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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基一觉睡醒, 发现“时代变了”。
首先,他c位出殡。
军帐那么小,队友那么多, 他们分前中后三批围在他的床边,神情严肃,气氛庄重。而他被包裹在军绿色的被褥里,拴了九层保险扣, 浑身酸痛, 动弹不得。
他嘴唇翕动, 吐出一个字:“我……”
天地良心,拉基只是想问一句“我怎么了”, 殊不知他昨晚“开演唱会”声嘶力竭, 早就喊破了喉咙。这一个“我”字发音形似“乌”字,堪堪说出口, 就让队友们神色大变。
紧接着,他听见姜启宁大吼一声:“不好!他要喊‘乌拉’!”
瞬间, 队友们露出了狗子般的警觉, 立刻扑上来捂住他的嘴摁住他的手,还十万火急地呐喊道:“梁医生, 快!镇定剂!给他一针!”
拉基:……等等!
他剧烈挣扎起来, 随后妥妥地挨了一针再次昏睡过去, 一睡就到了大中午。
之后,他c位出道。
待意识逐渐回笼, 数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这一次, 军帐空荡荡,纪斯在身边。没有保险扣,没有猪队友, 喉管的疼痛一去不返,就连受伤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我怎么了?”
纪斯微笑,言简意赅:“昨晚,你化身禽兽,并当着大家的面对硕鼠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现在,认识你的人都叫你‘衣冠禽兽’。”
拉基:……
掀开被角的手,微微颤抖。讲真,他对“觉醒失控”这件事没半点印象,只记得自己急不可耐地跳入了硕鼠群,然后感到一阵酣畅淋漓的快意……额,难、难道!
拉基勃然色变:“不可能!我就算是梦游,也会摸到厕所再撒尿!”他的语气非常认真,“我是一个自律的人,绝不会尿在鼠群里!”
纪斯:……
握着权杖的手,微微颤抖。大祭司忽然明白,为何这支队伍的男人一个赛一个优秀,却一个比一个难脱单了,就冲这跟男人聊天都能把天聊死的本事,绝无仅有。
拉基掀开营帐出去,就好像天王巨星踏碎阳光走来。那一刻,有人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有人笑到半途的声突兀消失,四面八方的视线跟探照灯似的投注在他身上,那么震惊,那么专注,那么热烈!
沉默五秒钟,脑补一万字。
拉基表面有多稳,心里就有多慌,他怀疑自己昨晚真的尿在了鼠群里,所以今天才要承受群众的注目礼。
当猪队友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拉基,来!去看看你昨晚做的好事!”
拉基真是两眼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所幸,他是个自律的人。除了把宁原山脉的地皮掀了,把魔窟边缘撑大了一寸,把森林毁了半扇,把大地凿出深坑……之外,确实没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拉基来不及松口气,就陷入了被队友补刀的漩涡里。
祁辛黎一本正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拉基施主,你仔细品品你的前世是个什么牲口,居然能让硕鼠如此惧怕你?”
司诺城道:“猫吧?他昨晚从地面跃起的爆发力和冲我出手的速度,跟猫扑鸟时的动作差不多。”
“蛇吧?”姜启宁指着魔窟道,“呲溜一下就钻洞里,咬住老鼠绝不松口,最后囫囵‘吞’掉一根脊椎骨,蛇没跑了!”
“我看是鹰!”俞铭洋力排众议,“我看过营地的军事录像了,一跃上百米,落地一个坑,必须是展翅会飞、俯冲劲猛的主!”
拉基吐槽道:“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俞铭洋神色哀伤:“一个纯种的人类,只能坐在轮椅上抚摸断腿,只能在你们打架时呐喊助威。你不配。”
姜启宁长吁短叹:“一个纯种的人类,只能在事后打扫战场,只能对着录像大喊卧槽。你不配。”
拉基:……一晚过去,我已经不是人了吗?
“那再不济,熊也行吧?”拉基极力挽尊,“猫的速度,蛇的咬合,鹰的迅猛,还特别符合乌拉和中洲‘以熊会友’的外交手段,更是做到了形象可亲、政治正确和不落格调三点,所以……”
“对啊!”姜启宁一拍大腿,“完全可以综合猫、蛇和鹰的特点!”
“所以你的前世一定是‘猫头鹰’!”
众人:……
拉基被拐带歪了:“为什么?猫头鹰除了带猫和鹰两个字,哪里能体现猫、鹰和蛇的特点?”
“啧!”姜启宁傲视群雄,轻蔑道,“猫头鹰,有着猫的可爱、鹰的外貌和蛇的昼伏夜出,哪里不适合你了?”
众人:我居然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拉基:觉醒之后,我连物种都变了吗?
自此,拉基平静的生活被队友们的花式吐槽淹没。到最后,他只能捂着脸投降,并希望时光倒回到昨晚,他宁可站在鼠群里撒尿,也不想再掀翻宁原的地皮了。
……
是夜,凌晨一点。
待万籁俱寂,金老与他的副手趁着夜色拜访了纪斯。彼时,军绿色的营帐中亮着一盏灯,那乌发白衣的男子闲靠在躺椅上,正在翻阅中洲的地图册。
眼见人来,他不曾露出半分惊讶的情绪,反倒像是早知他们会造访一样,虚指着一旁空出的两张折叠椅,笑道:“请坐。”
两张椅子……
怎么就恰好是两张椅子呢!
金老与副手心中微讶,随即深深地看了纪斯一眼,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见状,纪斯轻笑抬手,就见营帐里的热水瓶自动升空,稳稳地倒了两杯水。接着,杯子浮上半空,转到了两人面前。
“只以白水会客,怠慢两位了。”纪斯笑道。
金老和副手:……
刚进来就接了两个下马威,架子要端不住了。不过,面对这类常理无法揣度的世外高人,端架子没多大用处。倒不如彻底放下矜持,开门见山说话。
金老道:“纪先生,我是个粗佬,不懂什么话术。深夜冒昧来访,只是心头压了事,不问清楚实在难受,还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纪斯温和有礼:“无妨。”
如此干脆的回答,倒让金老停顿了片刻。他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有些话你不愿回答,或是不能回答,就麻烦你给老爷子我续一点水。”
金老直视着纪斯:“纪先生,你可是‘大祭司’?”
“是。”纪斯含笑,“预言者正是我。”
金老抿唇,副手倒抽一口冷气。两人缓了半分钟左右,金老才继续道:“请问,你从哪里来?”
纪斯笑着为他续了一点水。
“纪先生有这种奇特的能力,为何不尝试与军方合作?”金老灌了一口水,“即使一开始有阻碍,但如今大灾频发,谁还能说一句‘不信’!现在,只要先生愿意点头,我马上就能派军机将你送往燕京!”
纪斯笑道:“我拒绝。”
“你们放在我身边的祁辛黎,我可是悉心教导着呢。”纪斯道,“我信得过老将军的诚意,但信不过渐生魍魉的人心。”
“更何况,合作需要两厢情愿。你们挑中了我,我可还没挑中你们。”
漫长的沉默。金老发现,纪斯作为实力莫测的神秘预言家,作为有本事培养出觉醒者的高人,说这话完全有资格,也没毛病!
半晌,金老切了话题:“那么,请问先生你发布预言、培养觉醒者、帮助世人的目的是什么?”
纪斯为他续了一点水。
金老又喝一口水:“宁原山脉的第二波鼠患,纪先生明明料到了,为何没有发布预言?”
“我只是引导者,不是主宰者。”纪斯道,“你们该脱离我的预言,而不是仰仗我的预言。万事靠我,你们等同于自毁。日后,我的预言还会慢慢减少,有些危机需要你们亲自预判。”
“人类该找回自己的力量。”
“顺便,我对中洲没有恶意。”
金老微微颔首:“关于觉醒者的事,纪先生觉得我们该如何处理?”
“无需刻意隐瞒,也不必夸大其词。”纪斯道,“顺其自然往往会得到最好的安排。”
两人一问一答,在续杯与喝水中进行了半小时的谈话。等金老从营帐里出来,他像是卸掉了什么负担似的长出一口气。
副手:“金老?”
“走吧。”金老带着副手远离了纪斯的营帐,直到走入自己的住所才开口道,“他根本不像个年轻人……”
倒像是跟他同一辈的老狐狸!说辞不带半点锋芒,可掰碎了咀嚼总觉得内涵不少。
“他愿意悉心教导祁辛黎,却不愿意跟官方合作,这说明什么?”金老道,“他摆明了告诉我,不是什么人他都收!同时也告诉我,塞了一个就可以了,别得寸进尺地塞给他整个官方,嫌弃呢!”
副手:……
金老加快了步伐:“他说信得过我,却信不过人心,你说这是在暗示什么?是燕京出了问题吗?”
副手不敢做论断,只闭口不谈。
“这个纪先生,确实只可远观。”金老叹道,“他培养觉醒者,也放养觉醒者,让我们‘顺其自然’,只是提醒我们别妨碍觉醒者发展。”
副手忽然道:“那我们为何不拉拢觉醒者?”
金老一愣。
“祁辛黎是我们的人,另外的觉醒者是他的伙伴。”副手反向逆推,“如果我们能跟这个初代的觉醒者团体达成合作,那么不就是……间接地与纪先生达成了合作吗?”
“这也是一种顺其自然。”
蓦地,金老抚掌大笑。他用力地拍了怕副手的肩膀,欣慰道:“是我糊涂了,这也是顺其自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