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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老夫人听闻了婚约转让书的事儿,几乎一口血吐出来。
她眼前发黑,头脑发懵,颤抖着手指着人吩咐,“秦桓呢?让他来见我!”
管家得了吩咐,连忙去请秦桓。
秦桓被人送回安国公府,迈进门槛后,酒劲后知后觉地上来,一头栽到了地上,睡死了过去。
管家怎么喊他,也喊不醒,只能抬着他去见安国公老夫人。
安国公老夫人见秦桓醉的跟猪一样,气的浑身哆嗦,“把他给我泼醒!”
管家小声提醒,“老夫人,三公子是醉酒,用水怕是泼不醒,只能用醒酒汤。”
安国公老夫人心梗,“那就快去弄醒酒汤来。”
她要赶快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安国公府与凌家的婚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凌画都点头同意婚事儿让她全权做主安排了,怎么一个错眼没盯着,秦桓就给她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婚约转让书?真是惊死个人!
厨房很快就端来醒酒汤,扶着秦桓往下灌。
三碗醒酒汤下肚,秦桓喝撑了,受不了,顿时吐了个稀里哗啦,吐完后,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安国公老夫人急的头发都白了,“去请大夫!”
她就不信醒酒汤弄不醒他,大夫还能没有法子让人醒酒?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了一眼秦桓,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了一颗,“这是醒酒丸,十分管用,给三公子服下,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醒酒。”
管家立即喂进了秦桓嘴里。
醒酒丸十分管用,半个时辰后,秦桓果然被人摇晃着醒了过来。
安国公老夫人铁青着一张脸,怒喝,“混账东西,你跟我说,你与宴轻怎么回事儿?”
秦桓坐在床上,眼皮勉力支撑着,困意浓浓,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与宴轻,在杏花村,弄出婚约转让书的事儿。”安国公老夫人提起这个就心口疼的窒息,“你们简直是胡闹胡扯让人笑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小订立指腹为婚的婚约,岂能由得你们如此荒唐!”
噢,秦桓想起来了。
因为想起来,心中涌满了兴奋和喜色,这喜色掩都掩饰不住,毫不费力地爬到了他的脸上。
他对着安国公老夫人道,“我不喜欢凌画,我不想娶她,若是娶了他,我真就被逼死了,宴兄为了救我性命,助我脱离苦海,真是我三生的兄弟。”
“你……”安国公老夫人得他亲口承认,险些背过气去,伸手指着他,“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你反了天了!行出如此荒唐之事,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吗?”
秦桓一下子就眼睛通红,“您别跟我提我爹娘,他们若是活着,知道他们唯一的儿子不想娶那恶魔一样的女人,一定会答应给我退婚,才不会不顾我意愿,非要让我履行婚约。”
他憋的太久,一口气将这些年的不满都悉数吐出,“您是我的祖母,可是就非要狠心把我往火坑里推。你明明也没有多喜欢凌画,偏偏要让我娶她,口口声声为了安国公府的门庭立起来,可是你就不想想,安国公府若是靠一个娶进来的女人就能立起门庭,一样让人戮脊梁骨说安国公府的人都窝囊,到时候您又有什么可开心的?”
“搭进了我一辈子不说,没准有朝一日,凌画将安国公府改了牌匾,叫了凌府。那样您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安国公老夫人身子晃了晃,终于眼前彻底黑了,气晕了过去。
安国公府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连忙又去请大夫。
秦桓早已被安国公老夫人这些年逼的没有了半点儿祖孙情,见她晕死了过去,冷漠着一张脸看着,倒是没心大地倒头继续睡,还保留着那么一丝善良心肠。
安国公老夫人这一晕,就晕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来人,将秦桓……将秦桓给我押去跪祠堂。”
管家带着人押了秦桓,去跪祠堂。
秦桓这几年跪祠堂的次数不胜枚举,已经习惯了,一夜没睡,困的要死,见安国公老夫人没真被他气死,那仅有的善良心肠收回,进了祠堂后,倒头就睡。
云落熟门熟路地出现在祠堂,手里拿了一张虎皮垫子,垫在了秦桓身下,以免阴暗潮湿冰凉的地上寒气入体,让秦桓废了身子骨。
这是自从凌画得知秦桓因有了想悔婚的念头被罚后,特意交代下的事儿,算是唯一对秦桓做的有良心的事儿。
宫里的陛下和太后自然不会如安国公老夫人一般沉不住气,只派人去杏花村彻查了一番,得知婚约转让书确有其事,便暂且压下,等着天亮再说。
而东宫,太子萧泽与二皇子萧枕的态度截然相反。
萧泽嘲笑不已,“好一个秦桓!好一个宴轻!看来本宫要谢谢他们了,让凌画丢了这么大的脸,本宫明日若不去跟凌画道一声恭喜,真对不住他们俩这么将凌画的婚约戏弄的贻笑大方。”
萧泽自然不知道凌画不是一个脸皮薄怕贻笑大方的人,她这些年被逼的,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哪怕是她看上的人,也不例外。
凌画做成了一件大事儿,睡眠很好地睡了一宿,睡醒后,她梳洗妥当,第一次,没用陛下和太后宣召,为了与国事儿无关的事儿,主动进了宫。
自然先去见陛下。
后梁的天下是陛下的,而她如今是陛下的臣子,她的婚事儿,自然先要陛下点头答应,然后,再去见太后。
她到时,陛下还没下朝,她便在御书房外等着。
婚约转让书之事,经过了一夜发酵,如今早已人尽皆知,闹的满城风雨。
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嬷嬷们偷偷打量凌画,见她来了御书房后,旁若无人地坐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等着陛下下朝,这还是第一次她这般模样在御书房外等着见陛下。
有个小太监走过来,悄声说,“凌姑娘,您这样坐在台阶上,有些不妥,不如您先去南华阁歇上一会儿,陛下下朝,奴才喊您?”
凌画摇头,“我膝盖不好,站不了太久,陛下是知道的,不会怪罪我的,我有急事儿,要第一时间见到陛下,就在这里等着吧!”
小太监闻言只能作罢。
今日,皇帝下朝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原因自然是有御史弹劾秦桓和宴轻。
朝堂上分为两派,为了这突然横空出世的婚约转让书吵的不可开交。
一派是御史弹劾应该治秦桓和宴轻破坏后梁婚姻法的罪,婚约转让书之事荒唐,若是人人都这样,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什么?一派是主张一个不想娶被家族逼迫要去死,一个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代娶,这是什么惊天惊世的兄弟情,谁都知道宴轻死活不娶妻,为了秦桓而娶,虽然有些荒唐,但是也不该治罪。
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帝听了两方的辩论后,被吵的头疼,吩咐散朝。这事儿的确是大事儿,他想先听听凌画的意见。
皇帝回到御书房,凌画立即站起身给皇帝见礼。
皇帝摆摆手,仔细地端详了她脸色一番,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示意她跟着进御书房里说话。
进了御书房,皇帝坐下身,直接地问,“你是为了昨日秦桓和宴轻闹出的婚约转让书而来?”
凌画点点头,“回陛下,正是。”
“你是想让朕治他们的罪?”皇帝觉得,搁哪个女子身上,出了这事儿,被人说道的沸沸扬扬,都怕是会生气,更遑论凌画。
他倒是没往凌画喜欢宴轻身上想,也没觉得是凌画算计了宴轻和秦桓。他统治下的后梁,对女子比前朝宽泛,但世俗固有的东西,还是对女子不太友好。没有哪个女子拿自己的婚事儿开玩笑去行荒唐事儿闹的人尽皆知被人说道。
凌画正是知道世人的固有想法,才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着皇帝,恭敬地叹了口气,“陛下,其实臣对于嫁谁,都没什么想法,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挺好的,免得臣再操心婚事儿自己费心选夫婿,所以,一直以来,虽不怎么喜欢秦三公子与安国公府,但臣也没想过要悔婚,没想到,昨日出了这么一桩事儿。”
皇帝点头,“嗯,如今事已出了,你是什么想法?你若是想治罪他们,朕给你做主。”
在他看来,秦桓和宴轻的确荒唐。大罪是不能治,太后也不让,但小罪,可以趁机收拾收拾那混账东西。
凌画又叹了口气,“臣以前是听秦三公子说过想悔婚的事儿,但臣觉得,他大约也就随口说说,臣的性子的确不太好,待大婚后,尽量板正,但没想到,昨日听杏花村的人说秦三公子口口声声若是娶了臣就去死,要死在大婚的洞房花烛夜,臣真是太吃惊了,既然这般,那臣自然不能嫁他了,嫁他岂不是害了他?臣不能做这种害人之事儿。”
皇帝皱眉,“这个秦桓,为何不想娶你?难道他另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倒是没有,大约是臣的性子太不讨喜,秦三公子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吧!”凌画深深地叹气,“陛下您知道,臣也做不了温柔小意的人啊。”
皇帝气笑,“倒也是,你的脾气,是个刚硬的,那秦桓,是个绵软的。”
既是个绵软的,不喜欢刚硬的,喜欢温柔小意的也不奇怪。
凌画又道,“出了这等事情,臣昨夜想了半夜,今日又想了一早上,在来的路上也想了,在御书房外等着陛下的半个时辰里,又再三地想了想,既然宴小侯爷愿意娶臣,臣也没意见,左右臣对自己的夫婿,没什么要求,唯独一样,身边干净就行,据闻宴小侯爷身边很是干净,平时虽然纨绔爱玩,但并不会眠花宿柳,端敬候府内更是连个粗使婢女都没有,也算满足臣的择婿条件,免得臣再为婚约之事苦恼,就嫁他吧!”
皇帝愣了,“你的意思是,不但不罚了,还要将错就错?”
凌画点头,站起身,诚恳地对皇帝拱手,“请陛下为臣做主,这是对臣来说最好的选择,本来臣的名声太过厉害就没人敢娶,若是臣退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儿,又不嫁宴小侯爷,以后怕是婚事儿更难了,还不如将错就错。”
皇帝一时没说话。
凌画说了这么多,态度表明了,便静静等着皇帝表态。
片刻后,皇帝也不表态,只摆手,“你先去见太后吧!看看太后怎么说。”
凌画点头,陛下没一口拒绝就行,太后不可能不同意,她想让宴轻娶妻都想疯了,太后瞌睡,她给她送枕头,太后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