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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叔一惊一乍让人害怕,我们连忙问怎么了。义叔什么也没说,招呼我们赶紧收拾收拾退房,马上赶到殡仪馆。
我开着车,时间不长赶到了殡仪馆。入冬到了年底,好像阎王爷开了鬼门关,人死得一茬一茬的,殡仪馆早上五点就开始播哀乐,到哪都能看见一大群扎着孝带的送葬人群。我们到了停尸间,义叔打电话,好半天才有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赶过来。
“忙死了。”工作人员说:“一到年底就得加班。”
义叔甩了一根烟,没急着说事,而是先寒暄:“一大早就忙呢。”
“可不。”那人说:“早上六点到十点的炉子都排满了,四间告别厅就没闲着,这拨走了那拨上。怎么了老马,啥事这么急。”
义叔道:“前天夜里,拉过来两具尸体,是一对父子,父亲叫马爱国,儿子叫马如海。你有没有印象?”
工作人员眨着眼想了想:“哦,是,不是你们执尸队送来的吗?”他看向我和王庸。
王庸着急问:“尸体呢,还在不在?”
“火化了。”工作人员说:“我们接到公安局通知,说是找到死者的家属,家属已经签字。家属也提个要求,尽快火化。停尸间的柜子现在特别紧张,如今业务不断,馆长不可能有钱不赚。昨天烧完业务,趁炉子没凉,直接就把你们送来的那两个死者给烧了。”
“骨灰呢?”义叔问。
工作人员道:“遵照家属的说法,不葬不埋,不进行特殊处理,所以骨灰我们带到后山,洒在树根下面。”
我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义叔问。
工作人员笑:“老马,你别为难我,我就是个看停尸房的,你还是问馆长吧。”
义叔大手一挥:“走,找馆长。”
我还是第一次进殡仪馆的办公楼,这座楼一共两层,办公室不多,却修得碧丽堂皇,地上铺着大理石,头顶挂着吊灯。我们径直上了二层,在拐角的大办公室里找到了馆长。
殡仪馆的馆长叫王泽涵,很早以前我曾经在一张宣传精神文明奖的报纸上看过他的报道,他的经历颇有传奇,他的父亲就是上一代老馆长,他算是子承父业。据说他刚复员回来,当上馆长的时候,殡仪馆这地方特别不受人待见,谁都说他傻,在这工作连个对象都谈不上。
现在可好,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殡仪馆成了除医院之外,又一个日进斗金的事业单位。现在想进殡仪馆工作的大学生挤破了头,更不乏研究生硕士这样高学历的人才哩。
王泽涵的办公室真大,老板桌老板椅,靠墙放着发财树。我们到的时候,老伙计正戴着花镜,阅读最新的文件。
“老王,我有事求你。”义叔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直接说道。
王馆长看我们来了,居然亲自奉茶倒水。他把一盒中华扔我们跟前:“自己抽。”然后坐在义叔对面,问怎么回事。
义叔说明来意。王馆长犹豫一下,从桌子上翻出一个文件夹,打开一页递给我们:“签字同意火化的家属叫李素宁,是马如海的遗孀,后面是她的电话。老马,这些资料本不应该给外人看的,你看了就看了,到时候别说是从我这弄来的,担不起责任。”
义叔拿着手机记下电话,水也不喝,招呼我们走。
在路上,义叔给李素宁打了电话,他冒充公安局的,说有些事想了解一下,做个笔录。李素宁分辨不出真假,让我们去找她,给了地址。
我们三人马不停蹄来到李素宁的家。这个女人住在高档小区的公寓里,看样挺有钱。根据地址按图索骥,我们找到一户门前,按动门铃,里面拖鞋响动,开门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少妇。
她模样长得颇为俊俏,只是眼圈发黑,脸上是有些不健康的黄色。
义叔介绍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调查一下你丈夫马如海的死因。李素宁有点不耐烦:“不是都结案了吗,我还签字了,怎么没完没了。”
义叔看看她,说道:“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李素宁没办法,从门口让开:“我没有男人拖鞋,你们穿着鞋进来吧,踮着脚走,别把地板踩脏了。”
我们三人踮着脚,小心翼翼往客厅走,刚走没两步,义叔忽然顿了一下,低声道:“有古怪!”
“怎么?”王庸赶紧问。
这时,从里面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孩子的笑声,继而是说话声,高一声低一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能推断出,屋里有两个人,孩子不知在和谁说话。
李素宁把我们带进客厅,她态度很冷,靠柜子站着,抱着肩膀,颇有敌意地看着我们。
义叔环顾一下客厅,说道:“小李啊,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你丈夫马如海的事情。”
王庸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李素宁看着窗外:“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是大学时候相恋,感情特别好,可他有钱了,就变了,不要我们娘俩了。这人倒是没丧良心,每个月还知道给我们娘俩打一笔生活费。现在可好,他自杀了,钱也断了……”女人说到这,擦着眼泪:“我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个孩子可怎么活呢。”
王庸说:“不对啊,如果你单身的话,里屋的那孩子在和谁说话呢?”
我觉得这问题问得太蠢,王庸真是土鳖,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屋里说话的肯定是这个女人的新相好,丈夫一死,女人急着找下家,把姘头领家里来,和孩子处好关系。
果然李素宁脸色变了:“我怎么看你们不像警察呢,把警察证拿出来!”
王庸真是怂包,一看被揭穿,赶紧说:“局里还有点事,需要处理。”说着,拉我和义叔,低声道:“赶紧走啊。”
我和义叔站起来,李素宁不愿意了,挡在我们身前,拿着手机要拨110,脸色气得铁青:“你们冒充警察,私闯民宅,我要报警。”
王庸吓得连连催促:“赶紧走,赶紧走。”
这个小区有物业把守大门的,如果李素宁一个电话先通知了门岗,我们出都出不去。
我们三人急匆匆走向玄关,眼看到门口,义叔突然转变方向,三步并作两步,直奔里屋。我和王庸根本没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义叔会干出这样的事。
义叔到了里屋前,扭动两下门把手,没有打开,随即敲门:“孩子,开门!”
李素宁跑过去拉住他:“你干什么,滚!这是我家,赶紧滚出去。”
义叔不管不顾,任凭女人又撕又打,甚至还扯头发,他狼狈不堪,依然在扭动把手,拍着门招呼里面的孩子开门。
“完了,完了。”王庸拍手:“刚才走就走了,现在闹出这么一场,咱们这罪名算是做实了。”
义叔转过头瞪我们:“小齐,小王,拉住这个娘们,屋里有古怪!”
我和王庸关键时候也不含糊,此时此刻只能和义叔统一战线,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拽住李素宁,小娘们真是歇斯底里,力气颇大,我和王庸两个老爷们差点没拽住。
义叔退后两步,突然加快速度,整个人飞起来,一脚踹在门上。
这是橡木门,相当厚实,还上着锁,真是没想到,义叔力气这么大,居然一脚踹开。
大门一开,一股寒气从门里扑面而出,我情不自禁打冷战。王庸脸色煞白:“梦,梦里,我的梦里,那个白衣男人身上就是这样的寒气。”
他想起了自己的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