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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又遇到了刺客,赵国大军连夜行军。许承龙被连拖带赶地押在了行军大队之中,就见前后都是茫茫一片持戈携剑的步兵,人人面色冷峻。许承龙当即心如死灰,也不知赵语会如何处置他?
“扎营休整!”
“扎营休整!”
大队前面呼喝声起,看来是传令休息了。“可是这还没走多远啊?”许承龙心里直范迷糊,他这边迷糊,边上刚才列队严谨的兵士们可就议论开了:“听说了么?楚墨巨子传人前来拜见侯爷了!”
“赵楚联手,齐魏恐怕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吧!”
看着兵士们满面堆笑议论纷纷,许承龙心里却是一阵黯淡,管他是什么大人物,也改变不了他许承龙现在这稀里糊涂的命运,指不定什么时候他这条小命就要走到终点了。
正沮丧着,就见一骑披甲的骑士领着一队骑兵,奔驰而过。许承龙忽然眼前一亮,就见这队骑兵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女如众星捧月般飘了过去。
其时赵国骑兵不多,往往都是军中贵族子弟。看来这个女子的地位定非一般。
顷刻间,那少女与许承龙擦身而过,一颔首,一方清秀脱俗的面庞映入眼帘,许承龙顿时如电击灌顶而入:“她刚才是看了我么!”
郑梦瑶很美,那是一种妖娆的诱惑,让人心神不定。季羌很美,那是一种纯真的美,仿若同桌的你。而智隐则像一个画皮美人,让他不寒而栗。
不过,现在残留在脑海里白衣少女的残影,却让许承龙升起了一股求生之望,如此仙子一般的人物,还真想再看上一眼。
“去你X的,做什么大梦呢?”一个络腮胡子的士兵冲着一脸痴醉的许承龙破口大骂,照着他腿肚子就是一脚:“楚墨巨子的传人会看你?”
“住手!鲖伍长!”一个大汉匆匆而来,就见那伍长忙拱手作礼:“肥义先生!”
“许先生!”肥义忙扶起了摔倒在地的许承龙,安抚道:“先生再忍忍,如今楚国墨者来访,主上甚为重视,稍候容我寻得机会就与主上引荐先生。”
“好生照看着!”肥义丢下一句话和痴痴的许承龙,又匆忙往前赶去。
许承龙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一个营帐里,自从肥义亲自关照过之后,鲖伍长再也不敢怠慢,除了没敢解开许承龙脚上的绳索,饭食饮用一应俱全,尽皆准备停当。
可是许承龙却茶饭不思,从岛国小姐姐到好莱坞大明星,从神仙姐姐到志玲姐姐,他手机上,硬盘里,见过的美女那可是数不胜数,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俏。唯独今天见到的这位让他魂不守舍,惊为天人。
鲖伍长倒是吓的不轻,这小子什么来头啊,这是给我气受呢?爹娘老子也没这么伺候过啊,怎么还一脸苦瓜像呢?
“鲖伍长,刚才那个就是墨家巨子传人?”许承龙嘴巴里含着一口菜羹,问道。
“回先生,是的。”鲖伍长悄悄瞄了一眼,又道:“又不完全是。”
“嗯?那是什么意思?”
“如今墨者一分为三,各居强国,他们互不相服,各称巨子。所以今天来的只是楚墨的传人。”鲖伍长颇为卖弄地说道:“眼下在楚、秦、齐三国各有墨者聚集,他们也是当世最强的国家。”
鲖伍长看许承龙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心里不屑地一乐:“还以为你多有学问呢,这都不知道!”
“伍长,侯爷来了!”营帐外忽然冲进来一个瘦子,鲖伍长闻听忙一挥手:“猴子快捆上!”原来这是鲖伍长手下的小卒,名为猴子。
许承龙心里正想得出神,一见双手又给捆上了,顿时吓了一跳:“这是要行刑了?”
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兵士挑起营帐。“许承龙,你果然还活着!”说话的却是一个女子,白衣联袂,说话时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儿,左边脸上还挂着一个小酒窝。
“值了,死也无憾了!”许承龙很想一拍大腿就站起来,这不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让他魂不守舍的女子么!奈何五花大绑之下,许承龙这一激动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得临空蹲在那里,颇为滑稽。
“你又是谁?”许承龙不由出口相问,以化解他那一时的尴尬。
“墨者,舞。”白衣女子踮着步儿走了过来,颔首问道:“若赵国与齐魏开战,你觉得谁能获胜?”
许承龙犹豫着看了一眼,说道:“赵国武力尚可,但眼下人才凋敝,国力相差悬殊,不足一战。”
“那若是有善于守城的墨者相助呢?”忽然墨舞的背后又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虽身着布衣,却是一派王者之气。只见他抬手一挥,鲖伍长等人已悄然退出帐外。
“你是……赵侯爷!”许承龙有些激动,之前他曾经见过,是赵语没错!按照正常思维,自己不是应该会被处斩么,怎么赵肃侯还亲自来看自己了?难道死不了?
“你为何行刺?”赵语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衣着单薄的刺客。
我是不是该坦白?那样这个女孩会不会看不起我?许承龙内心一阵挣扎。
“你喜欢王姬!”赵语身边的墨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咄咄逼人地问道:“是不是!”
“是!”许承龙心头先是一怔,紧跟着便是一阵窃喜!这女子的随口一问当真是恰到好处!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许承龙坦然地说道:“我此行并非行刺,王姬季羌已经落在智氏一脉的手中。还请侯爷想方设法相救王姬!”
许承龙说着借势拜倒在地:“智氏逼我前来赵营以图对侯爷不利,盗取首爵……”
“唔,没想到赵成居然与智氏余孽还有联系?”赵语一摆手,竟是丝毫不在意他那未过门的小媳妇。
此时赵语心中却是另有所虑,之前他和肥义虽对赵成有所怀疑,只是不愿当场和他撕破脸皮,所以才匆匆把许承龙押了出去。
“不过智氏后人只求追回先人首级,早已无心无力再与赵氏相抗衡,故而才出此下策……”许承龙终究还是心太软,他可不想再看到之前山谷之中那样的屠杀情形了。
许承龙见赵语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又想到了墨舞的问题,忙道:“眼下侯爷应当重点提防齐魏结盟,共同伐赵!”
赵语的眼神终于动了一动,许承龙心中早已想到,齐魏互相称王之后,首当其冲就是要拿赵国开刀,忙道:“魏国以称王之计,拉齐国下水,如今他们可算是同舟共济了,齐魏联军伐赵,势在必行!”
“看来修筑长城,以防齐魏之事刻不容缓。”赵语心里这样一想,看了一眼许承龙,道:“寡人不杀你,正是要留着你回去修长城以防外患呐。”
赵语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却想到,肥义所言不虚,这许承龙看来倒是一个可用之才。
“齐魏伐赵,强秦难道就不会乘机占点便宜么?”许承龙可不想修长城,万一死在那里,连个为他哭丧的人可都没有!
赵语冷冷地说道:“秦国眼下更想攻取的可是魏国河西之地。”
“我若是魏王,拱手相让好了,秦国要什么,我送什么。”许承龙见赵语似不为之所动,转而又道:“秦国夺走多少,我就从赵国拿多少回来。”
噌的一声!赵语双目怒视,拔剑出鞘,许承龙心头一惊,却见捆在身上的绳索寸断于地,心中这才缓了一口气,就听赵语说道:“魏齐两国称王,已经恼了楚国,寡人只要与楚国结盟不就可以了?”
许承龙笑道:“结盟不难,但楚王不等赵国和魏齐两败俱伤,岂肯发兵?”
许承龙见赵语无言以对,又道:“秦之义渠,如中山之于赵,如今一是继续怂恿秦国伐魏,以牵制魏国,一是关注义渠动向,以防秦国。”
许承龙趁热打铁道:“侯爷当使人说秦,以礼赠与义渠,使秦无后顾之忧,进而全力攻魏,。待秦兵一出,再使人说服义渠作乱。避免秦得魏地之后,再图袭赵。”
“如何说服?”赵语问毕,墨舞也道:“河西之地乃秦魏相争之根本,使秦伐魏乃利之所至,不难,不知许先生如何说服义渠国攻秦?”
“中山国有齐国撑腰,方能久立不败。义渠则不然,独立无援而立强秦之侧,此义渠之强也。如秦国东进受阻,秦国必袭扰义渠,唯恐其坐大。是故凡秦对义渠以礼相待,则多为受大战牵累,否则秦不去袭扰义渠就算是恩赐了!若有人为义渠晓明其中道理,义渠必不受其礼而乘虚攻秦!”
“秦国若是不伐魏而攻赵呢?那岂不是自取其祸?亦或义渠臣服于秦呢?”虽然大家均知赵语所说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此问几近刁难了。
许承龙故作玄虚地答道:“当今天下形势,仅限于一个字。”
“何字?”
“‘王’字!卫鞅说服魏惠侯称王,使强魏进攻的矛头由秦转为齐楚,结果马陵之战,魏国国力大损,弱势之下,魏国又以一‘王’字说齐,结果便是徐州相王,分化危机。如今处境最为危险的就是赵国,侯爷何不也以一‘王’字化解这段危机?”
“你的意思是?”
“如今赵之大敌在魏,侯爷若使人说秦称王,使其将攻击重点集中在魏国,又可结交于秦,可谓一举三得也!”许承龙看了一眼赵语,接着说道:“以强秦牵制魏国此其一;秦称王则天下必共图之,使赵无强秦之患,此其二;其三者,诸强争王,何不乘机平定中山,以图后世?””
“先生大才,寡人定当委以重用,但求先生为我赵氏效力!”谈论至此,赵语终于心服口服。
“终于!终于……哈哈哈!”许承龙心中一阵窃喜:“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赵语忙道:“先生但说无妨!”他早听墨舞和肥义谈及他和季羌之事,还以为许承龙是想让他成全他和季羌呢。女人又哪里能比得上江山?赵语对此从来都是毫不吝惜的。反而借此可以笼络人才,何乐而不为呢!
“家姐与我同行至此,中途被歹人冲散,似乎是被赵人救去邯郸了,还请主上庇佑。”许承龙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当面要他的女人。
“哦?”赵语一听倒是颇为意外,答应道:“此事无须担心,若真有此事,我自当派人妥为照顾!”
墨舞听了半天,不觉神色凝重,继而问道:“唔,放眼天下,谁能代周而取天下?”
“墨舞姑娘以为呢?”许承龙现在心情大好,倒也乐得问她一问。
墨舞随口答道:“南方楚国称王久矣,大有一统天下之根基!”她从楚国来,楚国民政国情的弊端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如此一答,反倒是另一种提问罢了。
许承龙略一思索,之前他已向智隐询问了如今天下的大概形势,再加上他看史书著作多有反思,综合起来,自是侃侃而谈:“并天下者,由内而外无非两则:其一,裁抑贵族,其二,富国强兵。”
许承龙解释道:“强王权而弱贵族,令行禁止,莫不率从。以国富为本,出强兵,则天下可得。然而楚国贵族势力根深蒂固,非朝夕可改,我断言楚不能王天下。”
墨舞深以为然,又道:“东方有霸主齐国,可谓国富兵强,能得天下否?”
“嗯。”许承龙接过话题说道:“齐国也不能得天下,其原因众多,譬如齐国新称王即败于楚国,众人皆知是其不用田盼之故。此为表象,实则齐人久安逸,一言概之,安于国富,而亡与国富者,齐国也。”
虽然此一说实为泛泛而谈,墨舞也不纠缠,接着问道:“那魏国呢?”
“四战之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统天下的时机稍纵即逝,当年秦弱魏强之际,它已错失良机,如今强秦已立,魏国还在中原之地胡碰乱撞,私以为在消磨中渐渐灭亡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赵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依先生之见呢?”
许承龙一怔,看着墨舞冲他微微一点头,心中顿悟,看来这一问一答都是墨舞在给自己向赵肃侯展示才华所创作的机会啊!
许承龙心中对墨舞感激万分,当然不会枉费她的好意,当即答道:“争天下者,唯赵与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