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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刚搬家的缘故,在冥想结束后麦尔毫无睡意。
他打算在尤丽丝的宅子里转一转,熟悉一下地形。琪琪为了搬家的事忙活了一整天,现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麦尔便打发她回房休息,独自朝着中庭的方向去了。
尤丽丝听见隔壁开门的动静,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趴在房门里听外面的动静。在得知麦尔的意图之后,尤丽丝赶紧换下睡衣,她不太习惯自己穿衣服,但她还是手忙脚乱的穿上了一套便装,打开房门追了过去。
她追上麦尔的时候,麦尔正站在中庭的长廊里仰着头看月亮。新世界的月亮也有很多颗,它们大小、颜色和明暗都是不同的,各自随着节期改变形状。新世界的星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繁星在闪烁的同时做着不规则的运动,至今为止也没有人能找到其中的规律,因此在新世界不能依靠夜空中的星星分辨方向。
尤丽丝调整了一下呼吸,检查了一下衣着,然后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麦尔。
“听父王说,都古世界原本有三颗月亮。”
她的声音让麦尔转过头来,露出惊讶的表情。尤丽丝朝麦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名为拉萨斯的红月最大,是月亮之母。巴尔拉和麦里都是白月,是拉萨斯所生的双胞胎。”
“这是你们都古人的童话吧?”
“是啊。”尤丽丝在麦尔身边站定,“拉萨斯带着巴尔拉和麦里寻找她的丈夫,太阳神洛米斯,可惜洛米斯也在寻找她们,拉萨斯和洛米斯绕着都古世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彼此。”
“这么消极的童话故事,对儿童来说不太健康吧?”
“是吗?”尤丽丝闹别扭似的撅起小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拉萨斯和洛米斯的执着让我感动,如果我是拉萨斯,就算一辈子也找不到洛米斯,我也会继续找下去。”
“这说明你是个执着的人。”
“你喜欢执着的人吗?”
尤丽丝抬起头看向麦尔,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芒。麦尔知道尤丽丝是在旁敲侧击的问自己喜没喜欢上她,如果此时给出否定回答,尤丽丝一定会很失落的。
“嗯……看情况吧。如果把执着用在正确的方向上,我会喜欢,反之则会讨厌。”
“是这样啊。”
尤丽丝见麦尔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无奈的笑了笑,麦尔则是趁机转移了话题。
“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常给我讲泰容人的童话。泰容人的童话总是在讲贵族的故事,宣扬他们的贵族传统,所以老爹非常讨厌这些童话。在妈妈没空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老爹会把其他民族的童话讲给我听,那些故事也很有趣,但都古人的童话故事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这么说我又得到一个第一次咯?”
尤丽丝开心的拍了一下手,麦尔不禁露出苦笑。
“算是吧。”
“哦,对了,说起来,你对父母的称呼好像变了呢。”
“是吗?”
“过去你提到爸爸的时候会说‘父亲’或“家父”,提到妈妈时会说‘母亲’,可现在却换成了‘老爹’和‘妈妈’,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变得更近了?”
尤丽丝注意到的细节,是麦尔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他习惯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措辞,与他关系越亲近的人,他在说话的时候越随便。
麦尔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脸颊有些发烫,这样的身体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他赶紧转头看向夜空,不敢与尤丽丝对视。
我这是怎么了?
麦尔将手掌移到心脏处,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
麦尔的表现像是心脏不舒服,尤丽丝见状立刻扶住了他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怎么了?”
“呃,那个……没事,只是……呃……我也不清楚。”
“很难受吗?”
“不,已经没事了。”
麦尔调整好心态,朝尤丽丝笑了笑,她这才安心的长舒一口气。
“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还想在外面走走。”
“那我陪你。”
尤丽丝趁势揽住麦尔的胳膊,将身体靠了上去。少女如若无骨的身体让麦尔的心跳略微加速,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才迈开了步子。
两人离开长廊,来到中庭的花园里。花园里种了许多可以驱虫的植物,这些植物的气味混在花香中,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花香虫鸣之中,麦尔和尤丽丝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漫氛围,因为两人都是一边走路一边思考,想的还都是同一件事。
自从在九木三十三口中得知黑神社的事,麦尔和尤丽丝就一直在考虑剿灭邪巫女的事。和想要赚取声望的尤丽丝不同,麦尔是出于做赏金猎人时养成的习惯,想要彻底端掉邪巫女的老巢。
但是对于现在身家数百贯泰容钱的麦尔而言,他已经不缺卖战利品那点钱了。且不说目前还没有相关的悬赏任务,就算是有,相比之下也是经商赚钱更快。
可他就是放不下这件事。被俘的邪巫女大队中有不少岩字营十六期出身的邪巫女,小叶和小鸟认识她们,她们也认识小叶和小鸟。在回梁月城的路上,小叶和小鸟经常会跑去和她们聊天,然后这两只女仆就会可怜巴巴的来找麦尔求情。
小叶和小鸟说,这个邪巫女大队没做过多少坏事,没人残害过百姓。麦尔觉得邪巫女的话不可信,但有小叶和小鸟这两个改过自新的活例子站在他面前,他又觉得有必要给这些邪巫女一个机会。
我记得小叶和小鸟说过,她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掠到邪巫女的见习营里了。也就是说,邪巫女是靠抢掠女童的方式发展壮大成现在的规模,如果这些女童没有被邪巫女掠走,是在健康的生活环境下长大成人,她们绝对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回到梁月城后,被俘的邪巫女全都被宜姗带走,关进了城主府的地牢里。如果她们之中真的有没有残害过百姓的人,这样对待她们就太过分了。
而且麦尔还有一个疑问。成建制被俘的邪巫女大队恐怕只有这么一个,但在此之前,肯定会有邪巫女因为各种原因被俘虏,其中不乏像九木三十三这样的大队长。这样一来,黑神社的存在会很容易暴露在世人面前,只要根据俘虏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应该不难找到黑神社的位置才对。
但是现在黑神社依然存在,且保持着正常运转。而且到现在为止,坊间甚至连一条有关黑神社位置的流言都没有,这就太不正常了。
难道她在说谎?
麦尔轻轻摇了摇头。只要他们派人去九木三十三所说的地点确认一下,就能轻松识破她的谎话,到时候说谎的九木三十三不会有好下场。这种做法太过愚蠢,不像是一个能认清形势,主动放下武器投降的人会做的事。
尤丽丝注意到麦尔摇头的动作,轻声问道:“在想事情?”
“嗯。”麦尔点了点头,“我在想黑神社的事。”
“其实我也在想这件事。”尤丽丝嘻嘻一笑,“果然还是放不下呢。”
“是啊。”
“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至少找出黑神社的确切位置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但是以潇湖家的能量,想找到黑神社也不难吧?”
尤丽丝的话又让麦尔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邪巫女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聚集起数千人攻城的地步,为什么里弥神社、上今县和潇湖家却对她们坐视不理呢?
就算是为了巫女的名誉,里弥神社在这件事上也应该第一个站出来,就算不出兵剿匪,也要摆出一副极力剿匪的姿态,与邪巫女划清界限,免得被人误会成邪巫女的指使者。
等等!指使者?
麦尔猛然回想起几个月前与小叶的对话,那时身为伊良人的小叶自称是巫女,却没有受到诅咒。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不过由于线索太少,他也找不出答案,只能把它暂时忽略。
黑白巫女服……自称巫女的不法分子……武器!对了!还有武器!
麦尔眼睛一亮,思路豁然开朗。
邪巫女不但在装束上和正牌巫女相似,在装备上也和战巫女差不多。一般的不法分子不会使用制式的装备,因为他们没有大批量获取装备的渠道,也没有这个能力。麦尔没有仔细检查过邪巫女的装备,但她们的武器配置很明显是为了方便大规模列装而设计的。
打刀是一种介于短柄武器和长柄武器之前的兵器,刀柄的长度通常在50公分左右,刀身的长度则在30公分左右,单面刃,对锋利度要求不高,制作起来很简单。邪巫女使用的长弓属于不对称弓,弓身长度为160公分左右,下弧部分较短,大约占弓身总长度的三分之一。弓身为木制,弓弦由质地柔软,有一定延展性的树皮晒干制成,用料简易,制作起来同样很简单——当然了,因为是廉价货,性能肯定是很差的。
邪巫女所戴的面具似乎是由石膏制成,面具上的鬼脸明显是用特制的模具遮盖,再用墨水刷上去的,因为每个面具上的鬼脸都一模一样。这意味着邪巫女要么有一条专门的面具生产线,要么是有一个稳定的面具供应商。
从二十九村里受袭事件中还可以看出,邪巫女们至少受过一定的木工培训,所以她们才能制造出攻城用的云梯和攻城槌。
这哪里是不法势力?!如果把这些邪巫女组织起来,接受更加完善的训练,就是一支完全由女性组成的军队啊!
麦尔被自己的推理吓了一大跳。
想只靠自身的力量将一个不法组织发展成如今的规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想到这里,麦尔越发觉得邪巫女是得到了某个势力的支持。结合邪巫女袭击二十九村里的事件,麦尔推测这件事也许和布金人有关,因为这次袭击无论成败与否,布金人都会减少一定的军事压力,二十九村里因此而撤军也是有可能的。
但推测也只是推测而已,麦尔觉得这个推测很不靠谱。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布金人的话,他们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物资,最后却只搞垮了一个二十九村里,这样的结果对布金人来说是非常不值得的。
这个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麦尔皱起眉头,赏月和散步的兴致已经被压力所取代。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困意开始袭来。在他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尤丽丝便贴心的提出要回房休息,麦尔也顺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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