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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怀中的琴放到一旁的琴桌上,向三人略施一礼,别无他言,转身离去。
华东歌看到焦尾时,眼神中的晦涩似乎重新现了出来,较之方才,更加深邃,定了定神,向云织道:
“世人均言,雅琴无尘,爱琴如痴,喜爱收集天下之琴,不想今日却……”似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转言到:“云织,果然是好福气。”
华东歌的声音中染上了些许的欢喜,似乎也是在为云织高兴,但声音中却有着些许的压抑。
云倾城看了一眼那张琴,扫了一眼琴弦,微微开口,道:
“云织,我送你早些回去,顺便商量一下,后何时来府上接你。”
云织正被那“焦尾”弄得满头雾水,完全不理解无尘那个木头雕塑似的人,怎会送她这么一把名贵的琴,就听到云倾城冷淡的声音。
云织看了眼华东歌,果真见到他漆黑的脸色,想着自己还没和他说明寿宴的安排,如今被云倾城一句话全部交代出来,有一丝阴郁,怕华东歌和云倾城有冲突,只好想办法支走华东歌,于是讪讪开口:
“华东歌,后会有期”,而后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几句。
华东歌暴怒的神情在听到云织的话语后缓和了一些,在看到云织的口型,终是按捺下来,沉着脸色,点了点头,瞪了眼云倾城,随后先行离开了。
没了华东歌在场,云织吩咐红杏将焦尾拿回留霞园放置,而她则与云倾城乘坐着云倾城的马车回去。红杏想着二人在一起应当无事,便依照吩咐先回去了。
车厢内,云织看着一派风华的云倾城,撇撇嘴,不以为然,心里想着此人惯会装模作样,这一副清冷的样子恐怕只是用来迷惑那些未经世事的少女。
怎么看云倾城,云织都觉得别扭,想到此人挟恩报复的手段,不由的冷哼出声。
听到云织的冷哼,云倾城专注看书的眼神忽然顿了顿,清冷的开口,道:
“若是可以,在“祀农节”上本王会出一份力,不负你的期望。”
“当真!”云织听到云倾城的话,有些兴奋的说道。
“自然。”云倾城答道。
说完之后,二人再无别的话可说,车厢中一片静谧。
“无尘公子如何?”半晌后,云倾城忽然问道,眼睛却依然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
云织没想到他会询问,无所谓的答道:
“一副木头雕像罢了,空有一副好皮囊,怎么,你认识他?”
“曾偶然见过一面,当真不负“雅琴”美名。”清冷的声音答道。
云织心想,“雅琴”,不知说的是人雅,还是琴雅。
云倾城看了她变换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收敛了笑意,问道:
“你可会弹琴?”
云织不明白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了这里,皱眉道:
“自然是不会,怎么难道一年的时间王爷就不记得我的出身了吗?”
是啊,生来不受宠爱,又遭逢了那样一张大难,如何能向一般的大家闺秀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扫了眼云织,这个女子现在的一切都该是多么艰难才换回来的。
似乎被云织的情绪所感,云倾城回声:
“若你并不会弹琴,不如我送你一把琴,先行练习着。”
云织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云倾城:
“我没有说我要练琴,况且无尘公子方才送了我一把“焦尾”,何须你另送我一把。”
云倾城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果真是个不懂的,哪里有人刚开始练琴便用那些绝世名琴的,无尘公子身边的琴,定然跟随他的年岁不少,与他无比契合,你以为你能压得住他的琴意?”
云织一怔,原来这样,无尘那样的人,恐怕自己当真是无法压住他留在焦尾的琴意吧,不由的有些兴致缺缺。
“无妨,你若真心喜欢琴,我可送你一把,如何?”
云织不知为什么云倾城执意想要送她一把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可惜云倾城冰山一般的脸上,什么别样的情绪都没有露出来,想着若是自己不答应,不知道他还要如何劝说,所幸直接答应好了,于是云织只闷闷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二人再也无话,一个看着路边风景,一个看着手中的书本。
觉得车厢太过无聊,嘴角轻抿了一下,想到后日的寿宴:
“太后寿宴时的寿礼你准备的如何?”
“自是不会差的,不会委屈了本王的未婚妻。”云倾城淡淡的扫了云织一眼,答道。
云织本来打算小憩的心思,被这句话完全驱散,她不由回道:
“不过是婚约而已,尚未定下婚期,我如何是你的未婚妻,真真是不可理喻。”
云倾城眸光一闪,丝毫不理会云织此时的表情,道:
“如此,太后寿宴之日,你便会正式成为本王的未婚妻。”
“什么?此话当真,你如何得知?”云织惊诧的回道,她没想到皇室竟然这么着急。
云倾城被她吼的一怔,半晌,略带些苦涩:
“云织如此模样,可是不愿?”
云倾城的声音本就低沉,如今这般,更是带上了无比凄凉,听得云织一阵难过,想着自己这一年来,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着实是帮到了自己不少,固然每次都惹得自己不快,若说真实的算计,倒是没有的。
更何况几日后“祀农节”还需要云倾城的帮助,若此时惹他不快,岂非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平静了片刻,低声询问:
“可是太后的意思?”
云倾城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
“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她怎么会参与这件事。想到刘后,云织不禁想起上次自己遭遇刺杀的事情,事后自己虽无力调查,却也不难猜出背后之人。
这后宫前朝,恐怕从自己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成了某些人的目标,仅仅振国府内的暗算已经不少,如今眼界放宽,放到整个京都时局中,更是有心人眼中钉肉中刺了。
想到这里,一阵后怕,上次的刺杀事件自己险些丢了性命,若非华东歌相助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呜呼,横尸荒野了。
“上次刺杀我的凶手可找到什么线索?”云织知道这么直接问云倾城有些不妥,但心中止不住的想听他如何回答,若是……自己是不是应当动用莫离的一个条件,退出这惊险无比的京都。
云织本为复仇而来,此生重新活过不想欠任何人的恩情,那个自己唤为母亲的女子毕竟与自己有恩,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殒,既然继承了这幅身躯,便有责任为那个女子和自己的前身讨回一个公道。
云倾城赐婚正好给了自己一个登上京都的机会,本以为自己可以短时间功成身退,没想到振国王府恰似一潭深水,自己空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才智,却难以完全发挥,更何况正值皇子夺嫡的时刻,心中不由的嘀咕:
自己果真太过心急了吗?
听了云织的询问,云倾城果真愣了片刻,似乎不相信云织会问出来,惊诧的看了云织一眼,心中感到有一丝不忍:
“从那些刺客的身手来看,当是某家豢养的杀手,而京城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无法深入查证,不过总逃不出那几个人去。”
听云倾城如此说法,云织的心松了下来,至少,云倾城在这件事上没有骗她,那么,这是不是表示自己还能在这京都多呆些时日?
马车的速度果然比轿子快了不少,加之是王爷的马车,街道上的众人遇到之后皆是避让,马车畅通无阻的到了振国王府。
迫不及待的想要跳下马车,冷不防云倾城抢先一步抓住云织的手臂,云织猝不及防,猛然向后倒去,云倾城顺势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俯下头,在云织耳边低低开口:
“夜枭如今只保护你一人。”
云织这才知道那个守在自己身边的铜面人的名字原来是夜枭,不舒服的皱着眉,看了云倾城一眼:
“如此……多谢王爷。”
说完,从马车上下去,
看着云织湖绿色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吩咐启程。
云织回到留霞园,红杏早已经回来,看到房间内的焦尾琴已经摆放到了书桌旁,看起来雅致非常,轻轻抚摸着焦尾,梧桐木的材质果真与其他木质不同,纹理色泽光亮,琴弦是冰蚕丝制成,触手清爽非常,忍不住拨动一下,声音柔和温润,果真是一把好琴。
看了半晌,忽然粉衣进门来,说道:
“小姐,有人送琴来了。”
“无事,是云倾城命人送来的,将琴收到屋中即可。”云织吩咐到。
“可,小姐不止是王爷送琴,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怎么会有两个人,云倾城不应当只送一架琴吗?
云织心存疑惑的向外走去,果真看到两个丫头各自捧着一架琴,其中一个云织是见过的,是缀锦楼的丫头,她怎么来到这里,难道是华东歌送的琴?
另一个丫头有些面生,想来应当也是,云倾城的王府中没有丫头,想必是那位府中管家的女儿吧。
二人同时向云织施了一礼,将琴奉上。
一人道:“此琴名曰碧水,是华老板命奴婢送来的。”
旁边的另一人道:“此琴名曰碎玉,是王爷命奴婢送来给郡主的。”
云织示意红杏和清源将琴接过来,问了她们几句话,便示意张妈妈将她们送出门去。
云织回到屋内,看着今日忽然多出来的三家琴——焦尾、碧水和碎玉,心中不禁有些恍然,感觉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可是自己完全抓不住头脑,有感觉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忽然撒开,将她网入在内,无法挣扎了离开。思虑的半晌,还是抓不住头绪。
夕阳渐渐的下沉,云织越发感觉今日的事情发生的有些蹊跷,本是一次无意的出门散步,竟然引出了世人传颂的“雅琴”公子,并且那白绫上的两句诗,在云织的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莫非这个时空也存在着和自己一样,有着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况且今日无尘的反应,确实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竟然最后还将焦尾送给了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件事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今日云倾城提到将二人的婚期提上日程是皇后授意,可这又是为什么。
若是当日派人刺杀自己的人出自刘氏之手,那她着又是存什么心思。若说刘氏派人刺杀自己,云织倒是可以理解,若自己身死,云倾城必然失去振国王府的支持,对太子的威胁更小,别说现在云倾城双腿不便,总是他完好无损,恐怕也不能和背后有着刘氏母族支持的太子相比。如今刘氏盼着自己和云倾城早日成婚却又是为那般?难道她不怕自己这个振国王府的嫡女的身份会令振国王府偏向云倾城一方吗?
思索良久,还不不知道刘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放下,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在寿宴上定要防范着刘后,她此举必有所图。
云织吃罢晚饭,洗了药浴,早早的休息。
睡前想着,明日与华东歌约好见面,今日云倾城的一番作为定然让华东歌气愤不已,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和华东歌解释一下,即使只是合作关系也应当坦诚相待,不应当产生心结。云织非常清楚若是两个人互相猜忌,日记月累,恐怕距离两人彻底决裂也就不远了。
而且自己对凭空出现的无尘,完全不了解,对于华东歌无缘无故送自己一把琴云织心中也是存了疑惑的,所幸明日问个明白。
月光从西方撒下,渐渐向天空中间偏移。
(二)
深夜,醉仙楼,密室。
桌子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的笔迹不甚清秀,写着“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和“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看着眼前一身月白色锦衣的男子,有些怒不可遏的说道:
“无尘,你怎么能将我灌醉,一个人来到大吴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接话道:
“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
“无尘,我……,可,可你怎可确定她就是我们寻找的人。”
“此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
清冷的声音淡漠答道。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难道……”
红衣男子这才担心的看向他,立即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不由分说的将他的手拿起,果真看到他手心,只见那里的一丝红线更加深了。抿了抿唇,声音中有丝悲凉,道:
“总会找到的,你又何苦摧残自己的身体。”
“我等不及了。”无尘叹了口气,“玉瑾已经因为此事生死不明,我不想我们中间再有任何人,为了这件事,为了她身上的东西,而流血牺牲。”
红衣男子这才知道原来玉瑾的消失,竟然将一向无比冷淡的无尘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张了张口,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犹豫片刻,有些担忧的声音,道:
“那你今日如此作为,定然会将她暴露在有心人眼中,这样一来……”
无尘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了些严厉:
“这样一来,我们的使命就可以早日结束。如果她连大吴都无法平安的走出去,那我们又何必牺牲性命去护着无用之人。”
红衣男子听着无尘越发凌冽的话音,叹了一口气:
“无尘,你的心越发的狠了,也罢,父主既然将此事交给你,自有它的道理,你已经将焦尾交给她了,接下来该当如何。”
无尘轻轻的将眼睛闭上,似乎在脑海中描绘着未来事情轨迹,半晌冷哼一声:
“你以为焦尾真的可以验证她的身份,你以为我会如此的愚蠢。哼,华东歌和云倾城,且看着吧,让我看看你们会如何应对。”
“什么,你想以此试探他们二人,那琴可是……”
“怎么,不拿些有价值的东西出来,他们二人怎会轻易上当吗?况且我们已经找到了人,又何必在乎区区一把琴。”
红衣男子看着浑身泛着冷意的无尘,心中不由为他的大胆感到胆寒,半晌没有说什么,默默的退出了密室。
密室重新沉寂了下来,空旷死寂的气息包围着他,无尘的眸中透着浓浓的悲伤,看着掌上的纹路,喃喃自语:
“若可以……原谅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