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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梅与徐卿文尽皆始料未及。</p>
谢梅问道：“阿洛？你……你们……”</p>
磕磕绊绊的，竟什么也说不出来。</p>
荣靖并没有说话的打算。</p>
而我对谢梅，如他对我一般，始终不愿有所欺瞒：“师兄，我们……在外已将事情都听得七八。”</p>
一句话，反倒令徐卿文大笑不止：“何止是七八？按你的性子，该是听得完全了吧？”</p>
徐卿文了解我，更甚于任何人——有时候，女子对待自己认定的“情敌”，就是如此，总要深入了解。</p>
所以每次她的计划，才都会一一进行得完美无缺。</p>
不管是美人骨，还是先前让小鸠儿作伪证一事。</p>
次次都几乎直要我的性命。</p>
以她才貌殊绝的名声，只怕无人能够料想得到，她竟是个这样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女子。</p>
可偏偏，她就是做了，且毫不畏惧自己所做的一切被人知悉。</p>
似是觉得这话说得无聊了，荣靖按住了我的手，开门见山：“我是来算账的，可不是让你们叙旧谈情的。”</p>
徐卿文患有夜眠症，凭他们方才的对话中，我料想应是自出生以来便患有了，若否，也不至于将她的性子培养至此。</p>
所以她对于黑暗，比我这个才瞎了一段时日的人，来得还要敏感。</p>
徐卿文冷笑道：“我说呢，为什么这个贱人还没死，为什么谢梅突然要关我在这里，还将她送走。”</p>
“原来……你已经逃出去了。”她的声音渐冷起来，“取走了你的一瓣心脏，你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和这个贱人一样的命大。”</p>
一瓣心脏？</p>
荣靖身上的伤……</p>
他竟是这样伤的？</p>
可徐卿文要他的一瓣心脏做什么？</p>
况且，荣靖那般地厉害，纵使谢梅这个北竞王爷，在自己的国土之上，亦不能与之正面相斗。</p>
徐卿文何来的本事？</p>
仿佛能听到我的心声似的，荣靖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前，那里心跳如旧：“放心，我还死不了，我还要将你带回去呢。”</p>
我的手发着颤，想要再摸一摸看，是否那里真的缺少了一瓣心脏。</p>
可听闻了荣靖的话后，我将拳头握紧，嘴角噙着冷冽的笑：“你死了才好，死了，我就不必再想方设法地离开。”</p>
徐卿文笑得更是得意。</p>
她道：“原来你竟是这样狠心的女人，不过也合该心狠，毕竟，他那一瓣心脏的用处，就是为了让你的眼睛永远恢复不了。”</p>
我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骤然一停。</p>
荣靖攥着我僵硬的手，厉声喝止了她：“谁让你说话的？”</p>
“娥娥，你别听她胡说，她存了心不让你好过的。”</p>
不！</p>
不对！</p>
听徐卿文的意思，荣靖的那一瓣心脏，是徐卿文取走的。</p>
可让我眼睛不会恢复的药，早在荣靖困我在他身边之时，荣靖就已经给我用上了。</p>
一个正常人，不过拥有两瓣心脏。</p>
纵荣靖三头六臂，天大的本事，他如何会在先后取走了两瓣心脏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我的跟前？</p>
我勉强压下自己颤栗的声音：“荣靖，你老实告诉我，她在骗我，你怎会轻易</p>
就让她将你的一瓣心脏取走？”</p>
他多厉害的一个人，没有人比我还要清楚。</p>
“娥娥，我……”</p>
徐卿文抬高了声音，将荣靖的欲言又止压下：“洛娥，你未免将他看得太厉害了。”</p>
“一个好好的荣靖，我当然伤不了他半分，可若是在他已经取了自己的三滴心头血，还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去海底采琰霜花之后，我想要擒拿他，岂非是易如反掌？”</p>
荣靖先前并不想我的眼睛那么快就好，所以他才会绞尽脑汁地让我的眼睛恢复得慢些。</p>
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药？</p>
要么，便是直接用帝王的一瓣心脏来作为药引，彻底将眼睛恢复的可能阻绝。</p>
要么，便是任由天命，看老天何时肯让我重见光明。</p>
原本就是淤血压迫了神经，才造成的短暂失明，只要稍加调养，便能恢复过来。</p>
可那时的荣靖，苦心孤诣地要我失去一切，借机让我重新依靠他。</p>
彼时，荣靖怎肯舍得让我好全？</p>
于是他用了自己的三滴心头血作为药引，虽药效不比那一瓣心脏，可到底，还是延缓了我眼睛恢复的时间。</p>
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我一辈子失明。</p>
荣靖放我走的那日，恰好是徐卿文派人去擒拿他的时候。</p>
他那时身受重伤，如何会是那些人的敌手？又如何以一人之力，护我周全？</p>
所以他让我离开，我才会得到徐卿文的搭救，而荣靖，却被徐卿文关押，甚至被迫取下一瓣心脏。</p>
可叹我那时，满心以为荣靖已经回到了大岳去。</p>
那瓣心脏，徐卿文已让人暗放在了我的药里，早在不知何时，我便已吃了下去……</p>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胃里泛酸，止不住的欲呕。</p>
荣靖在我耳边轻声道：“别怕，总有办法治好的，我不会让你一直都看不见。”</p>
我不语。</p>
吃下了那药，会导致终生失明，我确实难受，可心口闷得厉害，却又不知是为何故。</p>
“倒真是情深义重得很啊。”徐卿文抚掌道，“只是可惜，她后半辈子只能成为一个瞎子，你功不可没，又如何来这般的虚情假意？”</p>
“你也是，整个儿赤国的人都知道，北竞王爷与王爷鹣鲽情深，这会子听到了大岳皇帝为你所做的一切，又摆出这副模样来，倒真是讨人嫌得很……”</p>
“呃……”</p>
徐卿文吃痛的声音传来。</p>
荣靖已松开了我，周围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我甚至不敢上前一步。</p>
只听得荣靖同我嘱咐：“你别动，等我取了这毒妇的性命，再带你离开。”</p>
谢梅焦急道：“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放阿洛离开，你绝不会要她的性命。”</p>
原来，谢梅将所有事情承认下来，只为了替徐卿文保全性命。</p>
“阿洛，师兄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但只这一件……”</p>
咚——一个长声，地面似乎也为之一震。</p>
谢梅跪了下来，就在我的跟前。</p>
有时候，看不见，却比看得见还要敏感得多。</p>
谢梅道：“阿洛，师兄也曾经答应过你，不要他的性命，师兄也做到了，现如今，师兄唯有这一个要求，素衣她虽行恶，但本质不坏，你就当是还师兄一个人情，离开此地，保全你，也成全师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