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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起初失去意识,进入幻象的时候,秦不空被这个女鬼震开后就瘫坐在地上流鼻血。而直到我的意识恢复,秦不空依旧坐在那里。其实在我的这段记忆当中,整个过程似乎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但现实世界里,却似乎只有短短几分钟。
秦不空瘫坐的地方,恰好是我先前丢下我挎包的地方,他一伸手就能够够得着。我知道刚才那一下子,让秦不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他久久都无法起身。除了刚才给我念的那一段净心决,秦不空也算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我拜托梦魇了。于是在听到我说要我的包的时候,虽然秦不空和我心里都清楚,论手艺我估计还不够对付这个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吃力地探出身子,将我的包抓在手里,然后一扬手就丢给了我。
我接过了我的包,这个挎包已经跟随了我很多年,而我同时也是一个放东西有固定习惯的人。例如我的令牌一定是放在左侧,这样会方便我右手拿取。而符咒等其他物品一定是放在中间,以保证我伸手进包里的时候,最有可能直接就能够拿得到,而其余的东西,我也会分类,这样我才不会记错,也在情况紧急的时候,能够快速应对。
也正因为如此,早前我的包先后被秦不空和松子翻得乱七八糟的时候,我才会那么生气。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讲,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迫症。
女鬼倒在我的身下,一边张大嘴巴,吐着那长长且在快速摆动的舌头,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地嘶吼着。这是一种痛极而怒的吼叫声,不难猜测,当它吼完之后,恐怕是要对我狠下杀手了。所以我必须利用好这中间短短的时间差。
我不算是个头脑聪明的人,我甚至还会冲动。而冲动虽然常常让我惹麻烦,但却给了我迅速做出决定的勇气。估计这女鬼吼叫的时间顶多还会再持续数秒,接下来就是我的苦日子了。于是趁着它还在吼叫的时候,我迅速从包里摸出师门令和铁剪刀,左手松开了揪住女鬼头发的动作,而是一左一右分别抓起了铁剪刀和师门令。此处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规范,不分左右,而是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女鬼的手捂着头脸,手掌心的位置,算了算恰好就是眼窝的位置。而手背虽然有骨头,但却又较大的缝隙,更不要说这个女鬼究竟是不是有骨头。于是我双手高高举起,人家就好像是锄地一样,狠狠地,精准地将师门令和铁剪刀,分别刺向了女鬼的双手手背。那种捅破厚纸板的感觉再度传来,我的两样武器同时刺穿了对方的手背,并深深刺入了女鬼的双眼里。
那一幕,看上去有些残忍,即便是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起自己出川抗日的事情的时候,他告诉我曾经也跟小日本鬼子近距离肉搏过,但是父亲却没有用到我这样的招,我这个举动,已经不是在制敌,甚至有点虐待狂的变态了。但不得不说的是,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却容易达到最好的效果,因为当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的时候,对方也会对你的招式防不胜防。我想,这就是人人都害怕疯子的原因吧,而此刻的我,对于这个女鬼来说,大概就成了一个疯子。
和早前那些被这两样东西伤过的鬼怪不同,眼前的魅并未出现那种突然一愣来不及反应的顿挫感,而是从我扎入开始,就没有天理地无限长大了嘴巴,以至于到最后的时候,那嘴巴竟然大到了半张脸左右,加上一个血红色的软管舌头,和那一排布满血污的牙齿,看上去让人觉得极度具有压迫感。而我在刺入之后,曾稍微用力试着将其拔出,却发现依旧扎得紧紧实实的,既然如此,那这个女鬼的双手也应该好像钉钉子一样,被我牢牢地扎在了自己的脸上。
它的惨叫非常剧烈,从嘴里冒出腾腾的热气,伴随着那股浓烈的臭鸡蛋味,熏得我就好像走到一壶刚刚烧开的开水,并且揭开了盖子一般。于是我稍微将身子朝后面一让,哆哆嗦嗦地从包里取出一张早已画好的五雷符和六方印,左手捏了二指决,将符咒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迅速将五雷符的咒文念出来,在念完第一遍之后,烧掉符纸,趁着女鬼还在张嘴大叫的时候,将还没有烧尽的符咒丢到了它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眼看着符咒燃烧的火焰在又大又黑的嘴巴里腾起火焰,伴着火光我这才发现原来魅的嘴巴里和我们活人不一样,我们有咽喉,有气管,而它的最似乎更像是一个碗,似乎没有进出气的通道,难怪它的吼叫声,总是一股子喉音的感觉。看着符咒烧尽,它的挣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猛烈了起来,于是我举起六方印,将道经师宝的一面对准了“魅”的鼻子底下——上排牙的地方,就好像敲核桃一样,奋力地砸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它的整个上排牙连同着脸上的皮肤和上嘴唇,整个被我打得塌陷了一块到嘴里。这下子它开始做最后亡命地挣扎了,身子一扭,就把身体反转了一面,我被这样的一次旋转瞬间就掀翻在地,倒在一边。而由于女鬼的双手都被我钉死在了眼窝里,它此刻应该是一个目不视物,且只有双脚可以用来逃走的鬼魂。
果不其然,在掀翻我之后,这个女鬼开始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但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竟然直接冲去了下水道的墙壁边上,狠狠撞了一下后,再胡乱找了个方向,拔腿就开始逃窜。
秦不空虚弱地说,你别管我,赶紧追!我注意到只有双脚移动的女鬼速度比先前明显缓慢了许多,并且一边外八字似的跑着,一边在嘴里发出那种野兽受伤后的哀鸣。
其实我心里知道,假如我们不来触动这个关卡,也许这个“魅”就不会被施放出来,毕竟此前它们已经在这里被镇压了千年之久,所以对于它来说,我和秦不空还有松子,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可转念一想,倘若它不遇到我们,将来遇到了别的有心人,其结果还是会一样,万一将来遇到的人是一个还不如我们厉害的人的话,那可就一定会出人命的。
俗话说,弦拉开了,就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和秦不空已然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就算再回头,也是为时已晚。想到这里,我收起我的心软和怜悯,从包里摸出了打符所用的阴阳符,一边追赶一边用不停抖动的手在符咒的坤面写下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魅”字,接着坤面朝上,右手拿着鲁班尺,很快就追到了“魅”的身后。
它没有停顿,我也没有给它还击的机会,而是追到在跟对方身体平行的时候,我将左手的符咒握在掌心,然后一把捂住了女鬼的额头,就好像是用一个“兜”的姿势将其“兜住”一样。原本就不快的女鬼此刻更是脑袋往后一仰,被我阻挡了下来,但它的身体还在拼命往前蹭,这大概就是垂死前的挣扎了吧。
于是我一狠心,嘴上念咒,就将右手的鲁班尺朝着女鬼的后脑勺打去。
“啪”的一声巨响,鲁班尺打穿了女鬼的脑袋,然后拍击到手心的符咒之上。我再度在面前近距离体验了一次气球爆炸后的粉末,还有那种木屑被暗火点着后,冒出的阵阵烟味。“魅”的惨叫声在爆炸的一刻戛然而止,直到粉末在我面前飞扬飘散的时候,我还能够听见地底下水道内,那凄惨的叫声正在各个管道里不断回荡,越变越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这一下,几乎耗尽我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在战胜对方之后,我并没有多大的喜悦感,因为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帮助我的大脑迅速消化掉这件事的始末,其实前后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左右,但这场战斗却让我觉得无尽地漫长。当我终于察觉这一切结束了,我真的安全了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好似突然之间完全松懈了一样,我一下子就歪歪斜斜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觉得好困好困,眼皮不受控制地想要闭拢,视线也开始从清晰变得雾蒙蒙,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却是被秦不空一顿耳光给抽醒的,他跨坐在我的身上,就好像最早“魅”的女鬼跨坐在我身上一样,不同的是,秦不空的鼻孔下面还挂着两行鼻血的痕迹。这个只是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美得让人流鼻血的女人,而秦不空正要粗暴地污辱我一般。
于是我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蹭了几步,靠在墙壁边的角落里,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
而我竟然觉得,我不愿去回顾,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