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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凤的病房是个单间。
单间的好处是关了门,医生护士也不会打扰。
现在这房间里除了昏迷的齐凤,还有四个人。
林莫言、林轻语、邵泽平和失去意识的郁小凡。
林轻语有些担心,“泽平,你给她催眠,没事吧。”
邵泽平说:“你放心,不过是让她以为刚才所见是场梦,没有任何影响。”
林莫言问:“八音盒呢?”
林轻语从包里取出来,交给邵泽平,叮嘱说:“小心点。”
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令郁小凡被母亲狠狠骂一顿,然后再由邵泽平为她催眠,以为这七年荒唐,只是梦中示警。
他们希望经过这个梦,那再将郁小凡送回到七年之前时,不管有没有真的痛改前非,至少她行事会有所收敛。没想齐凤这样骄矜的人,竟受不了女儿成了街头巷尾笑柄,当郁小凡赶去时,恰好遇到齐凤羞愤弃世割腕自尽!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没有对郁小凡痛快淋漓大骂,效果却还更胜一筹。
“泽平,这次就拜托你了。”林轻语话虽简单,但眸中忧虑,一望而知。
邵泽平点头,他这次的任务,不仅是要将那个郁小凡抓回来,更重要的是要阻止那场催眠,为邢天航续命。
“轻语,当初虽然说是这个坏女人骗我,但归根结底还是我的责任。所谓借刀杀人,我不借,她也杀不了人。”
“你也别自责。我和天航哥哥都不怪你。”林轻语说。
“自责?呵呵,我现在就是在天航面前自刎也没用。”邵泽平自嘲,神色决绝,“我本就悔不当初,现在既有了这个机会,那我不管花什么代价,都会还你一个锐意风发的邢天航。”
林莫言蹙眉,“干嘛说得这么悲切?尽力而为就好。”
邵泽平笑,“我说得伤感些,好令你妹妹大起同情。”
他话锋一转,棱角分明的脸上又露出个嬉皮笑脸的样。“所以,我可以最后抱你一下么?就像兄妹那样的拥抱就好。”
但林轻语瞪他一眼,却似在那笑中,瞧出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邵泽平蹲下巨人般的身子,伸出长臂将林轻语搂在怀里。林轻语也向他伸出手去。
“哎哟哟!轻语,你轻点啊!”邵泽平突然惨叫。
林轻语已经熟练拧住了邵泽平的耳朵,狠狠说道:“你给我听着,此去安全第一。你倘若敢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就别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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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的车开得很快,出了市区,渐渐开上梅园路。
今日一早,这个绝少说话的男人把周艳棠塞进车里,然后就一路飞驰。问他去哪里,去做什么,见什么人,他都一言不发。再问得紧了,就答一句,“先生交代的,你一会儿自己问先生吧。”
但上了梅园路以后,周艳棠就明白了。这里只通往一个地方。
宁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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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息园,是南阳郊区的一座公墓。
每年清明和冬至,周艳棠总会来看看女儿。给她擦一擦墓碑,放上一束她亲手挑的百合,再烧点锡箔。
墓碑基本都是统一规格,一行金字或者红字,上方有个鸭蛋形的小框,用来放死者的照片。周艳棠看过他们这一排的,包括前后好几排的,她的女儿都是最年轻,最漂亮的。
但再年轻漂亮有什么用,她是柏靳文的女儿有什么用,死了以后也是一抔土,一座碑,大家一样。
周艳棠今年清明的时候还来过,那时候唐姣姣那个贱人身怀六甲快生了,柏靳文就没有陪她来。她一个人在墓园里坐了很久,和女儿喋喋不休地说话。
她想到当年柏凌也生过一个孩子,她当时在产房外头,听到女儿撕心裂肺地叫喊,那种痛她能体会,她当年也经历过。
于是她又想起自己怀孕时的艰辛,想起柏凌刚生下来时,她和柏靳文都视若珍宝,想起这个女儿是多么的乖巧可人,在部队大院里人人赞不绝口,大家都说是她求子多年,老天发了慈悲,从天上派一个小仙女给她做女儿。
但邢天航说,是她和柏靳文逼死柏凌的。
哈,简直滑稽!她是亲娘,怎么可能逼死女儿?
不过,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女儿死了,柏靳文又在外面找了女人,自己这一生耀武扬威,没想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悲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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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艳棠到的时候,墓园里已经有两个人。
她眼睛有些老花,离得太远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约莫见是一个身影瘦削但挺拔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
邢天航穿了浅米色风衣,靠着墓碑而坐,不时掩唇轻咳。邢欢穿着粉色小公主裙,黑色玛丽珍漆皮鞋,腰间系了一条同色系的长纱巾。
她今天很高兴,在邢天航面前跑来跑去。
“欢欢,来把外套穿上,这里风大。”他柔声说。
邢欢自是不听。
邢天航笑笑,站起来,却摸到孩子的额头上都已有了晶晶的小汗。
他将与自己同款的burberry米色小风衣又放起来,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擦汗,“原来我们欢欢这么怕热,爸爸自己怕冷,倒是给你穿多了。”
邢欢的小脸白里透红,眼眸黑亮,十足一个美人坯子。她本长得可人,再加上邢天航总给她做贵族淑女的打扮,简直活脱脱一个小柏凌。
邢天航光这么看着,就欢喜得情难自禁,微笑说:“以前没找到你的时候,爸爸还眼馋别人家女儿,老是偷偷跑去公园里看别家孩子。现在她们就是送给我看,我都不要看。她们哪有我女儿漂亮,欢欢说是不是?”
邢欢重重点头,跟着他鹦鹉学舌,“漂亮!”
她拿着邢天航的手帕,放在鼻子下用力地闻,开心地来给他献宝,“爸爸,香!”
“乖,欢欢也香。”
他很高兴。从瑞士回来后,他抽空去看了邢欢两次,每次都有惊喜。不仅咬字清晰了,连精神也似乎活泼了一些。一看到他,就伸手要他抱,每次离开又都抱着大腿哭。
这软绵绵黏糊糊的小疙瘩,就像一块薄荷奶糖,给他的苦涩人生加了一丝清凉和甜蜜。
“欢欢来,我们给妈妈花花。”他递了一支香水百合给邢欢,扶着她小小的身子,朝墓碑鞠了三个躬。
“欢欢,那个是妈妈。”他指着墓碑上柏凌的照片。
周艳棠如魔怔般,僵直着身子,一步步朝父女两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