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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发了吗?”
赵语长期军旅生活养成的习惯,每天凌晨便会邀上营中文臣武将一起巡营,这一次陪在他身侧的是赵成和肥义。
“回主上,大司乐和左师刚刚已经出发了。”肥义躬身答道。
赵语眉头一动,看向赵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点头道:“把寡人的车驾送去,许承龙身体有恙,至今尚未全愈,不可太过劳累。”
肥义一愣,当即命人安排下去,心中大喜:“侯爷亲赐车驾!这不就是在向世人宣告,他是要重用许承龙了么!”
赵成尴尬地陪着一笑,幽幽地看着兵士们去准备赵语迎亲所用的马车,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说起大司乐,咱们邯郸城中不是已经有了一位么?”赵语嘴角少有地挂起了笑意。
“哦……哦!”肥义当即会意,心中已知赵语所指,当即抚须笑道:“玺公主管理赵国礼乐颇有章法。主上用人当真独具慧眼!”
原来,赵国原先设有两位大司乐,上一任分别是廉氏和郭氏,不巧的是廉、郭二人相继老而病故,廉氏后人从军,郭氏后人转投冶铁之业,至此大司乐一职便空缺下来,而赵语热衷于征伐,一时也未顾及。
直至春祭大礼之时,这才发现大司乐一职竟无人可用!一众大臣不免引经据典各自争论不休,大司乐以掌管礼乐为职,兼有教导宗室贵族子弟之责。如今正是所谓礼乐崩坏的时代,赵语又大肆启用外族他国之人,以赵成为首的赵室宗亲思前想后,终是把这口黑锅安在了大司乐的头上,是以议定两个大司乐必须德高望重,且其中至少要有一位赵室宗亲!
一番争论之后,最终赵语拍板,以阳文君赵豹暂代大司乐一职,而剩下的一个席位便再也没有其它合适人选,至此空缺下来。
多了个大司乐头衔的阳文君却是有苦难言,他乃是镇国大将,哪懂什么礼乐!赵语也料到了这一点,幸好他有一庶出之女,名为赵玺,自幼熟习礼乐之道。赵语便让赵玺在幕后代为筹划管理,一切倒也井然有序。
如今春祭已过,赵语索性就让赵玺代行大司乐之职,好让赵豹驻守边境。赵玺虽是庶出,但也是正宗的赵氏血统,自然也没有人去非议。
“玺儿总是埋怨寡人,按官制,大司乐一职当有两人共同担任!如今总算是给她凑足了数!”赵语指着整理停当远远追了出去的马车,笑道:“而且这位新任大司乐还是我们的赵相亲口举荐的!”
肥义一旁陪着笑容,就见一骑白马,一个素装女子,随在马车之后,奔驰而去。如今他们尚在韩魏边境,肥义本就担忧许承龙他们途中的安危,如今见侯爷已是拜托楚墨之人代为护送,顿时心中稍微踏实了些。
许承龙可以说是吴广一力举荐,赵成只是在迫不得已之下,退而求其次,送了许承龙这样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头衔。纵使如此,恐怕他背后还要使绊子,许承龙能不能安安稳稳做好这个大司乐尚且难说呢!
反观赵成今天倒像是吃了哑巴药,只是一直苦笑。不过在远处还有一个人笑的比他还要苦。
“许司乐何故一脸苦闷,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吴广归心似箭,却见许承龙愁眉不展,面色怪异,不觉出言相问。
许承龙初学骑马不久,当初牢记智隐不可坐实的原则,如今再上马背,屁股虽然不疼,但是腿跨之间却一直火辣辣的,怕是之前已经蹭伤了。
“实不相瞒,我是不惯骑马。”许承龙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知道此行路途尚远,靠这半吊子的骑术绝对坚持不下去,当即如实以告。
“哦?”吴广侧目一看,就见许承龙僵硬地架在马背之上,顿时笑道:“赎老夫不察,大司乐如此骑马,看来确是未得其法。”
其时马匹稀缺,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若非贵族子弟,不会骑马也并不奇怪。
“请左师教我。”
“好说,好说。”吴广任由马儿缓步慢行,若不让许承龙尽快学会骑马,只怕就算到了邯郸,人也早散架了。
吴广往身后一招手:“磬儿,琴儿,你们来为许司乐讲讲骑马之道。”吴广此行共有随从八人,其中两个劲装的丫头虽然生的花枝招展,许承龙却是不敢随便招惹。
“嘻嘻,大司乐骑马的样子,琴儿早想指出来了。”自称琴儿的女孩儿首先拍马赶了上来,她们跟在后面,自然看得清楚,就听琴儿笑道:“说起来,琴儿和磬儿还要感谢司乐大人呢!”
“感谢我?”许承龙内心凄苦,这小丫头难道是个话痨,吴广让你教我骑马,这东拉西扯的……哎哟!许承龙一皱眉,这胯下的马儿每动一下,许承龙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听吴伯所言,这次多亏许司乐仗义执言,咱们这歌姬盛会才能顺利办下去。我们家阁主为筹备这次大会可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呢。”叫磬儿的也跟了上来,接着说道:“咱们姐妹当真是无以为报。”
“哦……”原来这两人不是吴广的人,却是什么阁主的人。许承龙心头略过一丝不悦,吴广不愿教,怎么叫来这俩丫头:“两位姐姐可尽快把骑马的诀窍告诉我吧,那可算是最好的报答了。”
“大司乐勿恼,前面有一个客舍,再忍忍,我们到了那里先为大司乐调好膏药裹好擦伤之处,免得……”琴儿一边宽慰着,却是忍不住掩口偷笑道:“免得留下疤痕。”
“驾驭马儿便和乐舞一样,首先要放松下来,慢慢感觉马儿的步伐……”磬儿看着许承龙瞪大的眼睛,抬起两只葱白的小手,接着比划道:“马儿刚走起来的时候,是踢踏踢踏的四拍节奏,这时候要尽快静下心来,跟上它的节拍,上身端正,随着马儿的身体一起摆动。喏,就像这样。”
承龙心里一寒,乐舞?乐舞我也不懂啊!许承龙照着磬儿的说法,调整着身姿。一试之下,只觉得腰酸背痛。
一旁的琴儿挺直了腰杆,一摇一摆地跟着马儿踏步而行,当真是人马合一,让人看得赏心悦目:“腰部可不能紧绷着,要放松下来,随着马儿的身体一起摆动,这样不但不累,腰还会很舒服呢。”
“琴儿姐姐莫不是想起廉家小兄弟了吧?”磬儿冲着琴儿噗哧一笑,琴儿咬着唇瓣,笑骂道:“前面客舍就到了,叫你乱嚼舌头,一会儿就由你来上药!”
许承龙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腰部放松下来,跟着马儿一起动作起来确实要舒服多了,只不过腿上擦伤的地方仍是疼的很,一听到了休息的地方,往前一看果然前面渐有人烟,当即跃下马来,顿时浑身轻松。
此时尚早,来往的商旅还在歇息之中,早有吴广的家将先行去了店里。客舍的主人早早等在门外,一见众人到来忙殷勤接待。许承龙却是顾不上寒暄直奔自己的客房。
“琴儿调药去了,待磬儿整理好床铺,便为大司乐敷药。”磬儿笑嘻嘻地端了盆热水进来。
许承龙正扭动着身形,回忆着最后与马儿合拍的那一节:“磬儿,这里也没别人,你就叫我许承龙吧!”一直被人大司乐、大司乐地叫着,许承龙还真有点不适应。
磬儿一愣,点了点了头:“那磬儿就叫许先生吧?”
磬儿见许承龙点了点头,看着许承龙比划的模样,又道:“先生是不是觉得骑马的动作有些儿不协调?”
“嗯,确实有点。”
“先生处处在与马儿作对,自然是这样了。”磬儿一边走过去整理着床铺,一边晕红着脸说道:“先生骑马的时候力气全是和马儿反着使,先生的,嘿嘿,先生的屁股一落下来,就遇上了抬起的马背,先生怕撞着了屁股就紧紧用腿架起身子,这样又费力又容易受伤。”
许承龙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嗯嗯,就是这样,我大概懂了!”
“这才是第一步,等先生学会了四拍,再下来就可以让马儿跑快些了,这样一来四拍就变成了两拍,马儿得儿得儿的跑起来,先生可又要重新找节奏了。先生这样聪明,只要能做到与马儿同步同调,自然就容易了。”
许承龙看着磬儿已经整理好了床铺,一边说着一双美目水盈盈地看着自己,心中一阵乱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请先生躺下来吧。”磬儿终于开了口。
“啊?”许承龙一怔,就听门儿吱呀一声,琴儿捧着一个木盘,乐滋滋地走了进来:“磬儿你磨蹭什么呢?还没伺候好大司乐躺下来!阁主可等着我们回去呐!”
“这是我们练舞时,常用的秘方儿,先生快躺下吧。”磬儿接过了木盘,脸蛋儿愈发红艳了。
“是么!我自己来涂吧!”许承龙故作镇定地看了看木盘里黑糊糊的,有些粘稠的膏药,又瞟了一眼一旁目光坚定的磬儿,几近求饶般地问道:“行不行?”
“这药膏还要配合独特的按摩手法才能尽快见效。”
“哦……”这个理由很充分!许承龙半推半就地躺在了床上。
“嘶……啊……”听着许承龙凄惨的叫声,琴儿吃吃地笑着掩上了房门。
就在琴儿反身出了院落的功夫,墙头上露出了几个蒙着黑布的不速之客,看身形都是粗壮有力的大汉,一个个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利刃。
等琴儿走远了,中间一个蒙面汉子低语道:“错不了!郭妤贴身的两个丫头如今都在这儿。一会下手利落点,别给那小蹄子给迷住了!”
“好!”一众蒙面人都低声应和着,但是那些露着凶悍目光的眼眸子里无一不荡漾着一层异样的光彩。
郭妤,曾经赵国大司乐郭氏的独孙女,举世闻名的三大舞姬之一的桃花姬,光听过她的传闻就能让人艳羡不已,谁知道这些刀口上过活的杀手们,现在心里在想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