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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至于为何寻不到，壮汉不说，严峥却是心中有数。
他抹抹脸上未干的泪水，默了默，问：“父亲可知道……”后边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来。
知道什么？知道他在那腌臜的地方呆了四年么？还是知道他做了有辱家门、给祖宗丢脸的事？
唇角挂着一抹苦笑，严峥沉默了。
脚边的布袋突然折腾起来，一个软软的物体贴在了他的脚面，暖暖的，活泼有生气，将丝丝热气传进他冰冷的心里。
严峥伸手就要解开布袋口的绳索，那壮汉却制止他，说：“这可不是只普通的乌鸦。”
严峥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说：“小子知道。这是只妖精。”
壮汉一脸诧异。“知道还接近？”
“无事，他对我很好，我养了他三年。他能说会道的，还曾帮我给严家送过信。只可惜……”毫无回音。
壮汉挑挑眉。没想到啊！这鸟妖还会报恩！
“只是，妖物总归与人是不同的。没有道盟血誓，噬主的妖物不知几何。你可与他结契？”壮汉又问。
严峥摇摇头。他一介凡人，如何知道这些。
壮汉皱眉，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行至一个岔道口的时候扯扯牛尾巴，那拉车的牛居然乖顺的自动挑了左边的路，继续晃悠着往前走。
严峥啧啧称奇，一边解开绳索，将鸦九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待身上束缚解开，鸦九伸展翅膀扑腾几下，呱呱叫了两声，突然愤恨地转过身，冲着络腮胡吐了一口风刃。
“嚯！”壮汉一时不察，衣服上被风刃刮破一个口子。
严峥吓得差点坐不稳给滚下车，他赶紧一把抓住蠢鸟，将鸟儿兜在怀里，用力地点了点鸦九的脑袋，而后一脸纯良地对壮汉笑笑，歉声道：“抱歉抱歉！我家鸦九不是故意的……这、恩公衣服破了，不如换下来，让我给恩公缝补好吧？”
鸦九自知闯祸了，赶紧缩成鹌鹑样，躲在严峥怀里不出来。
壮汉摆摆手，“无事。倒是个气性大的。”
鸦九埋了一会，发现没有危险了，又探出脑袋，轻轻啄了啄严峥的袖子。
“又怎么啦？”严峥一脸无奈，将笨鸟翘出来的羽毛抹平。
“呱——”鸦九叫了两声，突然从严峥怀里扑出来，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着转了两圈，又落下，站到了牛背上，踩着小脚丫跳了两步，歪着小脑袋看向少年。
严峥有些明白他的意思，瞅了壮汉好几眼。
“问。”壮汉昂头又灌了一口酒。
严峥清清嗓子，开口道：“不知恩公可知晓，是何人向外祖报的信？”
壮汉姓莫单名一个奈字，是严峥外祖姜太公的门客，他只是从姜太公处得知要去搭救这个孩子，至于是何人报的信，他却是不知了。但是，那两天有外客到访，他倒是知晓的。
“具体是何人报信，某并不知晓。不过那日在门房遇到一个小哥，看着不过二十，大约是哪处偏僻地儿村民，口音跟府城有些不像。”
严峥谢过恩公，朝乌鸦斜了一眼。
鸦九知道是谁。他高兴地蹦跶了两下。看来自己那日化形仓促中做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呱呱！”鸦九朝天嚎了两嗓子，突然跳到严峥肩头，叽叽咕咕说起了鸟语。
“放心，不会亏了他们。”严峥笑着摸摸鸟头。
莫奈很惊奇这少年竟然听得懂鸟语。也或许，只是听得懂这只。
牛车一路向东，到了一处庄子停下，此时已近傍晚。周围人家离得有些远，严峥有心想要问话都找不到人。其实，他心里还是不能完全相信络腮胡。但是，能逃离那个地方已是惊喜，别的他暂时不敢多求。
莫奈并不在意，只是跟少年说了自己的打算。
“暂时在这处歇脚，住上一两个月的再回去。”
严峥心中一惊！“为何？”不会是想要对自己不利……
莫奈皱皱鼻子，道：“将你身上的脂粉味去掉。”
严峥抬起袖子嗅了嗅，并没有香味。“我已经换洗过衣物了。”
莫奈开始不耐烦起来，这人怎么只懂鸟语不懂人话呢？
“就你这白斩鸡似的小身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要如何向家人交代这些年的去向？你得晒黑些，长结实些，手脚粗糙些，身量再高一些，得整出个纯爷们的样子来！你爹问的时候，你就说体验民生百态去了！”
严峥有些恍惚。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原因么？他还以为，就连外公也嫌弃他，不愿他进家门，随便就将他养在庄子上呢！却原来，竟是为了自己光明正大的回到严家铺路……
热泪再次盈上眼睫。
这一回他却没有哭，只是抱拳，冲着莫奈鞠躬到底。
站起来时，严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小子定然不辜负外祖父期望！”
延州府
严家后院一座装点奢华的小楼中，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
“什么？人没看住？跑了？”严老爷的继室万氏将茶盏盖上，重重的扣在了桌子上。
“使了那么多银子，连个废物都看不住！”万氏化妆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
地下那名前来报告消息的妇人躬着的身子弯得更低了，她细声细气的回话：“都是那些护院贪酒误事。小妇人的兄长已经重重的责罚他们了！却不知接下来，夫人是个什么章程？大张旗鼓的搜寻怕是不能够了……”严家在寿县也有生意，铺子里的管事跟下边几个镇子的行商货郎都有打交道，他们寻人的布告一贴出去，岂不是自动送上门的把柄？拐卖良家子，可是重罪！更何况姜家那边也不是吃素的……
万氏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正因为如此她才感到憋屈！
功亏一篑！本想着再等两年自己的孩子也长大了，就可以暗中处理掉那小子，或是卖给那些有怪嗜的老头，或是趁着老爷跟人洽谈生意的时候叫上几个伎子，给他们父子安排一场偶遇……最好是将老爷灌醉了再将人送上去，如此，老爷是气也给气死，那个也留不住！
一石二鸟的好计，却就这么破坏掉了！
万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皱眉，想着万一那人回来了，该如何对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