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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骠骑冲锋
达武冷静如常，说道：“意大利人的战斗意识不知为何低下到如此可怜的地步，此时看到友军溃退，一定会产生惊惧情绪，不敢主动进攻，即使有也只会派出他们的骑兵逼退进击的匈牙利人。而且我会让预备队步兵去往第四团那里附近，随时都能支援，不用担心。”
巴蒂斯特回想这些撒丁人刚开始进攻时，竟然朝着山顶发射火炮，当场把除了达武之外的大伙全部逗笑。意大利人可能是和平太久，似乎真的没多少战争意识，他们的指挥军官在军校搞不好是通过行贿才毕业的。
他知道战场时机稍纵即逝，不能有太多犹豫时间，于是一咬牙，说道：“好吧，我相信阁下的判断，我这就亲自去给匈牙利人传达指令！”
巴蒂斯特带上几个军官和参谋，乘上战马飞奔离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分别到达了预备队和第四团所在阵地。
“达武将军有令！所有骠骑兵出击！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
匈牙利骠骑兵看见山坡上藏蓝色的撒丁溃兵满山窜，早就急得百爪挠心，身上好像有一千只约瑟夫二世在爬。此时听见传令声，立刻抽出马刀，大吼着朝缓坡疾驰，绕过山顶后疾冲而下，围猎追杀撒丁溃兵。
匈牙利骑兵身穿鲜艳的红色阿提拉夹克，在上午的阳光照耀下像是两道岩浆，朝着蓝色的撒丁溃兵滚滚而去。
马刀出鞘，奋力挥砍，鲜血伴随敌人的惨叫喷洒在骑兵裤上，撒丁的溃军慌不择路，直直撞进那些因胆寒而急于逃离的友军，当场打乱了他们原本整齐的阵列。
骑兵为了不让向下的冲力太过快速而使自己坠马，便采用步伐更缓的侧面冲杀战法，却在无意之间又收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被溃兵打乱阵型的撒丁士兵被轰隆的马蹄声惊吓，军心开始动摇。
骠骑兵团长是久经沙场考验的老雇佣兵，此刻看到这副场景，怎能不去抓住这个机会让战果变的更大？
他全程看完了刚才撒丁人的表现，知道他们和经验充足的法军相比，完全称得上是一群弱菜。如果对上的是从前的老对手俄军，他肯定不敢冒险，但现在碰上弱菜，不碰一碰简直对不起匈牙利雇佣兵高昂的薪水。
好，说干就干！
团长趁着从溃兵中穿过、和另一骑营汇合之时，迅速向自己的其余部下传达自己的指令。
骑兵们嘴里叽哩哇啦喊着类似万岁的匈牙利家乡话，为自己壮足气势，分别朝两个撒丁方阵冲锋，不顾坠马风险，改变冲杀方向，在坡道上直冲而下，像是一击足有800磅力量的拳头一般狠狠砸向撒丁人的队列。
达武和参谋团队都趴在山顶，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战场动向，看到这一场景，当场吓得集体抓紧了望远镜。
萨伊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说道：“这些匈牙利壮汉脑子糊涂了吗？有没有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稳妥的方法，难道不是静待溃兵把别的部队搞乱，然后再通过绕圈的马蹄声动摇敌军吗……”
达武看向敌方阵地匆忙集结的撒丁骑兵部队，似有明悟般说道：“我看，他们是为了能在地方前来驱赶之前，尽最大可能杀伤敌人。”
“即使如此，也不能这么冒险。”萨伊抱怨道，“我们就这么点人，宝贵的骑兵要是因为指挥官的擅自行动而受损，失去机动预备队，让我们固守山地的军队士气不稳，岂不是就会……”
“萨伊，你的军事理论真是背得滚瓜烂熟。”达武打断他的话，“但既然匈牙利团长这么做了，那我们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暂且看下去吧。”
就在他们说话间，山坡下冲撞的两方军队很快分出胜负。
匈牙利团没有在敌阵中被撞散，他们背包上的三色旗依然紧紧聚在一起，坚硬牢固的骑兵方阵强行撕开撒丁军阵线，直直冲到山坡下的平原。
团长奔驰至另一处空地，还想聚拢军势再冲一波，回头时却愕然发现刚才被冲击的撒丁阵线已经溃乱，朝着他们的阵地玩命狂奔。
“哈哈！意大利罗马人沉浸在财富中上千年，现在已经彻底不是我们匈人的对手了！”
团长无情嘲笑意大利人孱弱的战斗力，身上穿的阿提拉夹克十分应景，匈王在地下听见了高低要给他竖个大拇指。
团长没有满足于当下的战果，指示分营的营长立刻去溃乱的撒丁大队收割战果，他则带着本部骑营催动马匹，冲击别的撒丁方队。
“兄弟们，不要被罗马人缠住，冲乱之前不要恋战！撒丁骑兵已经出动，在他们赶来之前还要及时撤退！而且，不要忘了敌军除了罗马人之外，还有更能打的神圣罗马人，被那些帽子上带奥地利白徽的方阵缠住就完了！”
团长对自己的战友大吼，军中纷纷齐声呼喝，接力传达他的命令。
山顶上趴着的萨伊目睹这副场景，似乎有点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匈牙利人战斗力太强，还是因为意大利人战斗力太弱……”
“事实上意大利人也未必弱，他们毕竟是罗马人的后代。”达武十分谨慎地下了一个客观评价，“他们今天的表现之所以如此糟糕，只是因为久疏战阵而已。如果把意大利人交给我来训练，必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堪。”
萨伊放下望远镜，注视自己的上司，眼中忽然闪过莫名的光彩，说道：“阁下，您想做意大利的统领是吗……”
达武没有察觉他语气里微妙的怪异，依然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说道：“我是法国人，谈什么统领意大利。”
萨伊重新将望远镜放到眼眶，心里默默想道：陆都督向来看重能力强的人才，这也不是不可能。
敌方阵地的骑兵飞快疾奔，意图解救溃乱的友军，距离逐渐拉近。匈牙利团见势不妙，立刻发出指令，沿着缓坡慢慢回到山上的己方阵地。
撒丁指挥部见前方败得太惨，情急之下出动五个骑兵方队，在逃跑的己方士兵周遭巡游护卫。一些冲的太快，一心想抓住匈牙利团的骑兵则因为山坡走势而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山顶那群满脸硝烟黑炭的密集横队法军，满脸都是不甘。
随后，撒丁骑兵看到法军炮管在临近中午的太阳光下越发显得的黑沉沉的颜色，瞬间惊醒，调转马头呼喝撤离。
山顶的法军炮兵原本在飞速装填炮弹，看到他们撤离，一脸遗憾。
刚才他们因为害怕误伤匈牙利团，就停下了装弹动作。原以为战局已经结束了，结果没想到这群撒丁人除了做出炮击山地的意识流战争艺术之外，还敢做出骑兵冲到山脚的行为，真是失算。
下次不管如何都要让火炮保持弹丸预发射状态，不然白白浪费一次打击机会。
萨伊在望远镜的视野中目送撒丁军队撤回他们的阵地，放下望远镜，松了一口气，慢慢转头说道：“阁下，总算是赢了，今天的上午战局大获全胜，还要防备他们下一波的攻击，可能会换上战斗力更强的奥地利人……”
达武没有回应他，事实上，从刚才开始达武就偏转了望远镜的方向，仔细去盯着一处地势更高的山地。
达武放下望远镜，皱眉说道：“我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帐盖被风吹起的布片……”
……
就在刚才的激战或者说撒丁人单方面被打开始，英奥两国的年轻参谋就不淡定了，无心研究下一步的进攻计划，纷纷用望远镜观察战场形势。
胡德知道他无法阻止这群少壮派对新战术的好奇，只能丢下铅笔，任由他们观察前线战况。
等到战局结束，那些参谋终于回到大帐下的木椅上，交头接耳，对刚才所看到的景象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名奥地利参谋说道：“原来如此，利用视线差距，在山坡后面埋伏，地势作用下，撒丁人无法用火炮打到他们，肉眼也看不到。等到撒丁人行进到山顶的时候，也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以逸待劳的法国人突然现身，形成过往战斗前所未有的密集射击……
另一名英国参谋说道：“撒丁人能撑过第一轮枪击，让我很惊讶，我还以为他们会立刻崩溃。北美袍泽研究的反斜面战术确实威力无穷，实乃我辈楷模。”
奥地利参谋猜测：“也许不是因为意大利人不擅长战斗，而是因为没有经过充足训练的原因，才会显得如此生疏。如果是我们那些饱经战阵的奥地利勇士，一定会在敌人全部骑兵出动的时候开始，立刻攻击那一支因为骑兵离去而薄弱的法军阵地……”
“牢牢记住你们刚才看到的血腥战场，后续的讨论可以留在以后。”胡德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但是现在，让我们重新打起精神，研究一下究竟该如何彻底击败法军……”
“抱歉，将军阁下。”众参谋站起来欠身道歉。
他们再次在座椅上坐下，分别拿出自己的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习惯性压低声音讨论。
胡德点点地图，说道：“依我看，让奥军做主攻，撒丁人只能暂时担任辅助……撒丁虽然牺牲颇多，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法军已经偷学了反斜面战术，对我方造成极大威胁。”
奥地利参谋用笔在山地图上画了一下，然后又擦去，无奈说道：“法军自从去年改制之后，其特色就是用没收贵族财产得来的大量金钱，装配超常数量的火炮，火力之强世所罕见。刚才的战斗表明，达武的军队也是这样，所以没办法在两山之间的缓坡接近，不然就会面对交叉炮火打击……”
另一名奥地利军官说道：“我并不是在特意责怪我们的战友，撒丁人能撑过极近距离的枪击，说明他们不缺乏勇气，只是训练程度不足而已。可是，在山下被骑兵冲击还不满一个来回就溃散了，是不是有点……”
英国参谋点头道：“没办法期待他们的战斗力，没真实看到之前我也不相信这方面的传闻，说什么意大利人一触即溃……怪不得意大利人一直被维也纳压榨，我还奇怪为什么他们不反抗，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那么北意大利城邦如此期盼法军能翻越阿尔卑斯山，也就说的通了，这并不是他们天生叛逆，而是打不过想要求助外来力量……”
他的英国同僚也点头道：“这还是因为意大利人长年富足，沉湎于经商而不修武备，才会沦落至此地步，被奥地利捏在掌心。我们英国人就不同了，就算是罗马皇帝又怎么样，如果约瑟夫二世皇帝在英国，肯定会被赶回维也纳去……”
奥地利的一名参谋轻轻敲敲桌子，脸上的表情大为不悦：“……您离题了，咱们能说回攻克法军的议题吗？”
英国参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口不择言，连忙对奥地利合作者道歉，然后几人间继续低声讨论。
过了一段时间后，一直站在大账前方的罗德尼，看到战场上的撒丁军队已经全部回到阵地，便来到帐内，说道：“好了，小伙子们，该回城了，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小心被法军给看到。”
年轻参谋们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和画图工具，放下大帐，朝着战马走去，准备和守卫的奥地利士兵们一起回到索斯佩城。
就在这时，趴在距离大帐不远处草丛中的萨伊和巴蒂斯特，还有许多身穿红蓝军装的法军士兵，看到那些参谋准备离去时，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柄。
……
莫尔山的北麓，意大利方面军在经过浅浅的睡眠过后，继续以纵队阵型急行军，力求尽快到达索斯佩地区。
缪拉骑在最前头，倚杖自己高超的骑术，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拿着地图，一心二用去看接下来要经过的地方。
他咒骂一声：“妈的，前面怎么又有河！”
骑兵风驰电掣疾冲过一片田野，用了仅比马耶讷河逃命慢一筹的极快速度，为后方行军的主力部队探路。
在这样的速度下，缪拉身边的骑兵们耳中皆是风声。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听清了身边将军的怒骂。
骑兵们没有接茬，他们知道缪拉将军在为自己的好兄弟达武担忧，此刻十分心急，相当正常。
只是，心里再如何着急，也无法改变南方这复杂的地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