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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斯骑在马上，与玛丽并肩而行，两人身后就是上万人的军队。
军队经过刻苦的训练，新兵与老兵已经没有任何分别。军队的编制除了原先未能满编的勒芒旅和图尔旅之外，那4000新兵暂时以奥尔良北部市镇萨朗为名，称为萨朗旅。
阿朗松、卡昂骑兵营，这两支野战骑兵营分别在军队两翼行进。
上次采买的战马，确实也从新兵中选拔组建了一些野战骑兵队。不过也有一些战马，被选用来做一些特殊用途的部队。
那些战马跟随在辎重队伍中，都用木架拖着小型火炮。
弗朗斯频频回头去看那些骑兵炮，再次询问贝尔蒂埃：“机动火炮部队的动作都已经操演熟练了吗？”
“放心吧，都督，士兵们闭着眼睛都能操作。”贝尔蒂埃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回答过多少次了。
弗朗斯闭口不言，脑中再次开始思考英国人的手段。
这些手段，真是太熟悉了。穿上对方国家的军服，娴熟的嫁祸，挑起内部的争斗，让目标国得到一个不断流血的溃疡，直到彻底拖垮目标国。
这些盎撒人，怎么几百年来都用这一套手法。
历史上的旺代战争，是因为利益不平衡引发的战争，两方陷入完全的互相仇杀，巴黎人能理直气壮的采用血腥手段平叛。
但是现在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旺代人得到了天然的复仇正义，巴黎还没将英国人做的恶行调查清楚。旺代叛军因此占着道理，从各省调集的平叛军队在气势上天生就矮他们一等。
到底该如何做？若是主动进攻，旺代人在血仇的激励下拥有无止境的战争动力，但是如果不这么做，难道要放任不管吗？
就在弗朗斯想着这些事时，塔列朗骑着马从中军行来，对他高声喊道：“大都督，不如听我一言？我也许有办法能对付旺代的叛乱。”
弗朗斯回头看去，眼睛一亮。
塔列朗与黎塞留、梅特涅、俾斯麦并列为欧陆顶级外交家，是绝顶聪明之人，也许他真的有平叛的良策。
弗朗斯示意他过来，塔列朗便驱马来到他身后，与贝尔蒂埃等人并行。
塔列朗说道：“都督，据我所知，南特登陆的保王党军队，已经确凿无误是英国人的红杉兵，我认为平叛的关窍就在这里。”
贝尔蒂埃问道：“可是红杉兵的战力如此之强，若是不能一招制敌，岂不是就要陷入被动？”
塔列朗瞬间眉飞色舞，说道：“我们不会陷入被动的，相反，英国人才会陷入被动！我认为应该用同样的手法去对付英国人！卡诺议员已经制定策略了，他想诱出南特的英军，抓获俘虏逼问出英国人伪装巴黎军队的真相，但我认为，完全可以做的更多！”
弗朗斯不太明白，追问道：“到底该如何做呢？”
塔列朗回答道：“那就是，佯装失利，节节败退，让英国人以为他们成功了，诱使英国内阁加大对此次事件的投资，最好能持续投入红杉兵。再过几个月左右，普遍义务兵役动员制度应该就能成型，此时叛军将会不足为虑，但我们仍要避免彻底击败叛军，让英国人对叛军继续抱有期望，让英国人继续往里面投资！”
弗朗斯渐渐明白了，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英国人意图让旺代成为法国持续流血的伤口，而如果用你的策略，让英国人持续不断投入资金乃至红杉兵，那么旺代就将反过来成为英国不断流血的伤口。”
“没错，就是这样！”塔列朗兴奋说道，“若是能让上万的英国精锐红杉兵彻底回不了家，从此以后数年，英国人都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弗朗斯看着塔列朗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知道他提的建议很有建设性，却还是叹了一声气。
塔列朗不明白弗朗斯为何叹气，疑惑问道：“都督，何故做此长叹？难道是我的计划有什么疏漏吗？”
“不，你的计划很完美，不仅能解决叛军，还能顺手解决英国。”弗朗斯说道。
塔列朗更不明白了：“那么都督为何……”
弗朗斯叹气说道：“你想的很全面，所有地方都想到了，就是漏了一点：不只是英国人在流血，旺代人和布列塔尼人也在流血。”
塔列朗却急声说道：“可是旺代人叛乱，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错吗？现在只不过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得到的回报却是英国的持续流血！”
弗朗斯说道：“没错，旺代人确实在叛乱，但是不要忘了，他们在舆论上是完美受害者，原本在过自己的日子，突然被一群外来的军队烧杀抢掠。甚至可以说，我们派去平叛的部队天生就矮他们一头。”
“只要抓获一队英军，逼问出事件本末就行。”塔列朗说道，“接下来只需要长期的宣传，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英国人干的勾当，叛乱就自己平息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玛丽却突然说道：“可是在那之前，会有无数旺代人和布列塔尼人死掉的，我们去平叛是做正确的事，若是如此行事，与英国人有什么区别？而且这样做了即使成功，法国不是和英国两败俱伤了吗？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塔列朗很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出言反对，随后看着玛丽说道：“王后，慈不掌兵，仁不用权！若是用我的策略，时间终将会证明我们所行的道路是正确的！只要我们获得胜利，旺代人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在残酷的战争中，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正义，唯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定义正邪！”
玛丽不同意他的观点，说道：“那么就是要把旺代人当成通往胜利之路上的踏脚石？恕我不能认同，他们也都是法国人！”
“牺牲在所难免！”塔列朗反驳，语气变得有点激动，“国家事业的成功离不开每一个人的努力，这其中也包含旺代人。旺代人可以作为英国人加码投资的诱饵，我们正该利用这个诱饵。这还是十分温柔的做法，若是等待卡诺议员的普遍义务兵役动员制度建成，潮水一般的攻势之下，旺代人无疑会有更大的伤亡……”
眼看玛丽还想继续争论，弗朗斯赶紧挥手制止，随后对塔列朗温和说道：“好了，好了，我已经记下了你的策略，我记得你说过卡诺把指挥部放在昂热对吗？我们需要先到达图尔与他们会和。到达之后，我会把你的建议说给卡诺听的。”
塔列朗失望地勒慢马速，慢慢靠近中军的位置，口中喃喃自语：“为何，为何总是不会有人去听正确的建议。真是可笑，我常常以黎塞留自比，却始终不能遇到一个肯听从我满腹韬略的路易十三……”
弗朗斯当然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平心而论，塔列朗的计策十分完美，除了会让旺代人受苦之外没什么漏洞。
弗朗斯看着天边因天色渐晚而生出的火烧云，知道已经快要到达布卢瓦了。按照这个行军速度，明天这个时候就会到达图尔，与巴黎参谋部的人会和。
他在心里不停进行思考，脑中不断浮现旺代、南特、布列塔尼的地图方位，拼命思索着另外的平叛方法。
塔列朗能想出如此精妙的策略，难道他弗朗斯想不出来吗？一定可以的，他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让英国人的红杉兵受到伤亡，又能避免过度伤害旺代人……
弗朗斯微微低着头，心中陷入长久的思考，手中紧紧握着战马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