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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她和妹妹被好心的酒庄老板娘收留，暂时有了落脚处。
事情的走向毫无新意，就连这个和平的街道都逃脱不了流寇的洗劫。在一切重归寂静后，女孩从藏匿的酒架后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却见到已经断了气息的老板娘。一直对她们温柔地笑着，让她们短暂地感受到温暖的女人，在被残忍地蹂\躏后，以无比悲惨的方式了结了一生。
她只觉得内心阴暗的情绪超出了承受的范围，身子一歪，伏在地上不可抑制地哭出声来。
一边悲痛，一边又鄙视着自己。
简直是鳄鱼的眼泪。她无情地自责着，明明强盗们闯进来的时候窝囊地躲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在挣扎中死去。如今的眼泪，又是演给谁看的？！
即使自己当时冲出来，女人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自己也会白白死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女孩才死死捂住妹妹的嘴，拼命地忍受着。
当初那个为了心中的善念，不顾一切地挡在强盗们面前的人，已经逐渐地死在了内心的角落。
她甚至都不确定现在哭到生理性呕吐的躯壳，还是不是活着。
也许自己在被踢飞在泥水里的那刻起，就已经不存在了。
她除了饥饿和寒冷、苦闷与绝望之外，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什么美好的记忆，都记不得了。
上一次开心地大笑、为美食而开心地拍照、看小说看到半夜睡不着、向朋友得意地炫耀购物的成果……一切的一切，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女孩现在都处于一种极为虚弱的状态，甚至连回味名为“快乐”情绪的力气都没剩下一点。
【姐姐……我、我好饿啊。】
五十岚蔚似乎是被吓到了，犹犹豫豫地靠过来，轻轻地抱怨道。
她们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阿姨死了啊，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杀了阿姨呢？】
她来到女孩身边，双手贴在失去生命的老板娘身上。
【还没变凉啊……】五十岚蔚伸进老板娘被扯得破烂的和服中，喃喃道，【这说明很新鲜，对吧？吃了也不会生病死掉吧？】
五十岚烟代戛然停止了哭泣，瞪圆了眼睛看着对尸体着迷的妹妹，整个人被惊恐击中，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那种表情，姐姐？我吃生的也没关系的……味道没关系的……再不吃点什么……再不吃点什么的话、我……】
幼小的少女将头埋在尸体中，缓缓张开了嘴。
下一刻，她便被五十岚烟代狠狠地推开，整个人撞在倒下的屏风上，疼得缩起了身子。
【你、蔚……！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啊！混蛋！混蛋！混蛋！】原本就没剩下多少体力的女孩此刻更是脱力地瘫坐着，难得地咒骂起来。
【但是……我很饿啊。】
【即使这样，也不能做出食人的举动啊！一天前才微笑着和我们到早安的阿姨……你居然、居然……呜、混蛋！混蛋！】她说道激动之处，又开始不可抑制地流起眼泪，【同类相食是一条绝对不能跨过的线，跨过这条线的话，你就不再是人……而是怪物了啊，蔚！】
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味赞同姐姐的言论，五十岚蔚只是出神地望着面前的尸体，轻声问道：
【——我们现在这样子，还能被算作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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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战斗持续了许久，却仍然僵持不下，没有任何一方落入下风、或者显现颓势。
在一开始的“闪花”后，朽木白哉开始沉默地抵挡住每一次力道沉重的斩击，也不主动进攻、也不躲避，固执地抗下每一次袭来的刀刃。
这不对劲，这和她之前所有的战斗理念相悖，朽木白哉如此疑惑着。
五十岚烟代习惯在安全距离下观察敌人、习惯被动地适应对手的步调、习惯从非惯用手侧进攻，只是为了减少受伤的几率……
而现在这样不管不顾，猛烈而密集的凶狠打法，不仅白白消耗体力，还非常容易给自己造成破绽，更不会有什么可以思考战术的空间——完全是五十岚烟代的反义词。
然后在又一次的交锋中，他在两人瞬步停住的一瞬间，捕捉到了少女的双眼。他也看到了对方愤怒的表情，注意力却完全被那双暗红的、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珠吸引住。
原来是这样。
她并没有表现的反常，因为从始至终，五十岚都没有把这当成一场战斗来对待。
少女短暂地退开，没有给两人喘息的机会，便又再次持斩魄刀刺了过来。
阔别了三十年的强烈感情波动，毫无征兆地在朽木白哉的心上来了记重拳。几乎就绷不住冷硬的表情，朽木白哉却对于伪装卸下后该如何而感到茫然。他只会摆出严肃的、高傲的、与身份相符的表情，曾经性格中的暴躁和冲动早已在多年的历练中消失殆尽。
已经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啊。
望着少女直愣愣冲过来，攻击轨迹一如既往容易看穿的剑术，他又突然觉得似乎并没有过去那么久。
仿佛这里不是肃静的朝洛大道，而是余晖洒在两人身上的真央道场。
对于五十岚烟代而言，这不是一场需要与朽木白哉分出胜负的决斗，而是情绪的宣泄，是用刀尖诉说的埋怨。不是被理智，而是被愤怒、憋闷等等负面情绪所主导的，完全冲动的行为。
这一次，朽木白哉没有举起持刀的手。
在五十岚烟代的剑刃划过空气，等待它的却不是灵压的激烈碰撞，也不是咬合在一起斩魄刀，而是一声闷响。
完全没料到对方行为的五十岚根本来不及收手，斩魄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朽木白哉的腹部。
她甚至感到了切开少年肋骨时的触感。
在五十岚烟代几十年的人生中，她也自认经历过大风大浪，胆子够大，承受能力也够强。然而此时看到一小股鲜血沿着刀刃缓缓滴下，她完全吓呆了。
听起来可能很可笑：她虽然没手下留情，但也完全没预想到对方会受伤。
——毕竟，那可是朽木白哉哎！
——她一对一拼硬实力从来没赢过的、超级剑术高手、朽木白哉大人哎！
——刚刚还做出“此消彼长”“你这麻瓜完全不是我对手”这样超级臭屁发言的朽木白哉哎！
“……‘死的是我就好了’。”
少年清朗的声线猛地惊醒了发蒙的五十岚烟代。
第一个念头是：如果能选的话，她真希望这刀抹的是自己的脖子，而不是朽木白哉的腹腔。
第二个念头是：再见了，短暂的死神生涯。今后的日子，她大概是要和痣城肩并肩蹲无间了。
第三个念头是：为什么要下手那么利落，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大脑超出负载，直接当机。
血液顺着刀身，划过四根手指，顺着她的手腕滴答落地。
“……‘出事的是我就好了’、‘那个时候，留有战斗余力的，如果是我就好了’、‘如果我坚持一点，把你击晕就好了’我一直，都想对你这么说，烟代。”
要……要快点止血才行。
得通知四番队，让他们赶紧派人来……
啊啊，能够止痛止血的破道有……
不对不对、冷静点！在那之前要先把斩魄刀拔\出\来……小心翼翼地、不要扩大创口的……
察觉到了少女的动作，朽木白哉直接徒手捉住了刀身。
看着少年被割破的手心，五十岚烟代一下子老实了，仿佛被定格一般，丝毫不敢动弹。
“但我不能这么说，我……我是朽木，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以及逃不脱的职责……”
在多年的经历影响下，五十岚烟代早已不再是那个打架手脚发软的窝囊废。然而此刻，发自真心地，她只想弃刀逃跑。
去他的剑士的武器是他的尊严，去他的刀若在手战斗便不算结束……
——太沉重了。
她几乎是没法直视少年的双眼——这比剑士的尊严、比战斗的胜负、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沉重的太多了。
“我没法死、我不能选择死，我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但我没法不想，我没法不去想，要是我能替代你的话……要是我能再强大一点……要是在一开始，我就迫使你离开那片区域的话……我、我……”
手中的千本樱落地，失血过多的朽木白哉就此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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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于危险的美丽中去#3
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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