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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饮酒的间隙,姬莹小声道:“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庭院的确跟我父亲的府宅分毫不差……”
莘奴这般说辞,原先也是回击张华的。她原本想着魏庭的建筑大都异曲同工,她这般说法也是见不得张华这般故意气人的模样,哪里想到自己竟然说中,心内不由微微感慨,这个公子疾当初的心思还真是别扭啊。
那张华果然是被莘奴的话噎了一下,眼看着精心修饰过的脸儿都盛装不下眼看要溢出来的尴尬。只是不知清的其她众人犹自在夸赞着这位新婚的公子夫人。
可是张华看得出,昔日的三位同窗的眼里,各自挂着一份不屑的嘲讽。这真是让她心内如火烧。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初衷不得不自按捺一下。
待得宴席开始时,张华微笑着看向了姬莹,开口道:“几日不见,你倒是丰盈了很多,不知孩儿可好?”
姬莹压根没有料到张华会主动问起孩儿,只是这一问,未免又勾起心头的怒火,不过莘奴及时一握她的手,暗自提醒她要忍耐一下。
握了她的手后,莘奴从容地开口替姬莹答道:“孩儿生得健康,做母亲的自然心情舒畅,就算是当父亲的也心生欢喜。夫人您是个聪明人,这样的道理自然是能想得出来的。我们这些做姐妹的,都盼着吃孩子的满月蛋酒,为他祈福。若是此间有什么不好风影闲言,就算做父母的忍耐了,我们这些从母都是不答应的,必当剪除之!”
这话说得委婉而绵里藏针。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也不知这莘奴话里的意思。可是张华听得明白,这是对她的威胁,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张华再围绕着孩儿打转儿,意图不轨,那么她与妫姜便要不客气了。
若是以前在鬼谷求学时,莘奴若是说得这般不客气,张华多半是心生怨尤。
而如今,她受哥哥的影响,对于朝堂之事浸染已久。对于自己恩师鬼谷子的能耐了解得可是比姬莹她们更加清楚。而这莘奴虽然与王诩的关系不冷不热,看起来扑朔迷离,可是看得出恩师对她一向都是忍让的,所以张华是不欲与莘奴正面对峙的。
而现在莘奴明显偏向了姬莹,怎不能叫张华暗自羞恼?可是明面上却有不能露出分毫的恼意。张华倒也不笨,她心知莘奴背后的那个男人是自己与哥哥,甚至是即将成为秦王的公子嬴驷都招惹不起的。
于是便笑着附和着莘奴话里的意思,笑着道:“姐姐说得极是,姬莹的孩儿便如同我的孩儿一般,怎么会叫他受道伤害?总是要给他最好的才是。”
若不是莘奴握着她的手,姬莹真是有些抑制不住,想要起身回扇她两个嘴巴子,让她知道孩儿的妈到底是谁。
张华此番邀请三人前来,实在也是想要探查一下这三人的反应。自从自己新婚以来,公子疾便对自己略有冷淡。而就在前几日,当公子疾惊闻姬莹怀的正是自己骨肉后,回来脸色铁青,可是只是问了一句是不是她的可以设计后,便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若是公子疾大发一顿脾气的话,张华自恃有应对之策,可是公子疾这般一语不发,却叫她心下顿时没了底儿。
因为是自己犯下的错处,张华甚至没法跟兄长开口,也只能暗自按捺下来。可公子疾也不像是跟自己查旧账的模样,左思右想可能跟自己的兄长张仪在秦国根基站稳的缘故。
公子疾是秦国众多公子中跟太子最为要好的,他在仕途上的抱负也甚是不小,与自己兄长并驾齐驱,互为左膀右臂,这臣子间的一团和气也是最为重要的。想到这,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此番邀请三位同窗,便是表明自己不再为难姬莹。所以就算莘奴言语逼人,她也是一味的忍耐谦让,乍一看,还真是个谦良和煦的公子夫人呢。
张华暂时不发难,莘奴与妫姜也不好一味咄咄逼人。
说到底,她俩都不是乡野的女人,学不来那等主动挑衅的泼妇状。
一桌宴席吃罢,众位女宾便自由到院中散布欣赏景园,各自得了一份自在。趁这机会张华邀请姬莹到一旁的茶室小谈。
妫姜看着张华,慢悠悠道:“不知夫人有何事要与姬莹私下闲谈,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站立在朝堂上的丈夫们的高瞻远瞩,目光短浅得很,只知道畅快了自己的心肠,姬莹若是一会出了状况,让我不痛快了,我便不介意赏夫人你些好物……”
鼎鼎大名的毒寡妇给予的是何等好物,简直是不言自明。张华脸色微变,强自笑道:“不过是有些误会要与姬莹说开,姐姐不要吓我可好?”
敲打了张华后,妫姜也不便再说什么。二人一个是公子疾的夫人,一个为公子疾生了孩子,相谈的也必然与公子疾有关。毕竟这也是姬莹要亲自面对的,莘奴与妫姜不便参与。也只能在园内散步等候。
妫姜虽然解了毒性,可是身体到底是变得匮乏了,一时不便走动,便静坐在张华与姬莹密谈的茶室外等候。
莘奴闲来无事,在院中闲逛,登上了院中一角的回廊。回廊上雕梁画栋,身处其上可以俯瞰到男宾饮宴的院落。男宾也是宴罢,三五人凑在一处闲谈。一男一女伫立在角落里,莘奴一眼便看出男者是这些天陪伴在自己身旁的王诩,而那名女子,相貌姣好,神态温柔,正是秦姬。
莘奴登时停下了脚步,凝神细听。虽然两院相邻,可是回廊与王诩处距离也是颇远,根本听不清两人谈些什么。王诩身形修长,秦姬也是小鸟依人,从身形上两人倒甚是般配。
那嬴姬不知是不是与心上人就久别,看上去神情甚是激动,竟然用手捂着嘴,轻轻地哽咽了起来。
而王诩则低着头,不知在劝慰着她什么,说不得便是许下了迎娶这梨花带泪人的日子,一解佳人的焦虑。
莘奴看得心中气闷,转身便要离开。她这里身形一动,却是被王诩看个正着。王诩低头对秦姬说了几句,秦姬倒是比较着以前乖巧了些,竟然没有留下来摆出副胜利者的姿态,趁机向莘奴摆开示威阵势,只抹了抹眼泪,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去了另一处。
看嬴姬走远了,王诩才踱步走到与莘奴相隔的院墙前,仰着头说道:“为何鬼鬼祟祟,做小人状的在一旁偷窥?”
莘奴隔着墙冷哼道:“哪个稀罕听?只是不巧移步到此,君只管与佳人倾谈,我自移步到别处便好。”
可是王诩却懒洋洋地道:“谈意已经被你搅散了,哪里有什么兴味再谈,你且过来。”
莘奴眼看了四周,低声道:“此间无路,怎么过来?”
王诩不慌不忙道:“你且翻墙过来。”
翻墙这事,的确是莘奴擅长的。这可是她从小无师自通的傍身技艺。
可是她现在已经为人母,当然得有几分矜持,岂可如顽童一般翻墙而过?再说,墙那边又无什么可诱人的事物,不过是一个睡够了的老男人罢了,也值得为他一展绝学?
于是冷声道:“过去做甚?又无美少年侧立墙边,你也值得我翻墙?”
这便是两人才懂的典故。当年的莘奴,为了少年孙伯的确是没少施展翻墙的本事。
王诩被来有调侃之意,可是被莘奴这么一激,面色也不禁转冷道:“如今何人能劳动丽姝翻墙?”
莘奴被方才的一幕激得胸口有些难言的酸涩,毫不犹豫道:“反正不是你这根吸吮不出滋味的老牛骨!”
老牛的骨髓枯竭,用它老熬汤,骨质坚硬,肉皮咯牙,的确是吸吮不出什么滋味的,会吃的饕餮之客,都摒弃之。
现如今莘奴将王诩比作这等没滋味的,便是有吃腻了这一口,转而寻觅鲜嫩小牛之意,所以说完这一句后,便干脆不理那人的疯话,继续前行。谁知王诩竟然趁着旁人不注意,一跃从这角落里翻身过了墙,身形如翩然鸿雁,轻巧地落到了莘奴的身旁。
莘奴被他这般孟浪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左右,所幸她这里偏僻,并无人望过来。
她低声喝道:“你又犯什么疯?”
王诩单手捏去她的下巴,挑起浓眉道:“带你去饮些浓稠的牛骨汤。”
莘奴可不想打听他这汤里的好料,一听王诩开了怪腔直觉想挣脱了他的手后转身离开。
可是王诩倒是驾轻就熟,只单手便将莘奴环抱了起来,转身绕着一条小径从一处小门离开。
莘奴心里还挂念着姬莹,不由得恼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王诩已经带她入了马棚,命侍从备好了马匹,抱着她翻身上马道:“看姬有恼意,还你一场夜游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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