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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会有事。</p>
我笃定着。</p>
我与依罗皆被囚于巫神殿中，那些巫女的尸体尚未清理，这是万俟焉要给我们的警示，让我们安分于此。</p>
然，虽然天气渐冷了下来，但仍掩不住尸体发臭的迹象。</p>
依罗被熏得水米不进，我虽逼迫着自己养精蓄锐，但实在也是受不住这味道，吃什么吐什么，最后也和依罗一样，什么也吃不下去了。</p>
就这么强硬挨着过去。</p>
很快，秋末冬初，寒气未央。</p>
万俟焉就将我们给放了出去。</p>
确切来说，不过是将关押的地方换成了苗王宫罢了。</p>
巫神殿受创，庙堂里的贵族势力得意洋洋，没了娄高远的牵制，各个开始作乱，不知大岳哪里来的消息，这样快的就准备好了进宫苗疆的边界。</p>
如今这些贵族胆寒，多年前的溃兵败甲犹在眼前，人人自危，谁肯上前线去作战？</p>
遂举荐身为大祭司的娄高远——声望高，肚腹中的学识又是有目共睹，将功抵罪，是最好的人选。</p>
总比当初为了稳定民心，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被强硬推上战场的强。</p>
是以，万俟焉要留我们在苗王，为的旧伤牵制前往疆场的娄高远。</p>
又等了数个月，前线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大岳骤然收了兵，并附上和书一封。</p>
万俟焉瞬间明了。</p>
原来他也是在别人的掌中被玩弄着。</p>
在大岳与苗疆交战的时候，大岳的背部遭人偷袭，竟是从前因为谋逆罪被斩杀的靖王卷土重来。</p>
预言石，长生蛊……使得苗疆内部党争紊乱，让大岳自以为自己有机可趁，乘机进犯苗疆，却又在岳苗大乱的时候，自己逐个击破大岳的防线，直捣黄龙，一路向京。</p>
都是那个靖王爷的谋划，准确料准了每一个人的应对之策，包括他这个身居高位的苗王。</p>
万俟焉大怒，当即便与荣治化干戈为玉帛，岳苗联军，同仇敌忾，誓要将荣靖活捉。</p>
荣靖此刻被困在青都，只要破城了，他便无路可逃，</p>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已几乎没了力气，只是心里记挂着荣靖，强撑着等娄高远的消息。</p>
他在前线，与荣靖敌对，可分明，荣靖的这个计划，他也有参与。</p>
否则，他又怎么会主动向万俟焉提出长生蛊的饲养？</p>
他给我送来的那些典册，缺少的五年前的典册……岳苗大战……</p>
娄高远早有预示，可惜我竟愚笨至此，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去。</p>
我曾要求他在不损害苗疆的利益之前，一定相帮于荣靖，现如今，是他抉择的时候了。</p>
娄高远没令我失望。</p>
不久后，万俟焉亲自踏足我这里，姿态不变，端足了架子，幸而他还不知我与荣靖的关系，若否，只怕凭他的性子，现在杀了我，也是不无可能。</p>
他道：“这一次的战争，还恐再麻烦圣女一次。”</p>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p>
苗疆的兵力不宜久战，且因大岳那边，荣治自有打算，虽然两边合作结盟，但是苗疆明显的吃了哑亏。</p>
只怕到了后面，苗疆帮着打退了荣靖，荣治的野心也还有前车之鉴，万俟焉不敢掉以轻心，必须要保存苗疆最大的战力。</p>
我佯装不明所以的模样，问道：“王上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我前去为兵士……”</p>
我话未说完，万俟焉已迅速打算了我的猜测，继而解释道：“不！孤王要圣女前去，将六成的兵力带回。”</p>
六成！</p>
万俟焉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亮。</p>
六成兵力，让荣治自己吃亏，还对苗疆仍旧抱有忌惮的心思。</p>
我故意地思忖着，沉吟片刻，才答应下来。</p>
万俟焉希望我即刻就动身，而我担忧荣靖的处境，自然也恨不得能够飞扑过去。</p>
我当天便启程了。</p>
依罗原本可以不用去的，可她担心我的安危，固执地要同我一道前往。</p>
我没奈何，只得应下来。</p>
抵达青都，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p>
彻夜不眠，马不停蹄地赶，赶到青都的外围时，我与依罗几乎失了大半条性命。</p>
“情况怎么样了？他人呢？”我终于能够把心里一直悬着的问题问出口。</p>
娄高远忙得让军医准备一些药来，让我俩吃下，然后才道：“情况……有些糟糕，听说青都里面已经开始蚕食老弱病残者了，就算他能够突围，只怕也会损失惨重，况且，这次大岳皇帝发现得快，抵挡他的兵力前进，比计划的时间加快了许多。”</p>
“他的行踪已经暴露，这一次，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英雄埋骨。”</p>
这岂止是有些糟糕，完全就是绝境。</p>
我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挣扎着要去看望究竟实际上是个甚么情形。</p>
他拦住我，语气已经带着些许的愠怒：“洛娥！”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你不要命了吗？”</p>
“你们当初不是应当都有备案的吗？”我也起了脾气，“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们也敢做，你们才是真正的疯子，连命都不要。”</p>
他被我如此一吼，明显地怔愣住了。</p>
“你都……知道了？”</p>
我怎么会不知道？</p>
所有的事情一旦串联起来，就是个傻子都能猜想得到。</p>
若是此战，荣靖胜了，非但娄高远可以借机肃清苗疆内乱，荣靖也可以真正夺得皇位，以两人合作多年来看，岳苗和平，不是不能。</p>
他们好打算。</p>
“你去召集苗疆士兵，我得将苗疆七成兵力撤走。”冷静下来后，我反而有些头绪了。</p>
“七成？”娄高远不可置信，“七成兵力撤走，若是大岳皇帝那里没有遣援兵前来，那剩下的士兵，你是要他们死吗？”</p>
就算是有援兵，他们也未必能活。</p>
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这三成兵力，无一生还。</p>
娄高远想不明白，但他从来不怀疑我的决定，只是犹疑几下，便让我先行休养，剩余的，他会替我办好。</p>
我一贯是相信他的，只是心里头还记挂着荣靖的事情，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如何，青都里面弹尽粮绝，就算岳苗大军不进，他们也会被困在里面，自相残杀，至死……</p>
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心乱如麻。</p>
等到娄高远安排好一切之后，我便出去，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看着排列整齐的士兵，我几乎快要改变胸中的决定。</p>
但——</p>
我心一横，牙一咬，还是站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