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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还是只能远远的看那人一眼。
看着她从人潮穿过，看着她越走越远。
晋星双手撑着趴在窗户，有些委屈，有些失落，瘪着嘴将手握成了小拳头，对准那如同牢笼般的铁窗狠狠砸了一拳，手边软肉瞬间红的吓人，手腕不小心在墙面划过，立马肿的老高，又青又紫。
她就是气！
气那人的冷漠，气那人的淡然！
自己离开的第二天，为什么司漫光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难道曾经说过要等自己长大的话，也全是骗人的吗？
“姐姐…我不信你真的这么狠心！”
伸手抹抹眼泪，晋星摇摇头自言自语，这才依依不舍的将视线收回，跌跌撞撞走到床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对水眸里蕴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意。
她不信，不信司漫光对她的感情全是假的！
晋鸢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面。
小孩儿正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
晋鸢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一旁，轻踮步子走到床头边，俯视着一动也不动的某人，还以为她睡着了。
“少主…”
关心的话还没说完，晋星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动作快的像一阵风，两条细腿挂在晋鸢身上，小胳膊搂着她的脖子就开始撒娇，
“晋鸢，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小孩儿挂在身上快要滑下去，晋鸢伸手提住她的腰，又把人小心翼翼放回床上，面对晋星的亲近，她居然无端生出几分羞怯，额头都冒出汗来，
“不是说好过几天再走吗？”
“不要不要~现在就走好不好？”
想到司漫光白日路过时的冷漠，晋星心里就一阵着急，拉着晋鸢的手甩个不停，眼里尽是哀求，只是至于这原因，她却是不敢说的，只怕说了，又要惹这人叹气了。
抬腰看看窗外的天空，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高悬在夜空，几声虫鸣伴着稀稀疏疏的凉风从外面传来，添了几分冷气。
晋鸢将头别过去，刚好掩住脸上的不自然，晋星没对她亲近一分，她体内的鬼力就要增强一分，连带着魂体都会忍不住放松，这是宿主对小鬼天生的吸引。
“…明天走。”
还是抵不过小孩儿的哀求，晋鸢只得答应。
至于原因，晋星不肯说，她也能猜到，多半与司家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全，晋星就开始催着要走，晋鸢没办法，也只能依着她，带着人坐上了开往岐山的车。
在这山里被困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出来，如今又要进去，晋鸢心里颇有些不安。
她心中还是怕，这山里的封印是鬼女下的，目的就是把晋氏族人的魂魄都困在这里，要他们生生世世受尽折磨，无法往生，而现在事实证明，少主才是这世上——唯一能带他们出来的人。
只要少主能恢复这幅在鬼墓里淬炼了三百年的身体，必定有办法将那口棺材打开，把晋氏族人放出来！
到了那时，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少主若真想和司漫光那女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只要能陪在少主身边，看她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也就足够。
未来的憧憬总是美好的。
闹腾了一晚上，车上又是一路颠簸，晋星迷迷糊糊闭着眼睛靠在晋鸢怀里睡的香甜，梦见的也是从前与司漫光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嘴边甚至带了隐隐的笑意。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承受怎样的疼痛与折磨，才能得到自己向往已久的少女躯体，一个与那人并肩而立的资格。
晋鸢望着那笑容更是心疼，轻轻捏住了她的手心，侧头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穿骨钉身长三寸，就这么活生生的钉进身体里，能有几人能承受住这样的疼痛？噬魂灯不是凡物，一旦察觉到穿骨钉的压制，必定是要反噬，甚至会和主体抢夺身体控制权，这过程，必定又是一番炼狱般的折磨。
少主为了司漫光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心中纵是思考千千万万遍，晋鸢也不敢开口去问，对于宿主的命令，小鬼只能无条件执行，再说，她能以什么资格质问呢？毕竟司漫光才是少主喜欢的人。
车子一路驶到岐山小县，不等晋鸢说要下车，司机就已经开始很自觉的把车停了下来，这地方不干净，给的钱再多，他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把车开进去。
晋鸢把小孩儿叫醒，两个人这才下了车。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么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中进了这鬼山。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与从前无异，平静生活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每天的日程就是吃饭、睡觉，然后出门接任务，回家，再吃饭、睡觉…循环不止。
这才是“我”的生活。
司漫光很高兴，一动不动的站在浴室，痴迷的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笑了笑，修长的五指抓住镜台上一只口红，对着镜子开始描摹。
她的动作显然很生疏，口红在唇上涂的歪歪斜斜的，滑稽的像个小丑。
司漫光并不在意，拿纸巾擦干净又开始重新涂，反反复复好几次之后，终于涂的越来越好，那红色浅薄均沾，不落分毫，又有几分妖异，和以前的淡雅之态完全不同。
“好…看。”
红唇微张，眼角轻挑，说不出的万千风情，隐都隐不住。
若是晋星来了，恐怕都要讶异她的司姐姐怎的打扮成了这幅样子。
司漫光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又往镜子前凑了凑，白如香玉的五指在颊边拂过，触感当真是又软又滑，叫她自己都舍不得松手。
好喜欢…
就这样活下去该有多好。
眼里的迷乱被一阵铃声打破，也拉回了她的思绪，手机的光亮在桌上一闪一闪，司漫光定了定神，这才慢悠悠的往房间去，侧身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这么大半夜，谁会打电话过来，司漫光心疑，躺在床上迟疑了半天才把电话接通。
没人说话。
司漫光蹙眉，以为是谁恶作剧，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音，
“漫光姐，是我。”
“川——云——香？”
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温度，说话的语气尽是冷漠，恍如陌生人一般。
川云香被她的声音堵住了喉咙，心头更是郁闷，没想到前几天的事居然真的会让司漫光彻底与自己断绝关系，甚至把自己的电话都拉黑。
“嗯，明天就要回去了，能不能一起出来吃个饭？算是…送送我？”
沉默，长久的沉默。
川云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才听到那端传来一个字，
“好。”
随后就是嘟嘟嘟的忙音，司漫光已经挂掉了电话。
川云香握着手机叹气，把地点发了过去。
这一次，她是彻底死心了。
确实，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了，也会以别的形式失去。
至于晋星…
就让漫光姐自己来抉择吧。
这次回族里，再出山可能又是五年甚至十年之后了，身为下任族长，要受的训练可不比现在，没有得到族里老人认可之前，过的都是最艰苦的日子。
到那时，司漫光总该原谅自己做的那些事了，或许当朋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终是选择无奈放手，川云香苦笑，若是早些想通，那人与自己是否不会像现在这般疏远？
回答她的，就只有夜风飘过的呼呼声。
司漫光挂了电话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两只手安安分分的叠放在小腹上，整个人规规矩矩的躺在大床中央，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有些后悔应下了这邀请。
川云香…川氏后人，和自己认识了十余年…
她会看出什么来吗？
司漫光缓缓闭上了眸子，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用怕，这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的约定如期而至。
两个人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川云香早早就到了吃饭的地方，估摸着司漫光快要到了，又细心的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希望这次走之前能恢复两人的关系。
即便是朋友也好。
川云香自以为晋星十有八九也要过来，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这抱着求和的心态，自然也不会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想着待会就当看不见晋星，可是真等司漫光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吃惊。
晋星怎么没来？司漫光舍得把人丢家里？
虽然疑惑，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毕竟前几天还和晋星闹成那副局面，今天没来也好，倒省了尴尬。
“川云香？”
司漫光远远走过来，就看到了人，只是眼里有些陌生，仿佛第一次见她一般，步子有些迟疑。
“漫光姐！”
还不等她走过去，川云香已经从位子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脸上还带了些歉意。
“过去吧。”
司漫光瞧她这幅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视线扫了扫又马上收回，再也没看她一眼，就自己迈步走在前面。
川云香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眉头轻皱。
怎么感觉漫光姐今天很奇怪…
漫光姐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这眼神与冷漠不同，是丝毫不夹杂感情的，没有爱也没有讨厌——就好像，她真的不认识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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