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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稀里糊涂的喊完,脸热的可以烙饼,连隽却未答话,片刻之后,病房里残存的只剩我的余音。
空气静悄悄的,流淌着的都是浓浓的尴尬。
不,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难为情,羞涩,意外,以及,心跳加速后形容不出的那种小龃龉。
连隽静静的看着我,似笑非笑,而又光明正大的,似乎他刚才并没有捧着我脸,也没有用力的贴上来,眸子里,弥漫着一层淡红,幽深深的,漩涡般,看的人有吸入般的魔力。
“那不是我的词么。”
好一会儿,连隽才轻轻地启唇,嘴角微翘着,打破这一室说不清的情愫,“祝蛮蛮,我的确是做了个梦,在刚刚……很美的梦。”
“我,我……”
我哪哪都不舒服,整个人要中暑似得,闷头就要离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我要回家了!!”
说完我抬脚就走,想逃的意味儿明显,刚到过厅,只听到身后‘哐当~’!一声,回头,连隽之前倚靠墙壁的手杖倒地,下一瞬,就是他抽冷气的声音,“蛮蛮……”
“哎!!”
我就跟被他下了降头似得,转身就折了回去,刚忙帮他弯腰捡起手杖,“你腿……连隽!你骗我!!”
连隽还是笑着,食指附在唇前,看着我,意意味味儿的,“腿没事,是心跳的很快,从喉咙出来,撞到拐杖,倒地了。”
有劲没!
“你正经点!!”
我脑袋木的,一手杵了他一肩头拳,另一手的拐杖还执拗的朝他送了送,“接拐!!!”
“……又凶我?”
连隽眉头微挑着,眸底带着一丝小戏虐的,手慢慢地伸过来,掌心直接覆盖到我的手背上,包着我手,微拄着那根手杖,“还打我……”
我怔了怔,手本能的想拽出来,但是他逐渐的加着力道,像是无声在和我博弈,包着我的手都热热的,暖暖的,小小的电流还在滋啦滋啦的到处燃烧着,咬牙,“连隽……你别……别太过分……”
“初吻?”
无声的较劲中,他忽的发问,音色里,还有着隐隐的笃定和笑意。
“才不是!!”
我脑袋一瘸。直接否定!
很缺心眼的反应!
好似他不管问我什么,我都不愿意承认,喜欢他吗?不喜欢!看到他高兴吗?不高兴!想见到他吗?不想见!
哎呀,打脸的矫情劲儿。
“不是?”
连隽握着我手一紧,眸光微闪的,:“你确定?”
“确定!”
完!
我这心眼是将缺心眼进行到底了。
回头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妈的,初吻啊,我之前和三叔见鬼的时候还在乎的不要不要的,就这么没了,让某人白日做梦的做没了!
演!
祝精卫让你演的,陪他个人格分裂的玩什么玩!
队长没开抢,但是队长亲了你!!!
“……”
连隽直看着我,就在我有些发毛的时候他忽的轻笑出音,唇角的弧度俊逸着,“差点忘了,你初吻在停车场已经给了,这次的,不能在算。”
“你……”
我脸一别,“我不想搭理你,我要回家了!!”
“就怎么走?”
连隽的手还不松开,“你走了,我怎么回病房……爬着?”
嘿!!
我抬着眼瞪他,瞄了他身后里卧的房门。“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刚才有动力。”
连隽敛着笑意,“祝精卫三个字给了我坚持出来迎接的动力,这理由好吗?”
“……”
我坑坑着,握着手杖把柄动了动,“那你先把手拿开啊,不拿开我怎么扶着你进去……”
在捂一会儿就出痱子了!
“好。”
连隽满意了,松开手,很自然的就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神情还略微的有些嫌弃的,“祝蛮蛮,你有些瘦,知道吗?”
我不理他,脸红着,不扶不要紧,一扶着他整个人都要挂我身上了!
他那大体格子比我爸都高,保守估计都得一米八六七那么样,我扶着吃力的,“你脚借点力啊……”
“借不上力。”
连隽可怜巴巴的样儿,单腿真是我走一步他才小蹦一下的,“祝蛮蛮,我这是粉碎性骨折,粉碎,你知道吗,好可怜的……我好可怜的……”
我不说话,摊上这么个大神没地儿说理。
没辙,就只能一手握紧他搂过来的小臂一手还搂着他的腰,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别说,他那腰还真蛮……咳咳,紧致!
“抱得感觉如何?”
连隽还好意思问我,区区二三十步愣是让我们俩走出了一万里长征之感,我涨着脸,“谁想抱你了!”
好不容易给他扶到了病床上,我局促的还不太赶看他,脸太红,又没办法遮掩。
扭头还是想走,“看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作业我还没写呢。”
“我渴了。”
连隽笑意轻闪的看着我,“能不能劳烦祝精卫小姐帮忙倒杯水?”
“好。”
我低眉顺眼的,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些水递给他,“喏~”
连隽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姿态自然的接过水杯,“谢谢。”
轻抿了一口,水顺着他喉咙而下,喉结略微滚动时看的我居然有些干涸,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发出咕噜的一声。
“你也渴了?”
连隽看着我慢悠悠的询问,水杯朝我一递,“嗯?”
“我不渴!!”
我接过杯子就放到一边,浑身身下都写满了不正常,“那个,我……”
“坐下。”
他轻轻声,下颌朝着病床旁的座椅上送了送,“有话坐下说。”
“不坐!”
“生气了?”
连隽似笑非笑的样儿,“你打也打了,还要怎么样?再说……刚刚,是你突然间转过来的,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投怀送抱?”
纳尼?
我瞪着眼看他,“我,我……明明……”
“可以再来几次的。”
连隽笑的让人没法生他的气,“我不介意,来,蛮蛮。”
“滚!我才不搭理你呢!”
我麻爪的,二话不说就要走,转身刚到门口,就听到连隽的声音又出,“……喂,你好祝叔叔,我叫连隽,对,我跟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祝精卫的早恋男朋友……”
“喂!!”
脑袋里是轰隆一声啊!!
我扭头就冲进了病房。就看这连隽大爷似的靠在病床上,斜眼看我,手机放在耳边,嘴里还在说着,“嗯,您别这么着急,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我负不负责,就要看……”
这个神经病啊!!
“爸!你别听他瞎说!!!”
我想都没想的就朝连隽扑了过去,他拿着手机故意气我似得朝着病床里侧一伸,“你急也没用了,叔叔都知道了。”
“不是,爸!不是他说的那样!!连隽!你给我,给我!!”
我凌乱的,单膝撑着身体就爬上了病床,张着胳膊抢着他的手机,电话一拿到手,手胡乱拜的就按开,“爸,我跟你解释,我……”
可……哪有什么通话?!!
我看着手机大脑里一片空白,“这……”
“……”
连隽细碎的笑音又起,我垂下眼,这才发现这姿势有些太过……暧昧!!
我整个人都悬在他的身上,若不是有膝盖支撑着就要压到他了!
“你……”
逗我哈!
没二话,挣扎的就要下地,后腰却被连隽用手一揽,眼里含着笑意,吐出的话,却挑衅的意味儿十足,“祝精卫,你不是靠近战斗民族的么?为什么总是想逃?没出息啊。”
“谁,谁没出息!”
我当时就来劲了,胳膊一别,把他的手从我腰上拽下来,同时也不管那套了,什么脱没脱鞋的,脚下一蹬床边,腿一迈,整个就坐到了他腰腹处,没坐太实,也怕给他压着,高低这也是个病号不是?
坐稳,同时上身挺直,微俯,胳膊左右支撑到连隽依靠的被枕两边,对着他的眉眼,“连续剧,我警告你,别!惹!我!!”
造型一凹好,我都被自己帅到了!
连隽没动,躺在那还挺舒坦的样儿,轻轻音儿,“惹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
我脑袋里歘歘的只闪过了这三个字,但气势还是绷着,瞪着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嗯!~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
连隽没说话,像是很仔细的在端量我,眉宇润润如锋,就在我被他看的周遭空气再次凝滞之时,连隽的头却忽的抬起,偷袭般,对着我的唇轻轻的一啄,旋即就躺了回去,唇角噙起得逞的轻笑,逗弄的意味明显,“惹了。”
“你?!!”
我颤了一下,愣愣的看他,“你又……我?!!!”
“嗯。”
连隽回的坦然,“怎样?你让我付出代价,有本事就亲回来呀。”
嘿!
“你挑衅是吧!”
我倒了两口气,手背在唇上一擦,下一秒,就掐住了连隽的腮帮子,在他略微诧异的瞳孔中,脸狠狠的垂了下去!
静。
很静。
滴答滴答的只有电子钟跳动的轻音儿~
眸眼间相处真的只有寸距,我掐着连隽的手都有些发麻,但嘴上还在轻微用力——
血腥味逐渐的弥漫而出,连隽没动,瞬间的意想不到之后便是一副任你处置的神情,仔细看看,那眸底,似乎还有着层叠的笑意。
这变态……
咬他都不知道疼?!!
没错!
姐们儿垂下脸的瞬间,就咬住了他的下唇!
亲我是吗!
我咬回来!!
腥甜的味道没几秒就出来了,不可否认的事,嘴虽然是脸部活动范围最大,最富有表情的部位,却也是最脆弱的,皮儿忒薄了!
“蛮蛮。”
连隽轻声开口,手不知何时还搭到了我的后腰,“这才是你,让人印象深刻。”
距离太近,他吐出的气很自然的就进了我的口鼻。
“你神经病啊!!”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下唇被红润点缀的星星点点,奇怪的是,整体来看,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很妖冶的意味儿,“你不知道疼啊!”
“疼。”
连隽仍是轻音儿,黑眸里有红丝勾勒,倒是很惬意的样子,“所以铭心。”
“有病!!”
我扔出两字,收着胳膊下床,一挪动间好像是被他裤腰带给咯了一下,不禁诶了一声,站稳后有些疑惑的看去,连隽的腿却支起,调整了一个坐姿,看着我,还是戏虐虐的样儿,“出气了?”
“出了!”
我哼了一声,提着气看他,“你别惹我啊,不然下回我还……还给你咬出血……”
连隽也不答话,挑着唇角,食指轻轻的在唇上擦了擦,不知道为什么,很简单的动作,却让我看的有些迷眼,莫名的,就想起了一句话——这世间最烈的酒,就是你低头噙笑的温柔。
画面好似被人按了暂停,我站在床边看着他,他坐在病床上看着我。
周遭净是透着血腥气息的甜味儿,连隽眸眼微眯着,下唇被我咬出的腥润,更像是涂抹了艳艳的朱砂。
如珠玉在侧,朗然照人,敛衿作一来,何其轩轩韶举。
我看的有些恍惚,这人会长得,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别过脸,不敢在看的贪婪,害怕眼睛被他灼瞎。
“想什么呢?”
对视了好一会儿,连隽才低声询问,“祝蛮蛮,你脸很红。”
废话!
谁在病房里演了这么一出各种意外的大片儿脸都得红!
初吻噻!
“说话。”
我不说!!
连隽看我这样反而有些失笑,“你知不知道女人的这个样子,是最可爱的。”
“?!”
我莫名,连隽旋即笑着颔首,眸光闪闪,“不过你还不算是女人。小爷还得等。”
脸一烧!
我退了一步,垂下眼,“别瞎说话啊,我什么脾气你知道!”
啧啧啧,祝精卫你还有脾气么?
连隽失笑,丝毫没把自己嘴破了当回事儿的豪迈样儿,“哎,能不能和你打听个事儿?”
“说。”
我不看他,此情此景,不知内情的大概还以为病房里的俩人是师生关系,学生犯了错,在地上站着,都不敢直视老师,窝囊的!
“你那书包里有宝贝么?”
连隽问的我一愣,“从进来开始,你就没摘下来过……”
“……”
我没言语,被他提醒的,倒是想起那书包里包装好的打火机了,手在书包带子上握了握,“我习惯背着了……”
“哦,这样啊。”
连隽拉着长腔,“那……你来看望病号,就这么来了?”
“啊?”
我晕乎乎的,“那怎么来。我坐公交车来的啊,走也太远了……”
“噗~”
连隽轻笑着扶额,耐了耐性子看我,“我是说,你来看望病人,是不是会买点什么?”
礼品?
我啊了一声,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想买来着,可早上走的早,我家附近的水果店还没开门,到了医院后这边的水果都卖的很贵,我就没买……”
关键是没钱了!
想着正好送他个礼物,可谁知道……买的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种东西,与其送了让他碍眼,那还不如不送了!
“别的呢。”
连隽眼深着,“除了水果之外?你就没有……”
“没有!”
我回的干脆,手在包带上握的很紧,“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想的是……以后,等我赚钱了,我买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最好的东西?”
连隽脸上的笑意有些淡去,很认真的望着我,“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是……”
我想了想,“不是假的,是真的!”
连隽没有说话,我想了想就走到了他身前,深吸了一口气,“连隽,我闹清楚那围巾的事儿了,你是不是给我补了差价?”
“……”
连隽眼深着,“所以?”
“所以我……”
我磕巴了一下,“我知道,问了你多少钱也没用,一来你不会说,二来,我也还不起,而且,我也欠了你好多,但是我以后可以赚钱……”
“祝精卫。”
连隽的脸一变,微有些冰凉,疏离感当时就出来了,“是不是再过两年,你身上那些靠近战斗民族的属性就要被磨光了?”
“什么意思?”
我没听懂他说的话,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你才来这里多久?”
连隽直看着我,“这么快就学会客套虚伪了,我眼中的祝精卫,她从来不会用价钱去衡量一件商品,重要的是,她的心意,商品有价,而心里的那份情意,送出,以及收到的那份期许,远不是价格可以去衡量的。”
我有点懵,“可是……”
怕你看不上呀!
“没有可是。”
连隽有些无奈的,“我说的不明白么,我在乎的,是送出的这个人,而不是商品的本身,懂?”
额……
我清了清嗓儿,“那个,那假的也行啊。”
连隽眼色一厉,我怂的差点想退后,“那,我说实话,我是买了礼物,可你不能不喜欢!送你了就得用!”
“咳咳!”
连隽似乎被我气到了,舌尖顶了顶自己的腮帮子,气的想笑的样,“祝精卫,难怪你记不住那歌诀,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做耳旁风了,你……”
“不对!”
我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有礼物送你,对不对?”
连隽没声了,眼底闪烁着轻微的笑意,“能猜到啊。”
“是高大壮跟你说的吧!!”
那小子!
吃里扒外的,背着我不定和连隽通了多少气儿,我都跟他说保密了啊!
连隽彻底的无可奈何状,“是,你那个同桌是说了,你有礼物送我,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很好奇,祝蛮蛮小姐,现在,可以让我看看,欣赏一下吗?”
“……”
我想了几秒就摘下书包,算了,到这步就送吧,也不能白买!
走到他身前拿出那个礼品袋,朝他手里一送,“喏,就是这个,你肯定看不上的,要是不喜欢,就背着我扔了,别让我知道。”
连隽没说话,接过就很好奇的样子打开,“是打火机?”
“嗯。”
我闷闷的,看着他从盒子里拿出那打火机,“我花一百三买的,假的……”
连隽诧异,“这么贵?!!”
我被他着反应吓了一跳,“贵?这原价不得……”
“呀,这上面还有贴章翅膀呢。”
连隽在手里端量着,还试了试打火的滚轮,“这翅膀做的真不错,手感也好,哎,这个是钻石吗,很漂亮啊,怎么挑的,眼光这么好……”
“是吧!!”
我一看他喜欢就乐上了,凑过头去看,“我就是一眼相中这个翅膀的,那个老板说了,这个滚轮能用好几万次,你看,这都是菱形的,还有这上面的钻石,都是落什么世袭的,这个是蓝宝石……”
正说的欢,转眼,却发现连隽一直在看我,眸底是轻闪的笑意,很满足的样儿,我被他看的脸红,挠了挠头,“你真觉得贵?可是这个东西我才知道原来是……”
“心意无价。”
连隽低低音儿的打断我,像是说悄悄话一样,“我很喜欢,you,are,my,love。”
“……”
我对着他深邃的眸眼,心头,像是又被什么给撞了下,温度再次飙升,我视线很自然的落在了他被红润点缀的唇上,喉咙一干,我猛地扭过脸。“我想起来了!”
“?”
连隽莫名,“想起什么?”
“那个……”
我直起腰,默默的做了做深呼吸,嗓门提着就来,务必做到声情并茂,“小建中汤芍药多,桂姜甘草大枣和,更加饴糖补中脏,虚劳腹冷服之瘥!!”
不岔开话题要出事儿啊!!
“噗~”
连隽各种意想不到的看着我失笑,“你不说你记不住吗?”
“我刚才想起来的!”
能说他第一遍教我时就会了吗?
只不过有点小心思,说学不会,这样,就能打电话总是烦他多聊几句,喜欢他在手机那头不厌其烦重复教我的样子。
大奶奶和三叔总是会夸奖我懂事,可是在连隽这儿,我一点也不懂事,不想,也不愿,还患得患失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
从医院出来,已是夕阳满天,李哥开车送的我回家,路上他还在说,祝小姐你真有本事。小爷送你出来的时那脸都是笑着的。
我没答话,暗想,打从我进了那病房就没看出他心情不好啊!
“连隽他,平常很凶吗……”
“不凶。”
李哥车子开得很稳,熟了,也没距离感,“小爷就是话少,他在国外什么样我不清楚,在这边,除了和老爷子老夫人,对旁的,都很有距离感,不过也正常,小爷要是平易近人了,那身边的苍蝇不得乌央乌央的。”
话少?
我怎么没看出来连隽话少?
哦,对,连隽或许是话少,但我熟悉的,是连续剧啊。
眼睛看向窗外,嘴角莫名的傻笑,李哥在说什么,我也没听清,想的就是这一天,和连隽在病房里你来我往的。他不像高大壮那样的只会跟我臭贫,还常常说不过我,连隽是会气我,但又让我无可奈何。
回头想想,他也没气我什么,一个和你非亲非故的人,可以把你的生活妥善的安排,如此心思,还不了然?
可……窗户纸仍是没捅破。
我害怕,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连隽肯定是看出来的,所以他重复说,小爷我等的起。
下车时我看着天边的红晕深吸了口气,五脏六腑都说不出的惬意,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唇,傻傻的就剩欢喜,回手朝着车里挥了挥,蹦哒的朝着巷子里去了。
……
“哎呦喂,好姐,您这可算是回来了啊。”
刚一回自己的小屋,高大壮就进来了,嘴巴朝我耳边一凑,悄声道,“你爸妈加上你弟都问我你干啥去了。哥们编了个你去学校帮忙批卷子的瞎话,你回头可别漏了,这情分,你记下就成,回头折现的话也就百八十的。”
“滚。”
我白了他一眼,小声的回他,“嘴够快的你,我前面刚给连隽买完东西你后头就传话了是不?冲这你还好意思跟我谈情分?”
“不是……”
高大壮给了我一个特天真的脸,“我可没多说啊,我就说你买了个礼物,给他个惊喜,让连大哥先吊吊胃口……”
我无语,“狗屁,你说了还有惊喜吗?”
“那都不重要啦。”
高大壮贱嗖嗖的坐到我椅子上,在我家没住两天,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重点是,今天……四不四很美好的一天?”
我低着眉眼,“关你屁四。”
“哎哎哎,得,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高大壮笑嘻嘻的,手在我身前比划,“哥们跟你说啊,你这……”
“等等。”
我看着他手有些发直。“怎么又肿了一圈。”
“没事儿!”
高大壮大咧咧的挥了下胳膊,“这不算啥。”
“怎么没事儿!”
我起身扯过他的小臂端量,那手才过了两天,贴上药膏不但没好,反而肿的像是馒头一样,“疼不疼啊!”
“不疼。”
高大壮嘴还硬着,我盯着他脸,“大壮,我还没问你,你身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伤的啊。”
要不是他光着膀子,谁能想到他这小身板子这么多伤?
“嗨,还不是小时候不懂事闹得。”
高大壮倒是出现了一丝爷们样儿,拍了拍自己心口,“哥们小时候,家里困难的连班费都交不起,那肯定有招人烦的小孩儿找我麻烦了,再加上我这身材,那啥,精致些,他们就以为我好欺负,但哥们是什麽人,我不死就得让他死,所以……这就留了些历史印迹。”
我定定的看他。“可是,你爸爸不是在工地做工出事儿吗,那这属于工伤啊,没个赔偿款之类的吗?”
“有。”
高大壮看我笑,苦涩涩的,“还是一笔巨款呢,可是,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没的啊。”
“看病用了?”
“对啊。”
高大壮笑的无奈,“一病回到解放前么,钱没了,人也没了,就剩我这个拖油瓶了。”
我吐出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儿,以后还有我。”
“哎呦我天!”
高大壮反应夸张的,“我这受宠若惊啊!”
“滚!”
不能好好说话的,看了他手一眼,“明天我带你去诊所看看,这么肿下去肯定不行。”
“没事儿,看啥看,不得钱啊!”
高大壮撇着嘴,“你要是说负责到底,给我拿钱看的话我没意见,我……”
“我兜里就几十块。”
我也没客气,“去诊所的话够就够,不够咱没辙,你得想清楚,爱看不看,不看你就扛着,反正残疾的不是我,落病根儿也不是我。”
“我是因为谁伤的?!”
这小子真谈钱就现实,“要真残疾了你就得养……”
“大壮哥……”
高大壮正来着劲,我卧室的房门被来人拉开,祝浩面无表情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红包,走进来就放到我书桌上,“这是我过年的压岁钱,三百块,给你看手,这么肿着不行的。”
我愣了,“祝浩,你……”
“哎呦我,这我亲弟弟嘿!!”
高大壮二话没说就把钱给揣兜里了,一把搂住祝浩的脖子,“不枉壮哥嗓子干吧的教你英语啊!哥们!兄弟!纯的!祝好你看到没,咱弟弟绝对的视金钱如粪土,有前途啊!!”
“你给我消停的,明天就去诊所。”
我回他,转脸看向祝浩,“以后这钱我还你。”
……
“祝好,你这饥荒又拉大了……”
医院里,高大壮摇晃着他那打完夹板的手还跟我来劲,“片子,固定的钱,你可全都得给我报了,回头你啥时候还钱给祝浩,啥时候把我的钱也给我……”
“你歇会儿吧。”
我不爱理他的,也不知道谁天天嚷着没事没事儿,这一到诊所,人那大夫看完他手就说处理不了,八成是伤了骨头,就建议赶紧来医院拍个片子。
到了医院一拍片,轻微骨裂!当时就给上了固定,加上开药前后花了小一千,不够的钱都是高大壮自己补的,这高大壮就不乐意了,非说他那是血汗钱,是点灯熬油给人写作业才赚出来的,心疼啊!
“我歇啥啊,我心痛啊!”
高大壮浮夸着,“祝精卫,你说你来医大干啥。我这本来能自行恢复的,非得给我上个夹板,来这大医院花钱比撒尿都快你知不知道!”
我拎着装药的袋子塞进书包里,忙活完就朝着电梯走去,“咱这就是花钱买健康,再说,别的小医院你能信得过啊,谁让你劈砖的,活该!!”
这小子也够行了,医生都说骨裂的疼痛是很难忍的,即便是很轻微都疼的人睡不着觉,他愣跟没事人似得,佩服啊。
“哎哎哎,你这就忘恩负义了啊!我劈砖是为了谁?!”
高大壮跟着我,进了电梯还有些纳闷儿,“咱看完了还不走啊,上哪?”
“骨科病房。”
我回了四个字,来都来了,不看看连隽就回?
“……”
高大壮没声了,右手挠了挠下巴嘿嘿嘿的笑,“祝精卫,这才是你带我来医大的真正用意吧……诶!也好,一会儿我就让连大哥先把你欠下的钱给还了,回头呢。你在慢慢和他算,反正你们迟早是一家……”
“你敢!”
我嗤了一嘴,电梯门一开就走了出去,“你帮我是帮我,这事儿跟连隽无关!敢跟他要钱咱俩就甭处了!!”
“行行行,你别着急,我见机行事……”
高大壮嬉皮笑脸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病号,“精卫,连大哥这得是高间病房吧,是不是特豪华那种,回头你问问他,一个人住寂寞不,我好陪陪他,老实讲,你弟弟睡觉那磨牙的毛病我真是……哎,怎么不走了?”
我停住脚,站在连隽的病房门口还有些疑惑,他的房门开着,别说先前在外面的黑西服了,里面也空了。
“是这间?”
高大壮顺着我眼神朝里面看了看,旋即皱眉,“人呢?”
我抬脚进去看了一圈,病房显然刚被打扫过。连隽的衣物用品全都没了,看了一眼同样也有些茫然的高大壮,我掏出手机就拨出连隽的号码放到耳边。
“精卫,你昨个来时连大哥说要出院了?”
“我没问他。”
听筒里铃铃的声音还在响着,昨个聊得时候他就问我什么时候还来看他,说他快出院了,要看他的话就抓紧时间。
我说不一定,得学习为主,谁知道他这刚过一晚人就没了。
等了一会儿,高大壮疑惑的看向我,“没人接?”
“嗯。”
我点头,从通讯录又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这回接的很快,“喂,你好,祝小姐。”
“李哥!”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是这样,我今天又来医院了,可是连隽这病房没人,我给去电话也没接,他是出院了还是换病房了?”
“小爷出院了。”
李哥压着声回我,“今早老夫人来接的他,现在正在开会。手机可能开的静音,你等等,小爷看到你电话会给你回的。”
我哦了一声,“李哥,那连隽是好利索了吗,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吧。”
李哥应着,“半个月前就医生就说可以出院了,是小爷不出,昨晚老夫人来电话又催促一遍小爷才点头的。”
“啊,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这边没事儿,就是问问,打扰你了李哥。”
放下手机,我挠了挠头,他不出院是要等我吗?
“人家早就可以出院了啊。”
高大壮听的门清儿的,看着我就挑起眉,“连大哥不会就为了你的十一之约所以硬生生的多躺了半个多月吧!”
给他精的!
我看着手机给连隽去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这边没事儿,他先忙他的。
“连隽没在咱就回去吧。”
手机揣回兜就出了病房,高大壮在身边跟着我,笑模滋儿的,“精卫,我还没问呢,你是怎么认识的这连大哥,认识多少年了?”
“多少年?”
按了下电梯,我转头看他,“刚认识的……”
“哈?!!”
高大壮惊了,“刚,刚认识……”
“嗯。”
我深吸了口气,把和连隽初相识的事儿给他讲了讲,包括,连隽的那句,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然后在水房里,他又看到了我出丑,就这样,渐渐的,才算是熟悉了些……”
“我的个乖乖。”
高大壮还扒拉了下手指头,“这么一看,你们俩认识的都没过百天啊!”
“没有。”
电梯门开了我就抬腿迈了进去,见到他时是盛夏,算算日子,也就两个多月。
“合着……你这是粉红色的回忆啊~一见钟情,可以啊祝精卫!”
高大壮轻笑着,斜眼看我,“这歌正适合你,夏天夏天悄悄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嘿~把你写在日记……”
“等一下!!”
高大壮正撩闲着,电梯外两个男人疾步的过来,我眼明手快的摁了下开门,俩人进来就忙不迭的道谢,“谢谢,谢谢!”
“不客气。”
我退了几步,和高大壮站在后面,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多岁,个子都蛮高,跑进来的很急,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
电梯刚刚下行,前头那年轻的就朝稍微年长的男人开口,“沈哥,你别想太多,要不就按头儿说的去看看心理医师吧。”
“看什么心理医师?!”
三十多岁姓沈那个男人在我身前叉腰,“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法师!”
法师?
我一愣,那年轻的男人又忙不迭的出口,“沈哥,头儿说了,这事儿没那么复杂,咱们就是精神紧张的。”
“精神紧张?”
姓沈的男人哼哼着,“老许你看到了吧,那屋子要是不闹鬼他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掉下去摔成骨折。告诉你,有些东西儿不信不行,咱要是不找找明白人下次就得咱俩摔下去!回头躺在那病床上的就是你我!”
“沈哥,哪有明白人啊,咱不能信这些……”
“反正我信,你有几条命这么折腾,这事儿这么办啊,咱俩找法师先祛邪,要出的钱咱俩一人一半。”
姓沈的男人音沉着,:“偷摸的办,别让头知道就成。”
闹鬼……?
我正腹诽着,高大壮突然伸出那打着夹板的手碰了碰姓沈的男人背身,见他一脸疑惑的回头,高大壮就扯开了嘴角,“大哥,您二位不用那么麻烦的出去找明白人了,相逢不如偶遇,我身边这位,就是专门祛邪捉鬼的法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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