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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吃过饭便急匆匆去开会, 两边都提供了自己的新发现。
王知县的人已经派出去一批打探邢秀才夫妇的人际关系,另一批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重返现场,意外发现了那个被盗空的暗格。
为防止凶手逃出城,他立刻赶在城门开启之前下达命令,严格盘查所有出城人员的包裹,不过暂时还没有结果。
“另外,下官也在各处当铺、银楼等地打了招呼, ”王知县道,“若有人将首饰拿去抵押、变卖或是熔铸, 下官第一时间便能得到消息。”
而晏骄经过一晚上的斟酌,正要将自己的结论理顺后系统的说一遍,结果习惯性一抬手却摸了个空。
唉, 忘了这不是峻宁府衙,没有翻转大石板可供交流使用。
“我来说说自己的结论。”
“凶手应该是个很年轻强壮的大男孩儿, 穿约八分二左右的鞋子。他与两名死者关系极度亲密, 甚至出于某种原因直接知道对方藏匿财物的地点, 所以直接杀人灭口后直奔主题,省去翻找的步骤。”
“凶手力气很大,手持剔骨刀,这个刀子的来源今天我们可以着重查一下, 看屠宰相关行业的人有无作案可能。”
这年头官府对铁器管理严苛, 哪怕去打一口锅都得登记,更何况是这种极具杀伤力的专业刀具,很容易就能查清来源和走向。
王知县点头应下, 当场就派了个对这方面了如指掌的衙役出去。
“我还有一个想法,”晏骄放下本子道,“在查访死者人际关系的时候,我觉得可以着重找那些家庭不是那么和睦,存在比较突出矛盾的,或者是长辈不怎么管孩子的。”
王知县能将本县治理的不错,自然不是傻子,听了这话便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极是,寻常人家哪里会放任一个孩子深夜外出?”
单纯看他的罪行吧,也不像个正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因案件悬而未决,众人谁也无法真正放松,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有一根筋在绷着。
晏骄实在等的心焦,非得找点什么事情分散下注意力不可,便找了小六来,“你帮我鸽一下老庞呗。”
现在小六对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只要不吃鸽子,怎么都成。
晏骄取了一张纸,愁眉苦脸想了大半天,也只写了三个字:想你了。
可等看着小六纸条装到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之后,她又后悔了:这也忒不文雅了。
“先别飞!”晏骄连忙喊道,“鸽子给我。哎不是卧槽你跑什么?把鸽子上的纸条给我,我要重写!”
小六满眼警惕的把纸条递过来,晏骄十分无奈的接了,又苦口婆心道:“六儿啊,六爷,咱们好歹也是同一阵线的战友了,你对我老这么缺乏信任可不成!得改。”
小六的回答十分冷酷,“改不了了。”
晏骄张了张嘴,就有点想揍人。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可是个几根手指耍寸劲就能打断肋骨击穿心脏的狠角色啊……于是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六爷这样挺好的。”
小六:“……”
这是查案子查傻了吧?
晏骄斟酌再三,重新写了个比较装逼且文雅的:“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鸽子放出去之后,她手搭凉棚看着肥肥的白鸟扑闪着翅膀远去的影子,鬼使神差的矫情道:“这飞走何止是鸽子啊,还有我满满的繁愁琐绪。”
嫌疑人怎么还他娘的没抓到!
小六和小八:“……呕!”
剔骨刀的来源很快找到了,而且是失主自己跑来报案的。
“昨儿还在的,才刚要开张了才发现刀子没了,俺吓了一大跳,忙先关了店面,赶紧过来报失。”
失主是个四十来岁的肉铺老板,为人耿直憨厚,一看丢了刀子,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被牵连到什么冲突中去,买卖都顾不得做了。
这可不是刀具横飞的年代,每一件铁器都是打了标签的,年底官府要根据各处铁匠铺子的账目一一核对,若无故丢失又不曾去官府报备,失主本人就要被判处一年劳役。
王知县叫人记下,又问他家中有什么人。
因时间短,邢秀才夫妇被杀一案还没传开,肉铺老板虽然疑惑县太爷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浑家并两个女儿和俺老爹老娘都在城外,俺自己在这里操持肉铺,半个月家去一趟看看。”
没有儿子,王知县看了看晏骄,又问他肉铺中有几名伙计,姓甚名谁,年纪如何。
肉铺掌柜一听,隐约觉察到不对,肥大的身躯上渐渐冒出一层油汗,结结巴巴的说:“大,大人,俺什么也没干啊!俺的几个伙计也啥都没干啊!”
说完,又突然一拍巴掌道:“对了,俺有个伙计还说呢,昨儿看见那叫方沉的小子在肉铺外头鬼鬼祟祟的,当时还以为他是要趁乱偷肉,驱赶了两回,可回头就发现刀子丢了,不是他偷的还能有谁?”
方沉?
晏骄疑惑的看向王知县,“那是谁?”
王知县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还是一个衙役上前提示了。
“是城内一个泼皮,今年十五。方沉他娘是改嫁的,跟现在的后爹又生了两个儿子,对方沉本就不上心。而方沉脾气暴躁,时常与家人吵闹不休,天长日久的,便与街上泼皮混在一处,日日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被抓过许多次了。”
另一个衙役也道:“他六七岁上便出来浪荡了,一开始扮做乞丐讨钱,后来渐渐地就直接偷东西甚至是明抢,但凡在那里开铺面的人俱都识得他。只是多念他可怜,且少的又多是些仨瓜俩枣的小玩意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揭过不提。对了,他力气颇大……”
晏骄忙问道:“对了,他跟邢秀才夫妇关系如何?”
“邢秀才夫妇二人开的私塾其实更像个善堂,多有如方沉一般无处可去的穷孩子,有好多压根儿不是为了读书来的,只是想找个栖身之所,老两口也不嫌弃,逢年过节还给他们扯布做衣裳穿。”那衙役道,“两人无儿无女,对方沉这种身世可怜的孩子难免多些怜爱,早几年他负气出走时,老两口还曾收留他住过许久呢,拿着跟亲孙子也差不多了。”
听了这话,众人俱是眼前一亮,王知县当即拍板:“抓方沉!”
至少目前看来,这个方沉的嫌疑很大。
似方沉这种泼皮,居无定所,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窝藏起来,大家本都做好了耗费几天的准备,谁知傍晚就有了消息:方沉抓住了!
来报讯的衙役也是一脸的喜出望外,“估计是咱们的人四处搜捕打探,那小子害怕了,想趁傍晚出城人多的时候浑水摸鱼逃走。可等到了城门口,见守城军士正对出城人员随身携带物事一一盘查,就害了怕,转身就跑。您说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兄弟们一拥而上就给他逮住了。”
被抓住之后,衙役们检查了他背的大包袱,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沾血的匣子,其中那首饰匣子的木料和纹样与死者玉书的梳妆台完全一致。
也不知他从哪里偷的衣裳,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不合身,露出来的胸膛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众人俱都怒火熊熊,更有脾气暴烈的人拍案而起,破口大骂起来。
人家拿着他当亲孙子,他却恩将仇报,这是什么禽兽不如的杂碎!
晏骄狠狠吐了口气,对王知县道:“审吧。”
然而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阻碍:
虽然铁证如山,但方沉死不认账,硬说那些东西是他从外头捡的。
这就是没有人证的坏处了。
王知县涵养颇好的一个人,也被气的胡子乱抖,“本官且来问你,你昨夜身在何处?做些什么?有谁人作证?”
方沉想也不想便梗着脖子胡说八道:“夜里不睡觉却做些什么?”
可要问起证人了,他却又说不出来。
“你这老白毛好生糊涂,莫非是个傻的不成!”方沉咧嘴一笑,露出来里头两排黄牙,“老子又不曾娶得浑家,自然是一个人睡的舒坦,哪里来的证人?”
饶是众人办案无数,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厚颜无耻之辈,都气的不行。许倩头一次听审,简直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道:“我上去打死他!”
“不用你亲自动手。”晏骄冷冷道。
面对这种证据确凿但凶手却拒不肯认的情况,官员是有权用刑的。
果不其然,稍后王知县又接到衙役消息,说找到一包丢弃的血衣,经平时与方沉混在一起的泼皮辨认,正是他前几日穿着无疑。
更关键的是,那衣服前襟出赫然有几滴渗透进去的辣椒油!
王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怒道:“好杀才,咆哮公堂、藐视王法,口出狂言辱骂朝廷命官,来啊,给本官狠狠打二十板子!”
自从案发,众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如今见方沉事到临头竟还抵死不认,早就巴不得上去暴打一通出气,如今得了机会,两个行刑的衙役便摩拳擦掌的上前,先狠狠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抡圆了胳膊,将那板子高高扬起后狠狠拍了下去!
这板子可算是他们迄今为止打过的最不留余力的一回,几板子下去,刚还嚣张的方沉下半身就见了血,哭嚎连连的告起饶来。
王知县眼皮也不抬一下,“继续,打完再审。”
方沉混迹至今,因云富县百姓们仁厚,都不爱与他一般见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不等打完就熬不住,大声喊着招了。
他年纪渐长,见识的也多了,慢慢的,竟也开始为将来打算。
奈何这人骨子里就坏透了的,人家打算是某个正经营生以图长远,可他想的,却是什么时候干一笔大的。
可惜云富县地界小,百姓生活大多朴素,方沉划算来划算去,竟就将主意放到邢秀才夫妇身上。
在他看来,那老两口住的偏僻,年纪又大,难得颇有身家,更对自己毫无防备,岂不是天然一处宝库?只待自己什么时候去取罢了!
这丧心病狂的下流种子主意已定,便先去一家肉铺踩点,夜里入内偷了一把剔骨刀藏在腰间,大摇大摆的去邢秀才家敲门。
那时老两口已经准备歇息,可见是熟悉的孩子,又听他几顿饭没吃,无处可去,不由得心软,便叫他入内,又亲自为他煮了满满一大碗面汤。
邢秀才在外作陪,又问他近况,见他还是满嘴没个正话,也是惋惜,难免说了几句,希望他能改邪归正,“你还小,人也伶俐,不如就留在我这里读书,日后求个功名,也好”
然而他掏心挖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那小畜生已经吃饱喝足一抹嘴,抬手就是一道银芒划过!
“读个屁的书!”方沉不耐烦的嘟囔一句,提刀就往老太太那边走去,“如今老子取了你们的家私,还要什么功名!”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的给了听见动静起身查看的老太太几刀,然后循着记忆的位置撬开那藏私房的床板……
众人听他断断续续说完,俱都气的魂魄出窍,晏骄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既杀了人,又何苦屈辱她!”
方沉趴在地上,勉强挪动了下血肉模糊的下半/身,竟突然咧开被自己咬破了的嘴,吐出来一口血,吊儿郎当的说道:“老子活了这十多年,光在妓院里看人家办事了,可自己却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她虽老了些,却也能将就……”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十点更新的,但是就剩一点尾巴了,留到明天更新太烦人了,就往后拖了一个小时,直接写完精修后再发了,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哈!
案子破了,然后就是后续,明天交代。哈哈哈哈,你们光让我破案,不过估计今天还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