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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兰看了看装满行礼的叶家车队,带着些诧异道:“叶姑娘,你这是准备搬出侯府?”
叶崖香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人定会出现,便走下台阶,福身道:“见过三殿下,民女不宜再住在侯府。”
孟氏及赵花楹也走了过来,行完礼后,将事情说了一遍,赵花楹柔声道:“三殿下,您快帮我劝劝崖香,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独自住在外边。”
“命格之说,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叶姑娘何必当真,”萧泽兰温声道,“再说了,叶姑娘孤身一人在京,不住在舅舅家,却住在外面,这让外人怎么想?”
“是啊,崖香,外边本就有人造谣我侯府虐待你,你现在搬出去,岂不是让这些造谣之人得逞?”孟氏忙握住叶崖香的手,“难道你愿意看着自己亲舅舅家被人如此污蔑?”
“大舅母不必多虑,崖香稍后便差人将侯府平日是如何待崖香的都宣扬出去,那些谣言自会平息。”叶崖香垂眼笑道,“至于命格之说,若只是关系到崖香一人,那倒也不打紧,只是还关系着大表姐在,崖香不敢冒险。”
萧泽兰忙示意赵花楹,想让赵花楹否认那命格之说,赵花楹却想到万一那玄机子说的是真的,她与叶崖香继续住在一起,岂不是会让原本的命格发生偏移?不能嫁给萧泽兰,不能嫁入皇家,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儿,赵花楹便微微垂下脑袋,避开萧泽兰的目光。
萧泽兰面色微沉,他原本想借着玄机子设计叶崖香,却没料到,叶崖香在孟氏母女的眼皮子低下将计就计,反过来脱离了侯府,他母妃说得没错,孟氏母女果真不堪大用。
孟氏瞧见萧泽兰面上的不悦,心中顿时有些急躁,板着脸道:“崖香,我们可是你唯一的长辈,如今好声好气地劝说你,你却置若罔闻,是想让大舅母去衙门里告你忤逆不孝吗?”
“侯夫人,万万不可!”萧泽兰大惊失色,忙对着叶崖香温声劝道,“叶姑娘,忤逆不孝可是重罪,而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顶着这个名声,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还是先回侯府,有什么事再慢慢商量。”
今日若是不能离开侯府,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看来还是要走到撕破脸皮这一步,叶崖香轻笑一声,直视孟氏:“既然如此,大舅母,那我们一起去衙门罢。”
萧泽兰三人没想到叶崖香如此硬气,连忤逆不孝的罪名都不怕,但他们又不可能真将叶崖香送去衙门,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不下。
“三哥,你怎的在这儿?倒是让我好找。”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萧京墨拍着马背停在众人面前:“叶姑娘,我外祖母说你要搬家,让我差些人过来帮忙。”
萧京墨身后昭郡王府的亲兵,整齐划一地小跑过来,接过叶家下人手里的木箱子,手脚麻利地装上马车后,腰身笔直的护在车队两侧。
叶崖香见行礼已经收拾妥当,便走到孟氏面前,规规矩矩福身行礼道:“这一年来多谢舅舅舅母看顾,崖香不胜感激,望舅舅舅母多保重。”
赵花楹此刻也敛住了心绪,扶着叶崖香,笑道:“表妹说的怎像日后不再登门一样,你今日即便是搬出去了,侯府也是你的家,日后可要记得隔三差五回来小住。”
叶崖香笑了笑,扶着石燕的手坐进马车,带着人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种亲如一家人的戏码,孟氏母女演不下去了,她叶崖香更是演够了。
从今以后,她不必再顶着忠勇侯府外甥女的名头出门,她只是叶家叶崖香。
看着叶崖香的马车离去,萧泽兰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九弟找我何事?”
“父皇召见,”萧京墨甩着马鞭子道,“走吧,三哥。”
萧泽兰看了孟氏母女一眼,坐着马车跟在萧京墨身后离开。
孟氏对萧泽兰冰冷的目光感到心惊,白着脸道:“三殿下是不是对我们不满了?”
“不会的,那玄机子是三殿下找来的,如今变成这种局势,我们谁都没料到,三殿下、三殿下只是有些不高兴罢了。”赵花楹连忙否认道,其实她也看见了萧泽兰眼中的冷意,只是不愿相信。
“对,玄机子,那玄机子呢?”孟氏四下寻找,“我倒要问问她,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人垂首道:“回夫人,那仙姑一早便离开了。”
孟氏脚步一顿,怒喝道:“找!立马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孟氏母女回到后院,恰好碰见抱着一尊白玉雕像,从库房里出来的赵广白。孟氏瞧见赵广白只顾痴迷于白玉雕像,对府内之事不管不顾的模样,顿时觉得胸口隐隐发疼。
赵广白边摩挲着白玉雕像,边说道:“府里瞧着乱糟糟的,你们也该好好管管。”
孟氏一口气憋在胸口,忙扶住赵花楹的手,喘着粗气回了自己屋子。
赵花楹心中对赵广白的失望之感更甚,朝身边婢女道:“你将今日府里发生了何事,好好跟老爷说一说。”
赵花楹将孟氏扶到床上,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门外传来赵广白的嚷嚷声:
“你们让崖香那丫头搬出去了?外人会如何看我们?我们可是崖香唯一的亲人。”
“崖香搬走了,那叶家家产呢?万一叶家家产落到了外人手里怎么办?”
“崖香是不是留下银子了?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赵花楹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盏,一把拉开房门,将手中的茶盏砸在赵广白脚边,又“啪”的一声将门甩上,门外顿时一片清净。
孟氏拉着赵花楹的手,强笑道:“你这又是何必?万一传出去了,还会落个不孝的名声。”
赵花楹忍了又忍,最终抹着眼泪道:“他身为父亲,为我和哥哥做过什么?府里的事,哪一样不是娘在操劳,他整日的只知道伸手要银子,去买他的白玉宝贝!有时我在想,若他不是我爹……”
“楹楹!这话在外头可不能说。”孟氏捏了捏赵花楹的手,“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都会好的。”赵花楹抹了把脸,眼泪仍旧顺着下颌角滴落,嘴角却勾出一丝笑意,“只要我拿到了叶崖香的一切。”
乾德殿。
“看看,看看,又有多少人在参你!”隆丰帝将几本奏折甩到萧京墨腿边,“什么抓贼打坏了高大人家的屋顶,有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在,几个小毛贼需要你堂堂王爷亲自动手?伤着了怎么办?”
萧京墨将一盏茶塞到隆丰帝手里,笑嘻嘻道:“您喝口茶消消气儿,几个小毛贼哪是您儿子我的对手,您看……”
“你还有理了是吧?”隆丰帝瞪了萧京墨一眼,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满上!”
萧京墨忙又倒了一杯茶放在隆丰帝手边,顺手将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打开随意扫了两眼,小声嘀咕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们也好意思抖到您面前来。”
隆丰帝只觉手痒痒,拿起桌上的茶杯想砸萧京墨,又担心砸伤了他,便拿起一旁的白纸,揉成一团,砸在萧京墨身上:“你给朕闭嘴!”
萧京墨撇了撇嘴,走到垂手静立的萧泽兰身侧,抱着胳膊斜靠在一旁柱子上。
隆丰帝边看着案桌上新一批官员的任命名单,边问道:“高大人想为他的儿子高喜树谋个一官半职,但柳大人又参高喜树为人轻浮纨绔,并无任何实才,你们怎么看?”
萧泽兰恭敬道:“一切单凭父皇定夺。”
“朕听说前几日高喜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不少世家女动手脚,如此品性,确实不配为官,倒是柳大人的侄子瞧着很是不错,让他顶上高喜树的职位。”隆丰帝将名单上高喜树的名字圈了起来,用朱砂笔在后面画了一个叉,“你们看如何?”
萧泽兰愣了一瞬,而后神色不动道:“父皇英明。”
隆丰帝看了萧京墨一眼:“小九,你的意见呢?”
萧京墨摸了摸鼻子:“父皇,那高喜树是谁,还有那柳大人的侄子又是何人,儿子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楚。”
“臭小子,让你整日打马遛狗,不务正业,明日你便给朕滚到六部去历练!”
萧京墨咧嘴笑道:“父皇,儿子倒是无所谓,只是您不怕您那些老大臣被儿子给气出个好歹?”
隆丰帝被萧京墨给气笑了,抖着手指指着他道:“你都成年了,还整日的无所事事,难道想让朕养你一辈子?”
“儿子即便到了八十岁,那也是您儿子,这可是父皇您亲口说的,”萧京墨腆着脸凑到隆丰帝身侧,“再说了,您还年轻力壮得很,再养儿子几年呗。”
“过去站好,”隆丰帝笑骂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萧京墨“哦”了一声,站回到萧泽兰身侧,难得的腰身笔直,姿态恭敬。
隆丰帝笑着摇了摇头:“今年的静慈庵礼佛会,你们两随朕一起去,这几日需沐浴斋戒,回去好生准备着。”
“是。”两人忙应道。
出了乾德殿后,萧泽兰笑道:“九弟,我还要去给母妃问安,先走一步。”
萧京墨甩了甩袖子,大步朝宫外走去。
萃华宫内,宫人里里外外跪了一地。
“母妃,这是怎么了?”萧泽兰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怎么了?叶崖香都搬离了侯府,你说怎么了?”越贵妃倾城的容貌上布满了怒色,“我早就说过孟氏母女不堪重用,你偏不信。”
“母妃,事已至此,您生气也没用。”刚到侯府门口时,萧泽兰也怒火中烧,但到现在反而平静了下来。
越贵妃深吸一口气:“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离你选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不是还有礼部尚书嫡女这个人选?”萧泽兰拿起桌上的茶盏把玩着,眼内闪过一丝狠厉,“待拿下柳家嫡女后,叶崖香以及叶家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你能想通便好,”越贵妃点头道,“看你前几日的神情,我还担心你对那叶家女真动了心思。”
“怎么可能,若是没有叶家家产,没有叶君迁留下来的人脉关系,我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萧泽兰皱着眉头道。
他这段时间经常梦到叶崖香嘴角带着血,毫无生气地躺在一块破木板床上,每到这时,他总会心悸而醒,再也无法入睡。而且他脑子里,还会经常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关于叶崖香的事,这叶崖香太能影响到他的情绪了,若是不能掌控在手里,还是早日除去为好。
“叶崖香的事先放一放,总归要等到你选妃过后才能处理她。”越贵妃将声音压低了些,“静慈庵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萧泽兰一口饮尽杯中的冷茶,“我明日再亲自去一趟。”
“我们在萧京墨身上失手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是该再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