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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谁刚才说不喝的,你怎么就这么有毛病呢。”
司立轩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我现在想喝了。”
苏语曼真是对他这大少爷一样说来就来的脾气一点办法都没有,把杯子塞到他手里:“喝吧,呛死你。”
司立轩连抬手都不肯抬,苏语曼刚要松手杯子就要掉到地上,吓得她赶紧伸手拖住,瞪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啊?”
“你喂我。”司大少爷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前边开车的段向南却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我还活着呢!”
司立轩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没人当你是死的。”然后转向苏语曼:“你发什么呆?”
苏语曼朝头顶翻两个白眼:“不喝算了。”
司立轩倒是没再跟她胡搅蛮缠,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看,要多专注有多专注,要多深情有多深情,苏语曼心再大也没办法做到忽视一双X光射线一般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过,手里的星冰乐冰的她指尖疼,无奈地松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想让你喂我喝杯水就那么难?”司立轩一脸委屈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语曼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儿。
苏语曼在心里默数了三秒钟倒计时,最后她还是很不争气地妥协了,屈尊降贵地把吸管递到了司立轩嘴边。
司立轩如愿以偿,满足地吸了两口。
苏语曼脸上那种既无奈又没办法带着点宠溺纵容的表情,简直能直接死死地戳中司立轩的死穴,让他浑身上下每个器官都瞬间缴械投降,心想着看来自己有必要时不时地撒个娇作一下什么的,既然苏语曼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不喜欢小鸟依人的那一套,这些就只能自己来做了……
段向南忍着没骂街,被他俩虐狗虐了一路,主要都是司立轩在发神经,这货跟没吃药一样,又像刚断奶的孩子,粘人起来没完没了,下车的时候段向南就对着车里的俩人发誓道:“等着吧,下次我非得带个女朋友过来。”
司立轩一脸欠揍的表情:“欢迎欢迎,你赶紧的吧,不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段向南呸了一口:“你丫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狱警拿了苏语曼给的照片,回去的路上半道儿让同事给截住,说是哪哪号房间的谁和谁又打了起来,让他过去帮忙拦着点儿,他便把照片这回事忘到脑后,拎着警棍跟同事一块过去栏架了。
下午吃完饭那会儿,他该下班了,脱下警服换上正常衣服时,摸到口袋里那张照片,这才想起苏语曼交代的事情来,于是又带上照片去找颜沉厚。
颜沉厚也已经吃完了饭,正在监狱宿舍里做劳动,他们宿舍一个屋一共住了六个人,但在做卫生的就只有他一个,其他人要么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要么是带着一丝冷嘲热讽的眼神看着在打扫卫生的颜沉厚。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颜沉厚身上顶着颜家带给他的光辉,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可企及的高度,现在进了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地位,甭管你从前多么牛逼,现在你就是卑微到地下十八层去的囚犯。
就是这样还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按照以前的身份,这里可能没人比颜沉厚更厉害,可现在他既然什么都不是了,那些以前不敢拿他怎么样的人,现在就出于一种报复仇富的心理,一面觉得他活该落了个这么下场,一面又能找到一些自我安慰。
你想啊,以前那么牛逼的人现在都被我踩在脚底下,多爽啊!
颜沉厚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孤立的状态,平时做劳动的时候没人帮他搭把手,7;150838099433546上教育课的时候也处处拿他当典型,好像故意的一样怎么丢人怎么来。
颜沉厚也不知道是真的脾气太好,还是心知肚明自己的能耐大小,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他也都忍了,就在苏语曼今天来看他之前,他还刚刚被监狱里出了名心狠手辣连狱警们都要忌惮几分的三四个人的小团体打了一顿,没打到脸上,淤青伤疤都在身上。
狱警们知道囚犯内部有矛盾,也都知道颜沉厚为什么会进来的原因,说实话他们都对颜沉厚的做法挺不屑,有些打心眼里看不上,因此就挨打这回事睁只眼闭只眼,装没看见就过去了。
狱警点名要找自己,颜沉厚的第一反应就是又要派他去做最脏最累的活。
恨吗?厌恶吗?想死吗?答案是当然,颜沉厚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极度的煎熬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撑到的现在。
狱警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明显的鄙夷,正是因为知道他过去的身份,现在对他态度才会更恶劣,好像看到瘟神一样,不等他走近点,就把胳膊伸得很长,抖了抖手里的东西:“这是今天上午来看你的苏小姐让我教给你的。”
满是不耐烦的一句话里,到了苏小姐几个字却愣是夹带进去几分谄媚讨好的意思。
颜沉厚隔得有点远,他看了看狱警手里的东西,有些迟疑,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
“拿着啊,我还得赶快回去呢!”狱警不耐烦地重新抖了两下,指甲没捏紧,照片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狱警也不管它掉到地上,完成任务一样扭头就走,一句解释都没有。
照片落到地上的时候,正好是正面朝上,颜沉厚走近几步,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整个人如同瞬间凝固了一般,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的耳边嗡嗡嗡地一阵咋响,他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看不清来来往往的人脸,他的世界、眼睛里只剩下了那张边角泛黄的照片,以及照片上那个,让他魂牵梦绕,思念了快十年的脸。
仿佛又回到了颜家的大宅子里,光线昏暗的走廊里,他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恳求苏语曼给他一样东西,苏语曼拒绝了他。
现在那张他求而不得的照片,又自己出现在了他眼前,兜兜转转还在原地徘徊,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
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东西,即使在颜忠葬礼上受到良心的谴责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事情,即便是来到这里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蚀心跗骨的后悔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那张老旧的照片,在阴郁冰冷的监狱走廊上,双手抱着头顶,像个走失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沉沉以后想和谁结婚?”
“我要和姑姑结婚。”
一屋子的大人哄堂而笑,好像大人之间最大的娱乐就是开玩笑逗他们这些半懵半懂的小孩儿们。
颜荷坐在靠里的位置上,闻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把搂过小外甥的身体:“为什么呀?”
“因为姑姑对我最好。”小孩倔强地昂着头,清脆的大声说道。
颜荷笑得更开心,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算我没白疼你。”
大人眼里不过是一场随口说说的玩笑,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懵懂少年单纯无知的心脏上。
偌大空旷的走廊上,来来回回都是身穿着灰蓝色监狱服,剃着板寸头长差不多一样的人,他们严格按照监狱里的规定和时间作息,蹲在地上痛哭的颜沉厚看上去就像个异类,经过的人宁可绕远多走两步路,也不肯从他身边走过。
“哎这个人哭什么呢?大男人家的有什么好哭的。”
“切,你懂什么,人家以前可是大老板。”
“大老板算个屁。”后者显然十分的不屑,“还不是现在跟我们一样。”
其他几个人跟着附和了几句,传来一阵嘀嘀咕咕不怀好意的笑声,看热闹似的笑着吵着又散去了。
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上去问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晚上苏语曼就做了个梦,见到了很多故人,颜荷、孟辉、颜忠,甚至还没有死去的颜沉厚,也出现在她的梦里,变得和其他几个人一样,身子都是半透明的,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就在她头顶上飘着。
苏语曼一个晚上就忙着对飘在天上的他们喊话了,醒来隐隐觉得嗓子不舒服,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说没说梦话。
然后苏语曼才意识到,原来她活了这不起眼的二十多年,竟也经历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也算是没白活了。
自从接手了总部之后,苏语曼的身份就由原来的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总经理一跃变成了集团内部的最高统领,掌握着几千乃至上万人的生死,压力自然可想而知,为了不让颜忠一辈子的血汗毁在自己的手里,苏语曼必须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的努力往前赶。
现在才明白颜忠年轻时候一个人扛下这么大的公司有多累,苏语曼好歹现在已经培养出很多得力的左右手能够帮她,颜忠那时候可完全是靠自己。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颜忠才过了五十多岁就开始想要退居二线颐养天年,因为前半生真的太拼了,把后半辈的精力和力气都花光了。
虽然亚远现在交给张茜在管理,但毕竟是自己之前待了那么长时间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苏语曼偶尔还会很怀念以前刚到亚远,大家一起插科打诨的日子。
这天得空,迟邵阳开车载她刚从安捷那儿回来,路过亚远大门,苏语曼突然心血来潮想进去看看。
都说来得巧不如赶得巧,苏语曼歪打正着,正好让她撞上一件对亚远来说算得上大事的大事。
张茜从原来的总监办公室,搬进了以前的苏总办公室里,称号也从张总监正式改成了张总,但见到苏语曼还是毕恭毕敬,连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坐。
“不用了。”苏语曼摆了摆手,在门口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以前都是客人坐,自己第一次坐在这儿感觉还挺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