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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儿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如此崩溃?
难道是一直被嘲风虐待惯了,突然被好好对待,简直有种飞升仙界的感觉?还是因为胡载源命不久矣,却那么尽心竭力地为她做着琐碎之事,令她彻底动容?
嫣儿反复提醒自己,她是被胡载源绑架来的!从本质上说,胡载源只是换了个法子将她囚禁,不能因为他对待囚徒的态度比较好,就又开始对他言听计从!更不能忘了,这男人给她下过忘忧蛊,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虽然他温文尔雅,却可能是个“笑面虎”,不知何时就会露出狰狞的真面目。可这些来自内心的示警,却完全被感动压倒了。
原本,嫣儿还动着离开这里的心思,可几个时辰相处下来,嫣儿却觉得这里也还不错,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她毕竟是个孕妇,确实不太适合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胡载源站在棚屋门外,想要进来,又不敢进来,有点手足无措。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让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等到她哭声小些,只剩低声啜泣,他才鼓足勇气,推门进来,发现她正侧靠在床榻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胡载源坐在榻边,好言相劝:“你怀着孩子,要少流些眼泪,不然眼睛很容易哭坏,到时候瞳术的威力也会受到影响。”
“还有这种说法?”嫣儿哽咽着问。
“怀孕的时候有许多禁忌。比如说要少吃辛辣,如果辛辣吃多了,孩子就容易有许多眼屎;比如说少沾寒凉,这会刺激到腹中的胎儿;再比如说……”他顿了顿,但还是说出了口,“夫妻生活也要尽量节制,不然孩子出世的时候,身上会有很多污秽……”
他说得如此直白,虽然是以医师的身份说出来的,但仍旧令嫣儿脸红。除了在胎位不稳的孕早期,嘲风放过了她,自从进入了孕中期,他便又开始频频行使夫君的权力。嫣儿做了个深呼吸,问道:“是什么样的污秽?会不会影响孩子的健康?”
这回,轮到胡载源脸红了,“都是些……外在的污秽……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他这么说,嫣儿才恍然大悟,两个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缄默。还是嫣儿先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难不成你自己生过孩子?”
她这样开玩笑,令胡载源更加不好意思:“医书里什么都有,你不要光抱着那《蛊经》不放,一些讲述怀胎生养的书,也应该多读一读。”
“你给人接过生吗?”嫣儿实在好奇,又触及了另一个敏感话题。
“没有。”胡载源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师父给人家接生,我当过助手。”
“接生……不都应该是产婆做的事情吗?”嫣儿咬了咬嘴唇。
“你可能不知道,跨族联姻的生产,产婆根本不敢接。我们医师为这些疑难产妇接生,都要收取高额诊费。”胡载源红了红脸,“为你接生,我就不收你钱了。”
嫣儿干咳了两声,这个话题,实在是聊不下去了。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也没看过别人生孩子,但她没有那么无知,她知道孩子从哪里出来。一想到胡载源要为她接生,她就有一种想死的感觉,让一个男人,那样肆无忌惮地看自己的私密处,目睹自己的全部丑陋和崩溃,日后,她还怎么面对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他是她挂名的夫君,并不单纯是个医师!
嫣儿擦干了脸上了泪痕,说起了正事:“我刚才看了‘蚀血蛊’的那部分论述,想要从中找出些什么漏洞来,可一时还做不到,等我把这四本大部头都看完,应该会有些进展。”
原来,她仍旧惦记着为他解“蚀血蛊”,胡载源满眼深情地看着她,随后低下了头,“清荷,如果能想出法子来,我早就想出来了,我的医术,毕竟是在你之上的。”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嫣儿坐直了身子。
“清荷,我现在就是在等死,不过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是很知足的。”他幽幽说道。
“你光想着自己知足,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嫣儿有些火了,“我可不想刚刚迎来一条新生命,就送走一个……”嫣儿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胡载源,“老朋友”?很显然会伤了他的心;“旧情人”?他们也从没亲密到那一步。
“清荷,我不会死在你和孩子面前的,我会离开这里,去寻个地方,一个人死。”
“胡载源,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这样做,我只会更难过1嫣儿直接拍了桌子,“你把你屋子里的医书都给我搬过来,我就不信,五个月的功夫,我就想不出一个救你的法子1
“清荷……”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他心中虽然苦涩,但却哑然失笑了,这才是他熟悉的胡清荷,她仍旧保持着失忆之前的达观和天真,虽然说,与龙宸铭相处的这大半年,磨折了她的心性,令她萎顿了不少,还好,她没用多久,就寻回了过去的自己。
“胡大哥,太阳落山了……”嫣儿望着窗口外西斜的日头,失神说道,“不对,应该说,太阳落沙了……”眼前的景色美得令人窒息,一轮西瓜红的圆日,挂在碧蓝色的天边,正在沉入无边无际的黄沙之中,黄沙上涌起的热浪,为日头带上了一重迷蒙的光晕。
嫣儿为落日熔金的美景着迷,胡载源却只为嫣儿着迷,金色的光芒照在她绝美的脸上,她的一切都是如此生动,终于,她不再只是他梦里的人。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嫣儿眉心的花钿,这精致无匹的红色荷花,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美艳,嫣儿并没有躲闪,任由他粗砾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
“这花钿烙上去的时候,一定很疼。”胡载源问道,“是谁做的?”
“是他。”嫣儿轻声作答。
胡载源的眼中掠过一抹痛色,她已经足够美了,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缀饰,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这样一个女子,难道还不值得他好好珍惜吗?他把这些叹息,都埋在了心底,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嫣儿又望向窗外,此时,整个太阳都已经没入了沙海。
“你去哪里?”嫣儿不由自主地问道。问完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难道,只相处了几个时辰而已,她就已经开始依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