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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蔺晖眼神直直地看着关珊,笑都不笑了。
“当然有。”关珊摩挲着茶碗的边缘,一脸沉着,“余明山现在周身麻烦,你入局,正是好时候。”
“我?”蔺晖手指点着太阳穴,淡淡道,“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余明山只剩下三个儿子,余城跟他势如水火,余子敬尚且年幼,还有你,他最对不起的那个,就是你。”关珊的眼中闪着微妙的光芒,“他为了报复我跟蔺云鹏,把方昭仁弄了上手,却没想到你会是他的种。五年前你落水后就没了下落,他一直在找你,作为一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你回头踩他一脚,不是很有趣吗?”
沉默半晌。
蔺晖抽了一根烟出来,慢慢点上,道:“我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儿。”
“你不想?你不想的话,会选在这种时候回国?”
关珊意味深长地看了右手边的人一眼:“而且你所谓的弟弟,对这件事,可是热衷得紧呢。”
余城叼着未点燃的烟,冷冷回望。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关珊端起茶碗,缓缓地抿了一口,道:“你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能怪得了我么?”
余城的声音都冻出冰渣子了:“动我的人,你掂过自己有多少斤两吗。”
关珊说:“想一起见到你们两个,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我也是逼不得已。”
余城一字一句道:“你会后悔的。”
关珊微微眯着眼睛睨着他,说不清是讥讽还是赞赏:“你把余明山的势力掏空了大半,现在说话真是硬气了不少。”
余城眉毛都不动一下。
“但你到底还是年轻。”关珊面上带着一丝不屑,接着道:“又想保她周全,又想放她自由,这世上哪有这样两全的事情?在女人这一点上,你从来都及不上余明山。”
那么冷硬,那么铁石心肠。
“有话直说。”余城将唇间的烟抽出来,随意拳在手心里,往桌上一扔,道:“我没空跟你叙旧绕圈子。”
关珊嫌恶地哼了一声:“没教养的家伙。”
“多谢夸奖。”余城冷着眼神,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这都是拜你所赐。”
关珊神情复杂:“温小倩那个蠢女人,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的?”
“你真是在俄罗斯待久了,看不清国内现在的形势。”余城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我之所以还坐在这里听你说话,是因为我现在急于对付余明山,而你,作为他没有正式签署离婚文件的合法妻子,手上有几个有用的筹码。”
他左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但如果你再这么三番四次地惹我,我也不介意将余明山的事搁到一边,先腾出手来把你给解决了。”
关珊嗤笑一声:“余二少爷,口气真是不小。”
“你尽管试试,”余城捏着孙子期的手,冷冷道:“看我有没有这个能耐。”
孙子期有些不安地挣出几根手指,捏住他的虎口位置,暗示他冷静下来。
他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摩挲着她的手背,没继续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半晌。
“既然如此,那我直说好了。”
关珊等了等,才掀开茶碗盖,重新开了口:“我要余明山死,一败涂地地死,你帮我。”
“帮你?”余城极其讽刺地笑了笑,“我妈的事,我女人的事,一件件都跟你脱不开干系,你怎么敢对我开这个口?”
关珊表情不变,道:“对付余明山,我跟你是站在同一边的,彼此多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
“我?跟你同一边?”余城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懒洋洋地向后一靠,“你他妈欠温小倩一条命,欠我跟孙子期五年时间,扳倒余明山之后,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你现在跟我说,我跟你站在同一边?”
关珊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热茶,缓缓道:“靠你那种慢吞吞的做法,就算一时压制住余明山,也没法彻底抽掉他的底。只要我们合作,你走白的,我走黑的,不出一年,就能折磨死他,到时候整个余家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对付我就怎么对付我。多活了这五年,你怎么连这点恨都压不下去?真是一丁点长进都没有。”
“用不着。”余城不屑一顾,“余明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呵。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关珊冷笑一声,忽略掉他的话,“提起温小倩,我再好心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以为她的死,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以为当时我要做什么,余明山会事先全不知情?
余城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她。
“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就是温小倩,可是又恨她当初抛下一穷二白的自己,跑去嫁了个老赌鬼,最后沦落到拍那种电影,平白无故脏了身子。她为什么会死在我手里?只不过是因为余明山心里有道坎,所以顺水推舟,借我的手,抽掉自己的软肋罢了。”
“瞪我做什么?你老子是个变态,你第一天知道么?他在外面找的那些小情儿,还有温如昀那个小贱`人,哪一个不像你妈那狐媚子?”
“至于你女人,你真该谢我。”关珊像是说得起兴了,嘴角一直嚼着一抹笑。
“五年前,在你回来之后不久,她就怀着身孕偷偷回了c城,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吧?”
“我当初监控着你的通信记录,比余明山收到消息要早,所以找人先了一步到机场把她带走。如果带她走的不是我,而是余明山,你猜现在的情况会是怎么样?”
“在那之后两天,我拿刀砍了余明山,自己也受了伤,又过了几天,我把你关了起来。”
“整整一个月,余家本宅里,你在,我在,余明山在,温如昀在,你的女人跟孩子也在。我记得,你当时的房间是在东边第一间。你女人被关着的房间,是西边第一间。”
“温如昀当时刚生了孩子,记忆错乱之后整个人都神神化化的,我故意没关着她,让她天天往孙子期房里跑,看两个女人为了你要死要活,真是精彩。”
“我本来想等孩子长到六七个月成形之后,再把她带到你面前引产,看你会不会当场发疯。可惜温如昀没了记忆,到底还是个蠢材,居然听了孙子期几句劝,就悄悄地去给蔺晖通风报信。”
“蔺晖带着人一路闹过来,差点把本宅给翻了个底朝天,我费了好大劲才让人扣着他。结果没多久,方昭仁又上门来要儿子。”
“当时蔺云鹏在俄罗斯处理事情,她居然敢一个人来,呵。”
“余明山是怎么骗你的?说他一个多月后才醒?那个神经病,挨了我两刀,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就醒了,他一直在装,韬光养晦那么久,就等着反将我一军。”
“结果,他也做到了。”
“方昭仁上门的那天,他的心腹趁乱跟着蔺家的人一起冲进了本宅,他慢悠悠地下楼,除了你,蔺晖、孙子期、温如昀都在,几个人面对面大闹了一场。”
“我真后悔当初没一刀杀了他,说什么想慢慢折磨死他,这都是虚的,我真后悔。”
“余明山收控了一切,直到蔺云鹏回国,带着人来余家闹。”
“远儿身世,蔺晖的身世,余明山干的那些肮脏事,蔺云鹏跟我的那些秘密,彻彻底底被摊了开来。”
“之后蔺云鹏在方昭仁跟我之间选了我,方昭仁死了,蔺晖带着孙子期硬闯出去,被余明山的人追得撞进了江里。”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把你的种生下来。”
关珊讥刺地看向余城:“说到底,你真是最幸福的那一个。下面都打翻天了,你还嗑着药,在上面自顾自地做梦呢。”
屋内的空气,有些微微的凝滞。
余城面无表情地支着下巴,谁都没看,就这么静静地听关珊说起五年前的事情。
只是他牵着孙子期的手,早已用力得青筋毕露。
孙子期忍着疼,看着他隐隐鼓动的太阳穴,实在是舍不得。
“你把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们听你讲这些陈年往事?”她沉默许久,第一次在这个话题上开了口。
“我是见你们谁也不跟他说,所以好心告诉他。”关珊给自己添了一些热茶,一边吹散雾气一边道,“这就受不了了?我没把你当初受的那些折磨说出来呢。”
这回没等孙子期反驳,蔺晖就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进来:“你究竟是来拉我们入伙的,还是纯粹想给我们添堵的?”
“都有。”关珊意味深长地看了余城一眼,道:“本来是想放下恩怨先对付余明山的,但我发现自己真是见不得这野种过得好。”
“那就拉倒吧。”蔺晖淡淡地,“这种合作关系,保不准比余明山还要棘手。”
关珊讽刺地笑了笑:“哦?你把自己归在他那边,所以你们现在已经算是一伙的了?”
蔺晖假模假样地笑了一下。
余城捏着拳头站了起身,沉声道:“今天的事,你有个心理准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就要走?”关珊说,“我们正事还没开始谈呢。”
“谈不来。”余城搂着孙子期的腰将她捞起来,“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别烦我。”
“你怎么还会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关珊嗤笑了一声,“以为这样就逃得开?”
“我没想着要置身事外。”余城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
“这笔账,我会算得清清楚楚的,你跟余明山,谁都跑不了。”
***
日头已经渐渐西沉。
一行四人,肩并肩地走出山顶别墅。
公路上停满了一排排黑魆魆的车,关珊的人西装革履地守在铁栏边,对面站着两拨人,气氛隐隐地绷紧,颇有一些一触即发的微妙。
邵扬站在一群干练的男女中间,拧着眉头,看见孙子期扶着小粒出来,立即沉默地上前把人接了过来。
那一瞬间,孙子期看见他腰间不仅别着匕首,还别着一支枪。
“叫你们老大今晚来见我。”余城牵着孙子期,低声吩咐了一句。
“是。”邵扬也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认认真真地应了一声,随后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将小粒扶了下去。
孙子期回头看蔺晖。
蔺晖叼着一根烟,正翻着口袋找打火机。
“哥。”她喊他。
“嗯?”蔺晖没看她,但却准确地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还喃喃自语了一句,“……干,打火机掉里面了。”
孙子期远远地指了指左前方。
黑色的越野车车群之中,赫然停着一辆银色的宾利。
聂云涛一身深灰色定制西服,站在车边看向他们。
蔺晖一脸闲适,老熟人见面一般,冲他随意地扬了扬手。
聂云涛周身都是肃杀的冷,定了半晌,才迈开一个步子。
“啧,居然过来了。”蔺晖眼睁睁看着聂云涛向自己走来。
孙子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走了多久,他就找了你多久,你……你别再逼他了。”
“我哪敢?”蔺晖虽然笑着,但眼角眉梢都是冷意,站在原地静静地等。
“走吧。”余城罕见地沉默,将孙子期往潘彼得的车方向带。
孙子期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你答应了跟我一起过的,还有我妈,她很担心你,你得跟我回一趟半山园……”
“知道。”蔺晖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我不跑,你去吧。”
得了他的保证,孙子期这才稍稍定了定心,转身准备往前走。
哪知这回轮到余城回头了。
“给你。”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远远地抛过去给蔺晖。
蔺晖难掩惊讶地接住。
“你外甥的糖,”余城面无表情道,“戒烟,顶用。”
蔺晖愣了半晌,忍不住笑了出声:“我没打算戒。”
“随你。”余城毫不在意地拉着孙子期就走。
蔺晖还兀自笑着,一边吐出唇间的烟,一边手指笨拙地撕开塑料包装,捏着细纸棒将糖果叼进了嘴里。
十米之隔。
潘彼得替他们拉开了车子的后座。
孙子期踏了一只脚上去,余城却拉住她,搂着她的腰将她半抱了下来。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向他。
余城没答她,自顾自对潘彼得说:“我自己开车,你们跟在后面。”
“你干嘛?”孙子期被他强行塞进了副驾驶座,还被扣上了安全带。
“没干嘛,想两个人待着。”
余城绕到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随后扣好安全带,利落地打转方向盘,踩下油门沿着白色公路咻地一下飚了出去。
***
y城有一条非常有名的白色公路,沿海靠山而建,里程相当长。
这一晚,余城顺着这条沿海公路开了好几个来回。
他一直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车速不算太快,但也不慢。孙子期刚上车的时候喊了他几声,他面无表情地“嗯”着回应了,也没别的话,明显的沉默态度,几次下来,孙子期也就由着他了。
他心情不好,她陪着就可以了。
也不知开了多久,余城终于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山顶。白色的风力发电机在夜幕下依然显得很醒目,孙子期落了车镜,趴在上面往外看它们时快时慢地转。
余城始终安静地看她缩成小小一团的背影。
直到她数腻了转圈圈的风车,半眯着眼睛回头。
余城伸手过去,替她抿了抿被吹散的发丝,哑声道:“我想孙乐童了。”
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有些生疏的磁性,沉沉的,铺着灰一般。
孙子期侧头蹭了蹭他的手掌,道:“他睡了。”
“我知道。”
“明天给他打电话。”
“等不及了。”余城将手收了回来,转而去握方向盘,“我们现在回家。”
“不行。”孙子期声音在夜风中低低道,“你还有工作”
余城垂着眼睛,道:“随便,不干了。”
孙子期直起身子看向他,正色道:“你冷静一点。”
“我哪里不冷静?”余城的声音稍稍变大了一些,但没敢看她眼睛。
孙子期一步都不退,直接道:“你别对我发脾气。”
沉默片刻。
“……我没有。”余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一只手讨好地伸过去拉她,“你别生气。”
孙子期将他推开,平声道:“这些事,你又不是一点都不知情,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我不该这么大反应?”余城听得气闷,又抬眼看她,“那你瞒着我做什么?”
孙子期定定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觉得我瞒着你做什么?”
她态度一硬起来,余城就受不了了,心中乱糟糟地憋着一股火气,也只能硬生生地往下压。
“……操,你别生气。”他微微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强硬地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还喃喃道:“……你亲亲我。”
孙子期没动。
“……你亲亲我。”余城低头吻她的手指,紧接着,一边轻声呢喃,一边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向上,一口咬住她的颈侧皮肤。
孙子期被他咬得拧了拧眉头,却也没推开,隔了几秒,才抬起手将他的脑袋搂住。
他寻求什么抚慰一般,沿着她脖颈的线条,流连至她起伏的胸口。
她穿着一件船领针织衫,牙齿咬住边缘,轻轻一拉,胸前的风光就露了出来。黑色胸衣是前扣式的,他没用手,只用口唇跟牙齿,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扣子打开。
她的左胸上有一颗小巧的痣,就在心脏的位置。
他微微用了几分力气,吮咬着那里,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泛红的印子。
孙子期觉得有些疼,手指揪着他的头发,却始终没推开。
等他觉得够了,喘着粗气抬起脸来,孙子期正蹙着眉头细细地咬自己的下唇。
“……你过来。”他哑声唤她。
“怎么过?”她的眼睛因为他的动作而蒙了一层雾气。
他反手将车镜升起来,长腿一蹬,将驾驶座的座椅往后推到尽头,随后向她敞开怀抱,道:“过来。”
孙子期往车后镜望了一眼后面一长串的车队。
咬咬牙,还是按着他覆着匀称肌肉的肩膀跨了过去。
余城一只掐着她的腰,让她分开腿跨坐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单薄的肩膀,将她按在方向盘上,一言不发地就俯下身吻她。
嘴唇相贴的瞬间,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与情绪,仿佛心脏也紧贴在一起了似的,孙子期觉得很安稳,又莫名地觉得很委屈,被他舔着上颚,总以为自己眼角都要发热了。
余城一边亲,一边有些克制不住地将她的裙子往腰上卷起来,将手探了进去。
“你看着我。”
在她习惯性闭上眼睛时,他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要看着我干你。”
孙子期被他搅得浑身发颤,腿都快勾不住他的腰了,此时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被动地承受他野蛮的动作。
他很不安。
而这种不安,来自于她。他口拙得很,学不会其他的表达方式,最终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性来表达。
她懂。
***
这里是山顶,尽头路,后面一条长长的车队将来路堵住了,没人上得来,给他们提供了不被打扰的条件。
但孙子期还是害羞得不行。
纵使是迈巴赫,也禁不住他那么孟浪地摇啊,后面一群安保公司的人都盯着呢,她又没有他那副厚脸皮,完事后到底还是有些脸热。
余城自己还敞着拉链,先动手将她的衣服整理好了,随后打开天窗散味。
孙子期被弄得手趴脚软地,只能顺着他躺下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休息。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抓着她的手指自顾自地玩。
“媳妇儿。”
不知沉默了多久,耳边尽是山间虫鸣,他突然喊了她一声。
“干嘛?”孙子期懒洋洋的,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说,”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耳朵,“余远他,是我哥吗?”
孙子期静静地半睁开眼,侧着脸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
“是。”
她回答他。
余城抓着她的手顿了顿,末了,才道:“好。”
沉默了一会儿。
他又问:“那蔺晖呢?”
“他是我哥,”孙子期贴着他的胸膛,道:“你大舅子。”
余城抓起她的手,在手背处落一个吻。
“……好。”
这一夜,他们相依在狭小的车厢里,飘飘荡荡地呼吸,飘飘荡荡地看夜晚的云。
好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