的四处张望,此刻,五辆大车上二十多个男孩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各自大声地兴奋交谈着,而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六个少女却安安静静地站在马车边,等待王护法的号令。

    驻马解鞍,王护法快步向飘着炊烟的远处石屋走去,二十多个灰衣汉子立即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其后,其中一两个汉子转过身挥着手,高声喊叫众少年快快跟上。

    一路同行虽已三日,霍小经除了狂狮武馆的齐战和辛婷,其他认识的人寥寥可数。但在出发时,他已经从华宗宝口中了解到,这次参加选拔的这三十人中,除了五六个是来自靖海府下属一些县镇上,因有些特殊天赋,所以入选的穷孩子,其余人,大多数是靖海城中与舞阳门多有关联的子弟,或城守府推荐的人员。

    霍小经招呼着在雪地上打滚撒欢的獒犬大虎,不觉拖在了队伍的最后,他一边回头命令大虎跟上,一边暗暗地打量着走在前面的一众少年。

    的确如华宗宝所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穿着气质上看,除开六个女孩,二十多个少年基本可以一目了然分为三种。

    一种如华宗宝、齐战这类家底殷实,个人武技出众的锦袍少年,大约三四个人,属于比较有号召力的一类。

    他们身边此时各有几个布衫少年簇拥,而这些个布袄少年大多来自靖海城中,由于从小在城中长大,人情世故、察言观色的本事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二,因此,这类少年属于比较灵活的第二类。

    另一类就是如同霍小经这样来自偏远乡镇,无什么身家背景的少年,他们基本从未出过远门,更没啥见过世面的,也许是家里长辈有所交代,也许是第一次远离家乡,多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因此,他们在人群中大多默默无语,一副小心翼翼、木讷的样子。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想到这里,霍小经自嘲的摇摇头,加快脚步,几步追上落在队尾的一个身形单薄、身穿补丁薄袄的少年,喊道:“丁哥,快,一起进屋暖和、暖和。”

    简陋的石屋内,土字堂的汉子和众少年席坐于地,各据一铁皮长案埋头奋战,长案下,几个土灶温暖着铁案,炉中不时腾出点点星火,浓香的肉汤和热气腾腾的肉馍不断的被几个男子从屋外摆上长案,不消片刻,又风卷残云般从长案上消失,众人悉悉呼呼的海喝狂吃声不绝于耳。

    几碗热汤、三个肉馍,汤足饭饱的霍小经感到浑身寒意全消,温暖如春,他惬意地伏在有些微烫的铁皮长案上,闭上眼享受着渐渐升起的困意。迷迷糊糊间耳中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巨响,巨响由远及近,依稀从远处直奔自己所处的坞堡方向。

    巨响声中,霍小经集中精神微闭双眼,虚幻之眼中顿时出现一幅模糊画面,只见远处山路尽头腾起无数雪沫烟尘,好似烟雾中有大队铁骑正纵横驰骋而来。

    霍小经睡意全无,抬头看向另一铁案旁舞阳门王护法众人,却见王护法正喜笑颜开的和几个弟兄说着什么,好似对那震天巨响浑然未觉。

    霍小经环顾四周,除了华香儿几个少女在铁案上首处低声絮语,其他众少年或坐或卧,人人都享受着这难得的短暂休息时光。

    心中沉吟不定,霍小经犹豫着是否应该提醒一下王护法,好有所准备,或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记忆中,山贼对符水村屠戮的血腥惨烈场景,令霍小经对这种马蹄震动大地的巨响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警惕和恐惧。

    长长的螺声,撕心裂肺的呜鸣着从坞堡中传来,听到螺声,王护法一帮汉子像被针刺般从地上弹起,冲出屋外,纷纷解鞍上马,驻马立于道旁,神情肃然地望向通向苏门山总舵的山路方向,远处螺声此起彼伏,不知所言何事。

    一个灰衣汉子高声命令赶车的车把式和少年们赶快上车,少年们不知有何事发生,手忙脚乱的登上各自的大车,躲进车厢,只有几个胆大的还站在车辕上向远处张望。靠着大车的轮毂,霍小经把大虎紧紧地搂住,集中精神地注意着王护法的举动。

    “护法,坞堡吹响警号,是有谁不开眼,敢在我总舵附近生事。”一个骑在一匹黄骠马上的壮汉打马靠近王汉庭小声问询道。

    “没有敌袭,老冯,这一长声示警,间隔三息,又重复响起,是给木字堂的回复信号,应该是其他哪里出乱子了,你听远处隆隆的蹄声,应是出动木卫骑队去接应。”

    王汉庭眉头紧皱地说道:“这个乱子可能不小,这是花盘螺的声音。老冯你小子得多练练,要会分辨这螺声,不然紧要处会误大事的。”

    那个叫老冯的汉子憨厚一笑,连连称是,便和其他骑士一块,一言不发的护卫在护法王汉庭身边,静待木卫铁骑的到来。

    不过片刻,铁蹄震地,卷起漫天残雪,滚地而来;青旗半卷,撕裂锁山迷雾,破途而出;蹄声如雷中,一杆青色大旗下,近百青甲蒙面的青衣骑士踏雪破雾,风驰电掣间,狂风般地卷入坞堡前空地,风啸马嘶的洪流,眨眼间便在空地中一字稳稳排开,整个骑队中除了刀枪的撞击声外,队伍如寂寞冬山,沉静无声。

    “守如青山磐石卫,木堂的铁壁营不愧为我舞阳门第一守备队,若论守卫,我土字堂多有不如啊!”王汉庭看着几丈外整齐的人马,摇摇头轻声赞道。

    老冯一催胯下黄骠骏马,迎上前去,大声喝道:“来的是木堂哪位护法,土字堂大当家王汉庭护法在此!”

    他话音未落,却见一敦实青衣汉子从马队中拍马而出,走到近处便滚鞍下马,抱拳回答:“太好了,万幸你们没有事!王护法何在,我是木堂铁壁营的执事护法,属下海枯石,有要事禀报。”

    王汉庭驱马前行几步,说道:“我是王汉庭,海执事有何事相告,你们磐石卫要去何处?”

    敦实汉子海枯石躬身回答道:“王护法,我奉大护法之命前来接应你们,你们走到这里就安全啦。属下这就马上出发,带队往青莲府方向接应选徒的冰堂倪执事那队人马。”

    “接应我们?”王汉庭一愣神,他一下还没有想明白,随即,他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大护法会亲自安排你木堂来接应我等选徒队伍?”

    “今晨,我堂田步劫护法被大护法紧急叫去,告知立即安排木堂九卫火速出发,前来接应派往各地的选徒队伍,具体发生何事属下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听得田护法提到西路有几只选徒队伍遇到突袭,人员生死不明,下落未知。

    田护法要我等九卫执事各领标下人马,人不下马,马不卸鞍,昼夜不停,前来搜寻接应你等。因此,我受田护法委派,今晨出发,负责接应东北方向:靖海府您王护法、青莲府倪执事两路选徒队伍,其他情况,只有请王护法尽快回山,再作打听。”海枯石沉吟片刻后,仔细地答道。

    “不知道王护法是否需要我留下二十人同您们一起回山。”末了,执事海枯石追加了一句。

    王汉庭摆摆手,拒绝了海执事的好意,他略微沉吟,开口说道:“这高原东、北二区是我舞阳门核心范围,这里到总舵不足百里,应该不会出大的乱子,我倒是很担心西南面不太平啊。

    海执事一路小心,你们还是稍事休息,补充补充,以防万一。既然门内有事,我等就不再逗留,那就先行上路了。”

    说罢,王汉庭大手一挥,老冯等土字堂众汉子便分散开来护卫着五辆大车,吆喝着启程了。

    大车上,众少年明显感受到土字堂汉子警张的神情,虽然离苏门山总舵很近,王护法仍然谨慎地派出了游骑在前面探路。

    看着刀枪出鞘、纵马围绕车队前后驰奔的土字堂汉子,跃跃欲试的华宗宝压住兴奋的声音,小声地嘟囔道:

    “玉郎、牛子(冉牛),如果有啥状况,你们要护住四姐(华香儿)和小经,到时候,我可是要去冲杀一番,过把瘾。”

    说完,华宗宝对着他们三人一歪嘴,偷偷指了指正全神贯注看着窗外的齐战,张着嘴型,好似说着“小心点”。玉郎和冉牛会心一笑,连连点头。

    霍小也经点点头,说道:“宗宝,我没事,我有大虎保护。玉郎和冉牛,你两去保护香儿小姐,我负责看守我们的包裹。”

    华宗宝笑骂道:“包裹有啥好看守的,丢了让大姐给我们准备就是。小经,我可在我师父和爹娘面前夸下海口,保证我们四人全部留在舞阳门中,别还未到苏门山,就损兵折将,你必须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于是,四人不再言语,安静下来,车厢里众少年也各怀心事,皆默默不语,唯有大车飞驰,将山路的积雪碾压得咕嘎直响。

    车队越行越快,坞堡消失在身后飞雪浓雾之中,翻过几处山坳,队伍渐行渐远,慢慢融入无尽的白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