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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毛团儿把一碟子小鱼干儿吃的干干净净,淑妃娘娘也没有突破翠屏的防线,分到哪怕一条。
既然与美食无缘,就只能以事业寄情。
淑妃娘娘选择性地掐掉了刚才那一轱辘,接着第一个问题继续往后问。
“二皇子也太过多灾多难了,容嫔到底是怎么看护的?”
不是淑妃要说嘴,实在是二皇子的劫数太多。
说真的,他能长到十岁这么大,淑妃都觉得是个奇迹。
——这得多硬的命,才能在隔三差五的落水、中毒、风寒、发热中挣扎十年之久?
“娘娘且别管旁人,先解决了自己的晚膳才是正经。”
画屏笑吟吟地端着一碗油花撇得干干净净的老母鸡汤,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娥,各捧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的菜肴也有七八样,可都是令淑妃深恶痛绝的清淡养身清淡系的。
淑妃娘娘仰天长叹:“这种日子,本宫还要过多久?”
“这月大晋,还差二十七天。”翠屏迅速接口。
淑妃对她怒目而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为什么要提醒她这样残酷的现实?
翠屏眨了眨眼,伸手在自己嘴巴上捏了一下,表示就此封口,再不多说。
“娘娘快别跟她计较了,这汤还是要趁热喝才好。”
画屏撑开了小桌子,把那碗鸡汤放在淑妃面前,又指挥着宫娥把几样小菜都一一摆好。
御厨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但给月子里的女人吃的东西,许多调料都不能用,许多材料也不能用。
而且,淑妃一向口味儿重,喜酸喜辣。
这两样,坐月子时尤其不能沾。
可以说,以往淑妃用膳是享受,如今用膳简直就是受刑。
——这种明明不想吃又不得不吃的感觉,让她充分感觉到了来自食物的恶意。
三下五除二用了个七分饱,淑妃挥手示意她们把残羹冷炙撤下去,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件事,是谁在查?”
虽然二皇子隔三差五地就出事,宫里的人已经习惯了。
但皇子毕竟是皇子,敢在宫宴上对皇子下毒,与藐视天子何异?
以淑妃对齐覃的了解,他一定会下令彻查的。
画屏道:“宫中膳食本是德妃娘娘管辖,但最近德妃娘娘身上不爽利,六爷的洗三礼是由贵妃娘娘主持的。两个人都有嫌疑,陛下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慧妃娘娘。”
“慧妃?”
淑妃微微怔了怔,才想起来,慧妃是大皇子的生母。
“她一向吃斋念佛的,恨不得长在延禧宫的小佛堂,陛下怎么就找了她?”
画屏的神色有些奇异。
“怎么?”淑妃挑眉看她,“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画屏道:“陛下原本是点了二皇子的生母容嫔娘娘,只是容嫔娘娘胆小怕事,一个劲儿的推脱,说是要悉心照料二皇子。”
“那就怪不得了。”
齐覃不是一个看重美色的人……
不,应该说齐覃不是一个看重别人美色的人,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的美色。
他后宫的妃嫔不多,至少和先皇比起来,一点儿都不多。
除了已经殁了的,如今宫里也只有一后、一贵妃、三妃、五嫔和贵人才人若干。
三妃分别是慧妃、德妃和淑妃。
其中慧妃常年礼佛,除了重大的节日,根本就看不见她。
德妃和淑妃并着贵妃一起,分掌着宫权,共理着宫务。
至于嫔位上的,除了容嫔的资格比较老,又有儿子傍身,能入得了高位娘娘们的眼外。
其余四个都是上次选秀进来的,脚跟都还没站稳呢,更别说参与宫务了。
所以说,在三个掌权宫妃都不能视事,容嫔又一意推脱的情况下,就只有慧妃,才能出面处理此事。
饶是如此,无论是齐覃还是太后,都没有提出让皇后插手。
淑妃笑道:“既然是慧妃接手了,那咱们就等着看结果就好。告诉咱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是。”画屏和翠屏齐声应了。
这时,刘嫂子抱着齐晟回来了,银屏和锦屏被淑妃派去看护齐晟,这会儿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新的消息。
“太医的诊断已经下来了,二皇子中毒并不是被谁下了药,而是吃了相克的食物。”
“相克的食物?”淑妃奇道,“宫宴上怎么会有相克的食物?”
锦屏道:“二皇子是在玉泉宫吃了梨,又在席上吃了蟹黄包。”
淑妃挑眉:“看护二皇子的人都是死的?”
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不能放在一起吃。这些常识,主子贴身伺候的奴婢都知道。
说到底,还是容嫔与二皇子母子的性子软弱,辖制不住底下的人。
“罢了,不说他了,把小六给本宫。”
刘嫂子闻言,赶紧把齐晟递了过去。
已经睡饱了的齐晟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觉得这宫里的皇子过的真是一个比一个惨。
前有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四皇子,后有时刻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二皇子。
难不成,他的咸鱼计划还没有开始,就注定要夭折了吗?
不,我不相信。
这样想着,他咧开嘴,对这辈子的亲娘露出了天真无齿的笑容。
淑妃抱着他,轻轻地拍抚,口中喃喃道:“小六乖乖,你放心,娘一定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御医的诊断结果,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
因为,从前二皇子的每一次劫难,到了最后,都会以“意外”收场。
虽然无论齐覃还是太后,都觉得这并不是意外,而是幕后之人手段高超。
但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便是身为天子,齐覃也无可奈何。
坐在下首的慧妃拨了拨手中的佛珠,问道:“陛下,太后娘娘,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或许是常年礼佛的缘故,慧妃周身的气息很是宁和,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让人闻了便觉得心静。
此时,她修剪的纤长秀丽的眉毛微微地蹙着,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忧虑和怜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可怜二皇子。
因着太后信佛,对慧妃一向喜爱,便是此时恼怒那幕后之人,对她也是和颜悦色。
“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莫要再耽误你静修了。”
慧妃道:“为太后与陛下分忧,乃是妾的福分,又怎能说是耽误呢?”
见她如此体贴知礼,太后不由更喜爱她几分。
但齐覃却不买她的账。
他嫌弃地扫了一眼慧妃银灰色的衣服,还有干净的就剩两根簪子的头发,不满地说:“可是淑妃在份例上克扣你了?”
慧妃一怔:“陛下何出此言?淑妃妹妹一向处事公正,又怎会克扣妾的份例?”
“那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就来见朕?”
齐覃嫌弃地说,“你做妃子的本分,难道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给朕看吗?”
慧妃的嘴唇动了动,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齐覃又来了一波儿暴击。
“本来长的就不怎么样,还整日里糙的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你就这样来参加宫宴,底下的大臣们看到了,误会了朕的审美怎么办?”
慧妃:“…………”
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妾一心礼佛,对这些虚名,早已经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朕在乎啊。”齐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不会收拾就少出门。”
慧妃若无其事地朝齐覃和太后告退,带着自己的宫娥,退出了玉泉宫。
等她走了,太后才责怪自己的儿子,“哀家知道,因着小二的事,你心里气恼。但你也不应该把气撒在慧妃身上啊。”
齐覃道:“母后,您不能因为她念佛,就偏向她。您说,朕哪一句说错了?朕从不敢奢求自己的后宫里能有和朕一样得天独厚的人,但她连一个追求美的态度都没有,这就过分了吧?”
太后:“…………”
——哀家就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劝道:“她好歹是大皇子的生母,你就算不喜欢她,总得给大皇子留几分颜面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齐覃就是特别不待见慧妃。
这点儿,连太后都无可奈何。
好在慧妃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轻易不往齐覃跟前儿凑。
“罢了,朕不和她一般见识。”齐覃道,“她既然喜欢念佛,母后再次离宫的时候,干脆就让她跟着,就当替儿子尽孝了。”
太后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寺庙里更清净,想来慧妃也会喜欢的。只是,大皇子那里……”
“母后放心,朕还能让人苛待了自己的儿子?”
“那就好。”
这母子二人三言两语,便敲定了慧妃的去处,慧妃却还一无所知。
她回到延禧宫之后,就让人去请大皇子过来。
皇室的规矩,凡皇子,五岁之后便要搬离母亲的寝宫,统一搬到皇子所去,除了每月三次的请安,轻易不得与母亲相见。
这是太-祖立国之后就定下的规矩,说是吸取了前朝的教训,不使皇子长于妇人之手。
因着今日是六皇子的洗三礼,崇文馆不上学,大皇子才得以滞留后宫,趁机见一见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