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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大跳,因为即便是我明知道这趟可能会有很大的几率撞鬼,但我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一个我毫无准备的场景之下。惊吓之余,我立刻退后了几步,撞到了秦不空的身体。
秦不空立刻扶住我,我才没有摔倒。我手电筒在退后的几步里连续晃动,几度曾在洞口一闪而过,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再洞内的那个女人或者女鬼,马上就要从里头爬出来一样。而就在秦不空扶住我的一霎那,从洞口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嘶吼声。
我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真的很奇怪,有别于我以往听过的种种鬼叫。首先那声音的确是一个女人的感觉,她用一种绵长的音调发出“啊——”的叫声,语调非常低,很像是没睡醒时候的呻吟,但却又显得特别用力,那声音也没有女人声音的那种婉转阴柔,而是好像一个人好几天都没喝水,嗓子发干沙哑后,再用力憋出来的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下水道的环境当中,伴随着回声,却声声入耳。听见叫声的时候,秦不空迅速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往边上拽扯,我们俩就背靠着土堆,戒备地站在远离洞口的一侧。这女人的叫声不换气地持续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才突然戛然而止,只在下水道里留下一种渐渐远去越来越弱的回音,直到老鼠那吱吱吱的声音传来,我才意识到,女人的嘶吼声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望着秦不空。秦不空对我点点头,那意思是在说,让我上去看看。我心跳加速,侧着身子,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扬起齐平我的左耳,手上捏好了紫微讳,这是一个高度戒备的姿势,接着我慢慢地朝着洞口挪动,在距离洞口差不多一米多的位置,我踮起脚尖的同时,将电筒的光束照射进洞口内,但是奇怪的是,洞内竟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那种臭鸡蛋的味道,也消失不见了。
于是我壮着胆子走到距离洞口更近的地方,往洞内照射。这其实是一个并不深的洞,纵深大概只有两米多,我甚至可以透过电筒看见洞的尽头。而洞内除了泥巴和那些树根草根之外,偶尔爬动着一些喜欢阴暗环境的小爬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而在我刚才看见女鬼的位置,地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亮片似的东西,距离洞口大约半米多,我伸手进去就可以拿得到。但是我不敢贸然伸手,害怕万一待会出什么幺蛾子,我可就吃大亏了。
于是我让秦不空把撬棍丢给了我,我一边警惕地照射着洞内的其他地方,一边伸手借助撬棍将那个亮闪闪的东西给掏了出来。拿起来一看,那是一个小小的银片,其中一侧是打磨得非常光亮的,没有任何图案,刚才亮闪闪的就是因为它的光洁度。而背面则是一个凸雕起来的太极八卦图。两头拴着红色绳子。这东西我认识,这是松子一直戴在手上的东西,据说是他们师门弟子当中,在拜师的时候就会人手一个,当做本门的信物。
我拿着小八卦走到秦不空身边说,松子肯定是遇到危险了,你看,这就是他手上戴着的东西。秦不空接过手去一看,然后表情凝重的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我朝着洞内一指说,就在那里面,刚刚那个女鬼身体压着的地方捡到的。
秦不空皱着眉头摇摇头说,哎,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某种程度来说,秦不空虽然人品不行,但技艺的确还是很高超的。而且为人并不轻浮,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对于我而言或多或少都带有一定的权威性。于是当秦不空说出“凶多吉少”四个字的时候,这让我心里非常着急。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基于一种怎样的判断而说出这些话来,但我知道,此刻在秦不空看来,的确是坏事的几率大于好事了。
我着急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洞只有两米多深,应该松子挖到一半的时候就遇到了攻击,所以才被迫停顿了下来,这家伙不太擅长驱邪打鬼,遇到刚才那种家伙,只怕是…哎!我也开始沮丧起来。秦不空说,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大一个人,没理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这鬼害人归害人,但鬼是不会吃人的,咱们再想法子找找。
我两手一摊,无奈地堆着秦不空说,找,现在怎么找法,这地方就只有这么大,放眼望去都能看到头,上哪儿找去?秦不空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的兵马可以找人吗?我一愣,我竟然忘记了这一茬,于是我点头说如果有一些属于被找之人的东西的话,应该是可以的,起码能够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方向。说完,秦不空就将刚才从我手里接过去的,松子的银八卦扔给了我。
于是我赶紧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插上三炷香,少了点钱纸,然后在钱纸烟雾腾起的时候,将手上的银八卦放到烟雾当中熏了一下,然后我一边念咒,将松子的身份证上的姓名和生辰年月加在咒语当中提示给了兵马。接着我就手里端着香,顺着烟雾的飘动而寻找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用兵马术来寻人,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当掌握了八字和对方的相关物品后,在一定的范围内,例如百米之内兵马才能够勉强用来寻人,所以当烟雾开始有规律地飘动的时候,我就知道松子就在这附近,不会超过百米,只是我们不确定找到的人究竟是生是死罢了。
烟雾带着我朝着土坡下的方向走,沿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的水沟对面,因为这条道我们先前还不曾走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里不再有松子留下的铁钉,除了地上有些混乱的泥巴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沿着下水道转了两个直角弯,地上依旧还有脚印,看样子松子是自己走过来,而并非被什么东西给拖过来的,这说明至少当初他走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再多走几步后,我就开始不这么想了,因为我在地面上,发现了早已干掉发黑的血迹,并随着越走越远,变得越来越密集,血迹并不是一滩一滩的,而是一滴一滴的,说明松子在走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受到了不轻的伤。
这小子本来身体就非常瘦弱,看样子受伤不轻,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于是我加快脚步继续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二级阶梯的缓冲台阶的底下。这是另一个窑井盖的入口,其内部的构造,跟我们下来的那个井盖边上差不太多。烟雾到了缓冲台阶底下,就开始四处飘散了,就好像它们已经尽力,只能找到这么远了似的。于是我将兵马香掐灭后放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除开我刚刚走过来的那条路,剩下的就是爬到台阶上,然后就可以顺着井盖出去了,难道说,松子竟然已经逃脱了吗?因为只要他到了地面上,稍微坚持一小会儿,只要被人发现了,就一定会送医院去救治的,说不定现在只是在医院养伤,没来得及通知我们罢了。
这其实是我的一个乐观估计,起码这样说明松子是脱离了危险,剩下的我和秦不空只需要查明是在哪个医院就行了。就近原则来看的话,哪个医院里这里最近,可能性就会最大。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爬上了缓冲台阶上,想看看血迹是不是跟着到了窑井的出口处,可是当我爬到第二段的时候,映着从窑井盖口子射下来一束微弱且很细的光线,在缓冲台阶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蜷缩着倒在地上的人影。
没错,那就是松子。我赶紧跑了过去,发现他正以一个侧卧的姿势倒在地上,右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手上和脖子边的地上,有比较大的一滩血迹。而松子躺着的位置,被他自己画了一个圆圈,用鲜血画在地上的,圆圈里分东南西北中画下了五岳真形图,并在东南西北四岳的图案上,有蜡烛被烧尽的痕迹。看样子当时他淘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非常匆忙,甚至已经没有爬出窑井盖的力气,为了避免自己再受伤害,于是就地画了五岳真形图,借五岳之力将自己保护在圆圈之内,以自己为中岳,周围四岳加以护佑。
从这个血阵的完整度来看,并没有遭到损坏。这说明松子在当中是被保护的不错的,可是如今他却一动不动,这让我心里没底,按理说我和秦不空这一路找来,动静还是不小,正常人的话,应该老早就听到了才对。
于是我蹲到松子身边,他的指甲盖已经开始发青,手背和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是那种血液混合了泥土后的脏。嘴唇也因为过度干燥而爆皮,双目紧闭,被手遮住了半张嘴,能够看到嘴巴是微微张开的。
我心怀忐忑,轻声叫道:松子!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