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莉丝·莎多朗,决定去死

亚雷斯华埃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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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整呼吸,放平心态,她屏息等待着。

    并未让她等过久,塞萝轻描淡写地确认了由她主导的罪行。

    嗯,当然,那只是为了我自己,因为看那些家伙们实在是吵闹碍事,所以我就顺手让他们消失了。

    说到这里,塞萝顿了顿,轻摇着头否定了刚刚的解释,难得有观众肯为她疏解心中的烦闷,自己怎能如此敷衍了事呢。

    哎呀,你看看,我真是失礼了,居然一不小心就犯糊涂了,有关莎多朗家族的事无法被一笔带过的,我想,如果莉丝莎多朗也在场,她一定也会想听听在那一天的另一边所发生的事吧。

    那么该从哪里说起呢,不然,让我们先从─────

    杀死他们的是我,塞萝,是我把满怀期待的那些人全部葬送,也是我把莉丝弄伤,用污秽污染了她,夺走她的笑容,使她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厌恶那炫耀功绩般的得意语气,哈克修茨抢先一步打断了海妖。

    听到它终于亲口承认这一点,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她还是不免有些失控,一度放下来的手再度攥紧。

    详细来说,应该是我强迫去让你做的,毕竟你相当排斥去伤害他们,而且在被我剥夺力量时都没有爆发的慌张却在望向他们的视线中得到确认,正巧,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对你进行了我想渴求的惩罚,也扼杀了你再度翻身的可能性。

    于是,我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此举成为塞萝的杰作,每每想到那一天,海妖就会用双手轻抚自己的脸颊,陶醉在自己的恶行中。

    不得不说,哈克修茨,你那时的落魄样子像极了被拉入水中才反应过来的旱鸭子,没有解救自己的能力,却又躲开了死在美好幻觉中的机会,不幸,真是不幸。

    有了新鲜灵魂的加入,这些殉道者们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我的领土,这不正是他们苦苦追求的终点吗?只是我并不会实现他们在这里安居下来的愿望,面目全非的哀嚎者,只配用来做养料为我献身。

    被迫目睹由血色涂抹的惨剧,哈克修茨软弱的精神产生了动摇。

    此举......过为邪道..!

    哼,轮不到你来说我也知道,不然,你也不会激动到为了那个孩子奋不顾身把剩余的大半力量一同舍弃,留下一具虚弱无力空有其表的躯体跑到现世。

    说得轻松,可实际做起来可不像蜥蜴断尾那样简单,一旦割弃属于亡者之境的部分,在一定程度上哈克修茨的确不会再受到塞萝的控制,可同时它也失去了再去抢回地位的机会,换言之,它为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类孩童,几乎放弃了赐予自己的所有能力,是勇气还是逃避,只有哈克修茨自己知道那时自己的心境。

    这点,也是塞萝唯一没能预料到的。

    违背本愿,将自己最珍视的存在亲手撕裂的感觉,单凭想象是无法还原的,尚存一息奄奄一息的女孩,她将不单单是幸运的最后幸存者,更是对他仅剩的救赎。

    倘若白森森的骨头上能有一张血肉的面容,那想必是一副得到解救由内而为散发出喜悦与释然的样子。

    我一直想对那孩子说,是你救了我,而非我救了你,可惜,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机会?她思索着,报复它的机会,原谅它的机会,与它和解的机会,与它一起偿还的机会,与它一起迈向前方的机会,这些全部都由她来决定,所以,这样的机会一定还存在着。

    对手是令人叹惋的魔物,凄楚而邪恶,而她只是被任何人都不看好的平庸凡人,靠着一点施舍而来的能力走到现在这番地步,若再以按部就班的觉悟去面对,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她决定用尽可能无法想象到的,胡来的方法,去打赢这场战斗,夺回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是这么解释的,师匠,你听到了吗?

    对着空荡荡的附近,艾琳开始收线,将咬上鱼饵的大鱼一举拉出水面。

    狐假虎威,任何存在都逃不开我的眼睛,逃入空间的魅魔也不例外......

    嘴上保持着轻蔑的语气,海妖还是不动声色地又进行了一次感知,进而证明艾琳是在说谎。

    嗯,我听得一清二楚哦,这多亏了你呀,干得很好,艾琳。

    听到可憎的熟悉声音,塞萝的神情瞬时变得古怪,不对,这不可能。

    不要露出这样惊诧的表情嘛,这可会让你那自傲的外表逊色不少不是吗。

    瞬时感知到魅魔的位置,塞萝甩出一道冰锥洒向出现在身后的空间裂隙,不过这次蕾温似乎并没有偷袭的意图,话音刚落就再度溜之大吉,让海妖的反击落了空。

    果然是这样,我总算搞明白为何你总是能在我行动之前便察觉到我的位置,原来如此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让塞萝倍感焦躁,又是这样,那只神出鬼没的魅魔使用了未知的手法避开了她的搜索,彻底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牵着莉丝的手,蕾温从哈克修茨的护盾内现身,至此,来到亡者之境的四位来访者总算再度聚齐。

    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回来了。

    对此,哈克修茨只是微微点点头,视线依旧在回避着与莉丝发生接触,而艾琳与蕾温则是四目相对,随后双方会然一笑。

    所以我说小孩子就应该待在家里去负责看店,你看看,现在搞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你满意了吧?

    将事先准备好的温馨宽慰咽回肚子里,果然还是这样的节奏最适合她们两个。

    少来,没有我的话师匠你也无法用这样的方法诈出她的解释吧,明明说好要安全回来,结果现在不也是把身体弄得破破烂烂的吗。

    切,不可爱的家伙。

    话虽如此,不过蕾温还是轻抚上艾琳的后背,对她的坚强予以肯定。

    早在与沙骸战斗时,我就发现他似乎可以提前预知到我释放裂隙的准确位置,起初我以为是他的力量被你进一步得到强化从而实力大涨,不过后来我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比起敏锐的意识他的动作还是会出现明显的滞后性,他可以提前知道我会出现在哪里,但是身体无法跟上我使用贤者之石后的施法速度。

    在哈克修茨护盾的内部没能见到一丝在平野内随处可见的淡青色魔力气息,也正是在这里,少女的两次出现躲过了塞萝的搜寻,如果说是偶然那也太过凑巧,其中必有离不开的关联性。

    这些魔力气息就是你的眼睛,气息遍及之处你的视野就不会出现死角,整个平野都像是笼罩在你的渔网中,任何与魔力气息产生的一举一动都会及时给予你反馈,从而让你掌握全局。

    几乎遍布整个世界的雷达,这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果然不能低估你,魅魔,你猜对了。

    哈克修茨的护盾目前抵御住了塞萝所有的攻击并且将她的魔力拒之门外,成为了唯一一个无法被染指的区域,没想到在这阴差阳错之下还让魅魔发现了她的秘密。

    不过这又能怎样,哈克修茨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这护盾不可能一直存在下去,等到它无法再维持的那一刻,你的小伎俩就不会再起作用,你们仍是死路一条。

    只要塞萝仍是无可争议的主宰,她就不可能会输。

    死路一条......你说得很对,塞萝,我们这些生者闯入属于亡灵的禁地本身就是死路一条,我的空间魔法无法赢过你,我也想不到任何一种可以击败你的方法,简单来说,嗯,我毫无胜算。

    那么────

    不过,我们并不打算就此乖乖放弃抵抗。

    痛快地把主宰舞台的位置让出来,失去光芒笼罩的魅魔少女退到幕后,等待着真正主角的登台。

    是时候给出答案了,无论它是否符合预期,眼下已经别无选择。

    告诉我们你的答案吧,莉丝,或者说......钥匙。

    双手贴在黑色的半透明墙壁上,莉丝隔着这一层薄膜注视着外面的塞萝,多亏艾琳的机制,她已经了解到了那场惨重灭亡的真相,受此影响,她终于将内心中最后的迷茫彻底放逐。

    莉丝......

    哈克修茨深沉地凝视着这位被推到风口浪尖无法脱身的抉择者,事已至此,此刻它唯一还能为她去做的,就是去尊重她的选择。

    一手端着的是无法放下的仇怨,一手端着的是温暖卑微的真情,来吧,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莉丝?

    咚咚咚

    冰冷的小手覆上胸口,亡灵术士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这份富有规则性的旋律是修一直想保护的东西,是海妖一直想摧毁的东西,也是她一度想要放弃的东西。

    在冥界,生命是最为宝贵珍惜的无用之物。

    于是,莉丝莎多朗追求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修)

    她平静地呼唤着虚假的名字,怀念着被赋予这个虚伪身份却给予她真爱的存在。

    缓缓转过身,与终于不再逃避的双眼对视,在莉丝的眼中,哈克修茨看到了她的决绝,以及......如初雪融化般温暖治愈的微笑。

    这个笑容,与过去的某一刻完全重叠了起来。

    敏诺瓦......

    泪水,不禁从早已干涸的眼眶中涌出。

    冥冥之中,命运将这一切安排成了一台追忆的戏剧。

    用着与那个人相似的面容,莉丝迈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步,同时也是最后一步。

    (修,我......)

    (我决定去拥抱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