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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张老汉劈好柴火,捆好采来的猪草,正准备下山去。刚走几步,看见山道上远远下来了一个人,因着天色近昏,远远看去长的有些臃肿奇怪。
怪吓人的!他心想。
这片山林虽然没有什么猛兽,到底离集镇远,除了山上的几家猎户平日里没有几个人在山里出没。张老汉心里有些发毛,在山里久了,总有些奇怪的事情,便是抛尸他都见过两回。他便乖觉,遇见奇怪的事情,先躲着。
他便躲在路旁树木隐蔽处,待那人走的近了,才发现原来这人身上还背了一个小儿。那小儿似乎有些不高兴,时不时挣扎一番,只是他站的地方,看不清那小儿的模样,只听见什么“放我下来!”“见鬼!”“别乱动……”之类的话。
张老汉便心下一松,看来只是过路人罢了。他刚想出去,可眼睛一瞄,见那背人的少年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向他躲避的位置。
一双眼晦暗深沉。
张老汉刹时一惊!
待两人走的远了,才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心想:乖乖,那两人是人是鬼,抑或是神仙!
夜风渐起,汗湿透了衣衫,看树影摇曳,又想起那传下来的山鬼一说,魍魉鬼魅最是惑人心弦,却又叫人晓得厉害不敢轻易接近。
……
因为张戈的脚伤了,两人便想着早些回去。
张戈怕山林中细菌病毒只怕也多,那石头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若是不小心得了破伤风,只怕小命要交代了,他这般想,却是彻底将来走张牛儿命数一事忘了干净。
尹四辉也是有所忧虑,这小儿就他这几日观察看,时不时便虚软无力,甚至自己还见过他晕倒,想必身体孱弱。
他这样一想,对未能照顾好这小儿一事,倒是隐隐有些歉疚。
当下便加紧赶路回去,烤鱼一事也就作罢。张戈脚伤不便,尹四辉便直接将他背在了背上,又让张戈背好背篓(张戈舍不得辛苦抓的鱼便带着了),往回赶。
这般三叠,远远看去自然吓人,也无怪张老汉躲避。
而张戈自被尹四辉用脸擦拭了水痕回神后,内心暴躁慌乱无比。内心一团乱麻,外在表现就是一开始沉默不语,之后在尹四辉背上左扭右蹬。
“你这小儿的心思真是难懂。”尹四辉哀叹一声,也懒得哄他乖乖趴在他背上了,只道真是小孩脾气。反手“啪!啪!”两声拍在张戈屁股上道:“你若是再不安静,小心屁股开花。”
尹四辉纯粹是不耐烦了,便拿对付一般小孩的法子威胁道,心里却没想着别的什么。
张戈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屁股开花?
是他想的那个屁股开花吗?这叫弯男如何自处!
虽然看这姓尹的平日说话做事便透出个花花公子的风流意味,跟他说话也是暧昧不明,可到底有所收敛。
现下深山老林,僻静无人,他又脚伤难逃,所以这人色无忌惮,准备对他下手了吗?!
“怎么?终于肯老实了?”
尹四辉笑道,嘴角的弧度还没弯出个邪魅的模样,就在下一刻被张戈勒成了苦瓜相,尹四辉呼吸一窒,停下步伐,艰难的挤出一句话:“牛儿….咳,这是做什么?”
张戈此时的胳膊已经牢牢绕在了尹四辉的脖子上,原本挣扎的两只脚也牢牢箍在了他的腰上,四肢便像那乌龟咬住肉一般,恨不得紧紧钉在尹四辉身上。
呵。
我会说这样比较好让你没法对我下手吗?
张戈按了按食指,暗搓搓的想,嘴上却说: “我怕你把我摔下来了,抓紧点好……”知道自己勒的紧了,便松开些。
见尹四辉还是不动,便催促道:“走走走!你怎么不走了?”
尹四辉看了看腰上那腿那脚,嘴角动了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和这幼稚的小儿啰嗦,见他老实,便也不说什么,只专心赶路了。
待两人回到赵衡蒲处,对张戈的伤又是一番收拾解释,自是不提。
青姑拿鱼做了顿鲜美的鱼汤,晚饭吃的皆是开怀,在这隐隐深山中,虫鸣蛙声片片,隔窗透出的昏黄的灯火将篱笆内的小院子照的亮堂,屋内欢声笑语,窗外高高的枝桠上一轮弯月淡淡洒着光辉。余下的山林深处,随着夜幕降临,倦鸟归巢,渐渐都染上了静谧……
而几十里外的管道上,随着夜幕奔驰而来的,还有十几个骑马人,暗夜深深看不清那疾驰的身影,□□却能看出俱是好马,鬃毛披散,好似波涛一般从码头两端向身后后退去,四蹄翻腾 。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这些马儿腾跃间强劲豪迈,却也在骑马人手中显得无比服顺,整齐划一的前进,向着淳安县方向而来……
“子白。”赵衡蒲推开门。
“师父,您怎么来了?”齐子白手一抖,有些匆忙拿过宣纸盖在桌案上,面色如常地问道。
齐子白,湖州人士,湖州辖下共有九县,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且遍地种植槐花,“风舞槐花落御沟,秦安山色入城秋”说的便是湖州秦安县之美。
“自从上次你返乡归来,便心神不属,神色恍惚,那时候起为师便有一个疑问。”赵衡蒲将手搭在案桌上,道:“不过那时你很快便恢复如常,我也放下心来。”
“可这几日,你为何又变的如此?”赵衡蒲环视了一遍桌案,到底给自家徒儿留了个颜面,没有掀开来。只淡淡道:“明年你便要参加乡试,我不希望你因为别的事情分心。”
“当年你向我求学,可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愿以区区犬马心,为民立命,安定社稷。”齐子白羞愧道,一张脸微微发白,眼中却是带着几分纠结苦痛,低下头道:“师父,我……我明天能不能回秦安县一趟?”
话到此,已带了几分急切:“师父,我去去就回,我……”
“我虽不知是何事,可依着你的性子,若是你回去有用,这几日也不会犹豫不决!既然如此,何不快刀斩乱麻!”
齐子白心中大痛,忍不住跌在地上,跪下道:“师父……”
“师父,您有没有思慕过一个女子?”
#啊咧!居然是感情问题#赵衡蒲老脸微红,居然猜错了,看自家徒儿情根深种的模样,只感到事情棘手。
这个老朽可解决不好。
于是赵衡蒲故作严肃,郑重道:“你虚岁十八,可老朽已经想好了你的表字…….”
“士清。”
“这两个字,你可知道为师的意思?”
“徒儿……明白。”齐子白的脸更白了些,看的赵衡蒲怜意大生,唉,不过明白就好。
人生在世,清醒二字,方是勘破困境的良药。
齐子白在老师走后,颤抖着将宣纸扯开,露出一卷摊开的画,画中人巧笑倩兮,眉目清丽绝伦,却是个绝色的美人。
“妙瑜......”
清心铭志。
齐子白默然怔忪良久,将画纸拿到油灯下,轻轻点燃,看着画中美人慢慢化成了灰烬……
而今,功不成,名不就。
两袖空空,便有万般奢望,也是终成空。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